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你无情,我无义,活该门当户对
蔡攸回到太平村,洗涮打扮,修整了头发胡须,换了身华服,
来到镜前,重新审视自己,
之前他是位面皮白净,身材微胖的中年人,贵气十足,眉宇间有一股官威。
如今的他,皮肤黝黑,粗糙,面容清瘦,
没有之前的富态],却有了几分苍桑和坚毅。
他在外面见到了柴宣,
对方正卷起袖子,让一名大夫,用银针沾了些粘液,刺入胳膊,连着刺了好几次,都流血了。还再让大夫再刺几下。
蔡攸看得直皱眉头,
他总觉得姓柴的脑子不太正常。
否则,也不会胆大包天,把当朝宰相的长子绑到高唐州作乞丐!
柴宣却朝他笑着打了个招呼:“蔡公子,别来无恙啊!”
“无恙?哼哼!都当了一年多的乞丐,装了一年的瘸子,你哪只贼眼看出我无恙了?”
蔡攸暗自冷哼!
他见对方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心中窝火,
真想指着对方的鼻子,痛骂他一顿,将自己这一年多来的悲愤不满,发泄出去。
想了想,还是忍了!
对方就是个疯子,
君子不与小人为伍,更不能与疯子斗气。
“柴公子!”
蔡攸对着柴宣使了一礼。
他这才发现,柴宣比一年前高了许多,比他还高出半个头来。
“这厮是属竹子吧?这般肯长?”
蔡攸暗自腹诽了一句。
想起了“嘴尖皮厚腹中空”的评价,觉得跟柴宣十分之般配!
“哈哈……蔡公子,来!你也去扎两针!本公子请客!”
柴宣热情的拉着蔡攸,来到那位大夫面前。
蔡攸耳根一抽,下意识的有些抗拒,
这世上,哪有请人扎针的道理?
却又不敢惹柴宣不悦,只好卷起袖子,忍痛被扎了几下,感觉有些冰凉。
“柴公子,这是为何?”
蔡攸有些不解。
柴宣笑道:“这是牛痘,天花病毒的疫苗,蔡公子之前没有得过天花吧?
你接种疫苗后,会在七天之内有些低热发烧,头疼头晕等症状,过几日便会没事的。”
蔡攸不知何为牛痘,却知道天花,
闻言,心中越发茫然,
柴宣的话,他听得一知半解。
柴宣解释道:“这疫苗是来预防天花的,好比一个从未喝过酒的人,喝一碗酒便会醉倒,可常年饮酒的人却不会,
天花疫苗的作用,便是在体内产生抗体,此生再不会得天花。”
蔡攸看了看自己的胳膊,总觉得姓柴的在胡扯!
天花的恐怖他是知道的,
一旦感染,无药可治,生死全凭天意!
可柴宣却说得十分轻巧,似是只需扎上几针,这一生便不再怕天花?
这怎么可能?
若真如此,世人便再不用惧怕天花,此举不知能救下多少人?
姓柴的岂不是功德无量?
立祠建庙,流传千古,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厮还不及弱冠吧?
他哪一点像是个能流芳千古的样儿?
柴宣没有理会他的惊疑,请他到一边就坐,将一切娓娓道来:
“三个月前,齐州府章丘县内,数个村庄同时发现天花病人,
章丘知县得知汇报,封锁了这些村庄,可这天花病还是渐渐传了出来。
本公子在章丘县也有几家产业,第一时间,得知情况,
名医郝奉真率人赶去,冒着危险,从感染了天花的牛身上,取出脓液,再让小牛感染,从小牛身上取出新鲜的脓液加以培养和过滤,便可作为疫苗注入人体内。
最长半个月后,此人产生抗体,经过证实,与天花病人接触,再不会得病。
此种方法和要领,皆已写成医书,还配好了插图。
蔡公子可以认真读上一读,将其记下,且跟着郝奉真大夫身边观摩几日,最好能亲自动手制作疫苗。
半个月后,蔡公子可回东京,将接种牛痘疫苗的技术公布出去。
嗯!
你就说是你寻找古籍,与郝奉真大夫一同发现这个方法的!那本医书上,也写着你与郝大夫的名字。
不可说是本公子教你的。”
蔡攸听着柴宣的话,起初还未觉得有什么,
当听到最后一句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什么?姓柴的这个疯子,竟然把这等好事让给自己?不会有诈吧?”
蔡攸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柴宣的眼神,便如看傻子一般。
他咬了咬牙,一字一字说道:
“柴公子,若你讲的牛痘方法真有用,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是流芳千古的机缘啊!你真就愿意让给我?”
柴宣不屑笑道:“流芳千古也好,遗臭万年也罢,本公子并不在乎,我只在乎能赚多少钱?嗯,若是蔡公子觉得过意不去的话,可以多给我一些金银俗物作为补偿。”
蔡攸顿时无语。
……
随后半个月,
蔡攸在一处高唐州专门划出来的隔离区中,学习牛痘提取及接种技术。
此地,位于高唐州最东边,与齐州府治下的禹城县只隔了一条徒骇河。
隔离区就建在河边。
如今,章丘县的天花病毒,已经在齐州府周边的几个县城中爆发。
齐州知州曾知藩为了自己的官位,虽然将此事上报过,
但避重言轻,通篇都在讲自己如何勤政爱民,冒死带人控制天花疫情,
却不讲天花早就扩散到齐州府大大小小县城之中。
与高唐州相临的禹城县,也有人感染,闹得人心恍恍,
每天都有人想渡过徒骇河,跑到高唐州来。
柴宣便沿河边,建了这个隔离区。
隔离区内,驻扎了一千名太平村的护院和二千名厢兵,
另外还有一百多名大夫和学徒,外加一些后勤人员。
所有人都接种过牛痘。
每天都会接纳一二百名,从禹城县跑出来的流民。
将其安置在隔离区,不管有没有得过天花,全都接种一遍牛痘。
另外,高唐州无论城内城外,都设有接种点,免费接种牛痘,但并不勉强。
蔡攸经过半个月的学习,早已学会,且亲自实操过,
随后,蔡攸坐着马车,与赵伶儿一道,返回了东京。
马车在路上颠簸,蔡攸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色,内心无限感慨。
他没想自己还有重回东京的一天。
赵伶儿乖巧的像只小猫,依偎在他身边,眼中柔情似水,
与一年半前,他俩被押送去高唐州时,截然不同。
那时她有多冰冷无情,如今,她就有多温顺可人。
蔡攸没有责怪她无情无义,
因为自己也不是什么重情重义的人。
大家皆是逢场作戏而已,
一个贪才,一个好色,一拍即合,何谈痴情?
或许人人都在逢场作戏,各取所需,
至死不渝的爱情,本就只存在于话本,或是人们的意淫中罢了。
蔡攸知道,赵伶儿是柴宣派在他身边监视他的,
不只是她,这些马夫,护院,甚至以后院中打杂扫地的仆人,做饭的厨子,也皆是柴宣的人。
蔡攸心中冷笑,觉得柴宣多此一举,也忒小瞧他了。
真以为他当乞丐是在卧薪尝胆呢?
真以为他有胆量反抗?
他是真的已经开始享受当乞丐的快活日子!
至于回京后报复柴宣?
他是有多蠢才会继续惹这个疯子?
更何况,柴宣此次给了他一个足以载入史册的机会,
他将名利双收,官运亨通,
总之,他赚大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