第4章 鼓上骚 贼好用
“不知时兄弟,准备去往何处?”
柴宣瞧见时迁打好的包裹,笑着问道。
“不敢,柴公子折煞小人了,叫我时迁便可。”
时迁受宠若惊,
他是小贼,见不得光的行当,
连寻常山寨里的小喽罗都不愿与他称兄道弟,
柴宣这一声“兄弟”让他又惊又喜,又有些惶恐。
他学成归来,也曾去落草为寇。
只可惜,他这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高不过五尺,枯瘦如柴,
别说混把交椅坐坐,连看门的小喽罗都不正眼瞧他。
时迁在山寨中的活计,竟然是刷洗马桶,喂养牲口,吃得也是剩饭剩菜。
无奈之下,时迁逃离了山寨,回到老家高唐州。
柴府乃是高唐州第一显贵,于是,他便想着偷窍柴府的财物,弃于街上,任人拾取,为自己搏一个劫富济贫的名声。
谁料,饮酒误事,名声尽毁,再无脸面呆在高唐州。
时迁在屋中抑郁了好几日,
思来想去,准备离开高唐州,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改名换姓,重新开始。
对于柴宣的话,时迁吱吱唔唔,不作正面回答,
引来栾廷玉又是一声冷哼。
时迁吓得打了个激灵,低头不敢说话。
柴宣道:“若时兄弟不嫌弃,可来我柴府。”
“洗……洗马桶吗?”
时迁脱口而出。
“哈哈哈……”
柴宣大笑,笑罢,夹了块牛肉放进时迁的碗中,道:
“时兄弟真会开玩笑,我正好缺一人,替我常去姨丈府上跑跑腿,不知时兄弟可愿屈就?”
柴宣的姨丈,就是高唐州的现任知府舒远德,
替柴家出入知府府上,这可是美差!
身份地位,对时迁这种贼来说,简直如同登天!
而且,这种事唯有亲信才能任之。
时迁惊得张大了嘴巴,他想不通,为何柴宣会如此待他?
“柴公子,你莫不是拿我开玩笑?”
时迁苦笑着问道。
柴宣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自顾自的夹了颗花生吃。
“哼!我家公子好心请你,你这斯也忒不识好歹!莫不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栾廷玉又是一声冷哼,压着怒火说道,
时迁心中一寒,两眼乱转,呼吸急促。
突的,他猛地起身,朝着柴宣跪拜道:“小人时迁,多谢公子赏识,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柴宣微微一笑,扶时迁起身,说道:“客套话不必多言,你入我柴府,我自会待你如兄弟,有本公子一口吃的,就不会让兄弟饿着。”
时迁闻言,感慨万分,彻底放下心来,与柴宣对饮了些酒,又故意讨好栾廷玉,与他敬酒。
栾廷玉之前的几声冷哼,都是特意为之,
公子仁义,他就做做恶人。
眼看柴公子待时迁颇为不错,引为兄弟,他自然也不会为难时迁,也与时迁称兄道弟,相谈尽欢。
“哎哟!时迁该死,险些忘了一件大事!”
三人喝了一会儿酒,时迁突的脸色一变。
柴宣道:“何事?”
时迁咬牙说道:“公子可知这高唐州殷家?”
柴宣点点头,
一听时迁提起殷家,他的心咯咚一下,有了不祥的预感。
栾廷玉将二人的表情看在眼中,他初来高唐州,不知缘由?
暗咐:“莫非高唐州中还有柴公子惹不起的人家?”
时迁道:“三日前,有一人来找小的,让我将一包米,混入人和粮行的米缸之中,小的拒绝,暗中偷了一把米,并跟踪来人,发现他是殷家的家仆,小的将那偷来的米喂鸡,半刻钟后,鸡便中毒而死,看死相,应是用砒霜浸过。”
时迁说罢,柴宣脸色越发难看,栾廷玉却是一头雾水。
时迁为了讨好栾廷玉,小声解释道:“这人和粮行是公子家的产业,也是高唐州最大的粮行,剩余几家粮行加起来,也没有人和粮行的生意多。”
栾廷玉恍然:“对方这是下毒,想要嫁祸给人和粮行,想要陷害柴府。”
可是,高唐州的知府是公子的姨丈,对方怎敢如此?
岂不是找死么?
