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稍等片刻,我先灭个门
人和米行的老板陈礼仁,是位头发花白的老人,
五十多岁的模样,慈祥中透着精明。
他起身对柴宣拱手道:“回公子,今年收成不好,老朽按照公子的吩咐,并未抬高米价,仓库中存粮充足,并未有异常。”
人和米行是高唐州米价的定海神针,以一店之力,让高唐州的米价多年维持不变。
丰收之年,人和米行收粮不压价,有多少收多少!
灾荒之年,人和米行卖粮不抬价,想买多少不断粮。
甚至在灾荒严重之年,人和米行还会免费借粮,分文利息不收,只需第二年秋收后,将粮食还回来即可。
这些年,由于人和米行的功劳,高唐州的百姓很少因为饥饿而死。
极好地维护了高唐州的稳定。
人和米行是柴府明面上的产业,百姓对人和米行的感激,自然也会转嫁到柴府身上。
可是,人和米行的这种做法,简直是破坏行规,害苦了其他的米行。
人和米行卖多少钱,他们想要生存下去,也得一样的价格售卖。
可人和粮行背后有着庞大的供应系统支撑,
从种粮,生产,运输,房租,税收等等,
这些全都是太平会自己人在做,这个系统链能很好的节约成本。
加上太平村有着更好的良田规划和更先进的种植技术,还能免税。
同样的价格,人和粮行有三成利润,对方能保本就不错了!
有的做不下去,被人和米行趁机吃下,
有的则在苦苦支撑,背地里,把柴宣的祖宗八辈都骂遍了。
一些乡绅地主,同样恨死了柴府,
他们就指望着灾年放高利贷,借机吞并百姓的耕地,
结果人和米行免息借粮,让他们的粮食烂在仓库里,最后不得已,被柴家低价收走。
这就造成了高唐州柴家越来越兴盛,而其他乡绅地主越来越没落的现象
柴宣道:“我得到消息,殷家会在粮行的米缸内投毒。”
“什么?”
此语一出,众人又惊又怒!
陈礼仁更是气得老脸通红,浑身哆嗦:“他们竟如此丧心病狂!”
柴宣没有理会众人的异样,接着问道:“粮行的伙计之中,近日有无反常之人?”
陈礼仁皱眉思索,迟疑道:“帐房先生张喜哥倒是有些不对劲,我瞧他气色不佳,做事心不在焉,几次算帐差点算错,可他多受公子恩惠,应该不是他……”
“叫他过来吧!”
柴宣打断陈礼仁的话。
过了一会儿,张春哥被带了过来,他头上戴着黑色的头套,被人扶着进来的。
当取下头套,张春哥早已面色惨白,目光呆然。
在场之人,都是老江湖,瞧他如此模样,心中了然。
“畜牲!真是你干的?公子待你恩重如山,你一个连秀才都考不上的落魄书生,若不是公子赏识,你早就横尸街头,你怎敢啊!”
陈礼仁气得直跺脚。
其他众人,皆目光冰冷的盯着张春哥。
柴宣并未发火,喝了口茶,平静地问道:“你卖了多少米?可知卖于哪户人家?”
张春哥面如死灰,惨笑中透着绝望:“晚了!太晚了!已经过去二天,卖了十几户人家,已经来不及了。”
“你!该死!”
陈礼仁气得给了他一巴掌,将张春哥扇倒在地。
“他们给了你多少银子?”
柴宣沉着脸,问道。
张春哥摇了摇头,绝望地说道:“他们捉了我的妻儿,我若不投毒,他们便死!公子对我的大恩,此生无以为报,我岂能因为钱财背叛公子?
“可我的妻儿在他们手上,我不能不顾啊!是我对不起公子,公子要杀要剐,小的并无怨言。”
闻言,在场之人,脸上依旧愤怒,看向张春哥的目光却多了些怜悯。
若他们遇到妻儿被抓,怕是也很难选择。
陈礼仁只得重重地叹了口气:“哎!祸不及妻儿!殷家也太狠了些!”
柴宣又问道:“你毒已下,他们可曾还回你的妻儿?”
张春哥道:“他们说,待有人中毒而死,此事坐实,自会放了我的妻儿。”
“喔?若他们不放呢?”