时迁心细如麻,瞧出栾廷玉的疑问,继续道:
“殷家的大女儿嫁给了高廉,此人早年修道,一身法术,厉害无比,现任沧州府通判,更要命的是,他的堂哥高俅,乃是如今皇上身边的红人,殿帅府的太尉。
殷家在高唐州也有许多生意,因为公子的原因,生意惨淡,他便联合一些乡绅地主,处处与公子作对,
只是公子乃前朝皇室嫡系,有太祖皇帝亲赐的丹书铁券,又与高唐州的知府是亲戚,对方才奈何不得。
明面不行,自然要来阴的,他们出此下策,显然是有所准备,公子不可不防啊!”
时迁最后一句,是说给柴宣听的。
他是贼,偷东西时,也经常能偷听到一些秘密,所以对柴府,殷府两家的恩怨,也是知道的。
柴宣默然思考,一手轻轻摩挲的酒杯。
按理说,高廉这斯是重和元年才来高唐州任知府的。
那一年,他的小舅子殷天锡霸占了柴家的花园,气死了柴皇城,引来柴进前来讨公道,结果李逵打死了殷天锡,害柴进关入死牢,差点没命。
如今离重和元年,还有六年。
柴宣最怕的是时间线提前了,
他还未准备好与高廉死磕,先不说对方会法术,自己训练十年的护院,在对方的飞天神兵面前,难讨好处。
高廉的后台是高俅,高俅的后台是皇帝。
与高廉正面冲突,无论输赢,他都很难收场,
最好的结局,就是弃了庄园和高唐州柴府,投奔柴进,最后再与柴进一同入梁山。
“公子莫要担心,时迁未答应投毒,此事还有余地。”
栾廷玉见柴宣愁眉不展,出声安慰。
柴宣缓缓摇头:“已过去三天了,对方应该早已下手,事不易迟,栾教头,你陪我去个地方。”
辞了客栈,栾廷玉跟着柴宣,来到高唐州一处偏僻的院落。
院落中有一假山,山中藏有秘道。
二人沿着秘道走了一会儿,来到一间极为空旷的密室,里面摆满了椅子。
柴宣在主位坐下,让栾廷玉也坐,
有仆人进来奉茶,柴宣一语不发,默默的喝着茶,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陆续有人进来秘室。
来人打扮各异,似是三教九流都有。
待人到齐,柴宣对众人道:“这位是栾教头,现任太平村的总教头。”
“恭喜柴公子,见过栾教头!”
众人起身,与栾廷玉见礼,
栾廷玉回礼,仍有些疑惑,这些到底是什么人?
柴宣道:“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栾教头,我且为你介绍一番。”
“此人乃是山货帮的帮主沈七。”
柴宣指向一名穿着粗麻衣服的憨厚壮汉说道。
栾廷玉与其见礼。
柴宣又指向几人道:“这位是市集帮的帮主马金城,”
“这位是艺伶帮的帮主高蝴蝶!”
“这位是苦力帮的帮主陈阿奎!”
……
柴宣依次介绍,每介绍一位,栾廷玉便与对方见礼。
刚开始,栾廷玉并未在意,以为这些都是不入流的小帮派,
说是帮派,实则不过是一些底层的穷人聚在一起,成不了气侯,随便一个山头的强人,都能让他们闻风丧胆。
“这位是兴隆当铺掌柜-乔兴隆!”
“这位是敬堂牙行的掌柜-兰婆婆!”
“这位是人和粮行掌柜-陈礼仁!”
“这位是逢春楼……”
“这位是祥德药行……”
……
“这位是刘益寿,刘益堂两位提辖!”
“这位是陈庆都头!”
“这位是杨林杨管营!”
……
到场的人,有四十六个,身份各异,
有一帮之主,也有各商行的掌柜,还有不少官吏。
“这些都是我太平会的首领!”
介绍完之后,柴宣最后补充了一句。
“愿听公子差遣!”
众人齐声说道,看得出来,他们每一位都对柴宣十分敬重。
栾廷玉见到这一幕,惊得头皮发麻,
他这时才发现,这些人几乎包括了高唐州的黑道白道还有商业,
时迁说过,人和粮行是柴府的产业,
如此而言,这些帮派商行的幕后主人,都是柴公子,包括那些官吏,也是柴公子的人。
原来,柴公子的势力已经遍布高唐州的方方面面,着实恐怖。
“陈掌柜,米行那边可有异样?”
柴宣问人和米行的老板陈礼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