柴宣冷笑,反问。
“不!不可能的!他们……他们说过,保证不伤害我的妻儿。”
张春哥一下子慌了。
“哼哼!保证?如何保证?……你已投毒,对他们来说,再无价值,留着你,反而会留下把柄,我若猜得没错的话,你的妻儿已经不在人世,下一步,他们会将你灭口。”
柴宣语气冰冷的分析道。
这话同样也是说给其他的人听,
他瞧出这些人刚才的犹豫,
换位思考,若这些人中有妻儿被要胁,他们很有可能也会背叛,
柴宣必须给他们打一针预防针。
张春哥呼吸急促,面白如纸,大声道:“不会的,不会的!他们不会骗我的!”
柴宣道:“我不杀你!因为我此刻杀了你,你会以为自己是为了妻儿而死,认为你死得其所!我且留你性命,让你好好瞧瞧,你的妻儿如何下场?”
“不!他们说过不伤害我妻儿的,不会的……不会的……你一定在骗我……”
张春哥见柴宣说得胸有成竹,越发的慌了,
他抱着头在蹲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柴宣起身,环顾四周,目光扫过众人,随之,走到张春哥面前,语气严厉:
“你可知,害死你妻儿的,不止是殷家,还有你自己!
你这斯愚蠢之极!你妻儿被抓,应第一时间相告,本公子或许能将他们救出,便是救不出他们,本公子也能为他们报仇!
可你却隐瞒不报,任由贼子摆布,毒米流出,将有多少人因你而死?
他们的妻儿便不是妻儿了吗?”
柴宣说这话,是给张春哥听的,
同样也是说给在场的所有人听的。
他们都有家人,若发生家人被绑,除了如实相告,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带走吧!好生看着,莫让他死了,我要他亲眼看看,他的妻儿是生是死?”
张春哥被带了出去,
柴宣重新坐回主位:“诸位,有何应对之法,但说无妨。”
众人俱都是一愁莫展,
毒米流出,必定会死不少人,
此事重大,知府大人都压不住,
殷家也会趁机造势,或许还会通过高廉,将此事捅上去。
总之,殷家此计太过阴毒,柴家怕是难逃一劫。
柴家若是倒了,他们这些人全都要受到牵连,再也无法过现在的日子,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
陈礼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公子,此事张春哥一人抗不下来,就让小的出去顶罪,小的已经五十有三,若非公子四年前相救,小的早就死了,小的这就回去,送一家老小上路,明日去向知府大人自首。”
他知此事重大,一家人受他牵连,不被问斩,便被流放,还不如一起死了干净。
他的名字中有礼仁二字,骨子里却是个狠人,
否则,柴宣也不会将人和粮行交与他打理。
陈礼仁的话一经说出,在场众人无不动容。
他们看向一脸决然的陈礼仁,又看向一脸平静柴宣,目光殷切。
“柴公子一定有解决之法!”
众人深信不疑。
他们每个人都受到柴宣大恩,也都见识过柴宣的本事。
称一句惊为天人,智谋无双,绝非虚言!
在遇到柴宣之前,山货帮帮主沈七,不过是个老实的樵夫,
每日砍柴,却备受欺压,连饭都吃不饱,
在他因要债,被人打断双腿时,是十一岁的柴宣遇到他,
不但为他医腿,还给他钱,支持他将所有的樵夫,猎户们联合起来,组成山货帮,垄断了高唐州的山货生意,
至此,再没人敢欺负他们。
市集帮帮主马金城,遇到柴宣前,欠下高利贷,被人追杀。
艺伶帮帮主高蝴蝶遇到柴宣前,刚被一位商人,将她以五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一名鳏夫,可那名鳏夫却叫她接客,用她换酒…
……
他们都曾是失意落魄之人,都因为遇到了柴宣,从而改变了命运,
而那时的柴宣不过十一二岁。
几年过去,他们在高唐州混得风生水起,也皆是因为柴公子在背后支持。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柴宣,充满着期待。
越是危急,越是要冷静,
柴宣深以为然,
他慢条斯理的喝着茶,大厅内很安静,只有他饮茶的声响。
过了一会儿,一杯茶饮尽,
柴宣抬眼,看向众人,道:“此事甚大,殷家用此毒计,岂会没有后手?陈礼仁,你也抗不住!所以呢,你就给本公子好好活着,莫要轻言生死。”
“殷家用此毒计,实属反常,本公子所料不错的话,背后有高人指点,
这次让他得逞,往后的毒计将会一个接一个,我等再无宁日,
本公子已有计较,不但要让殷家得到应有的惩罚,还要找出那名高人,将其除去,以绝后患!”
“但听公子吩咐!”
众人闻言,顿时大喜,齐声应道。
“那好,现在临近午时,时间紧迫,大家也别吃午饭了,行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