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未完待续
12月15日，王云之来访。
之前说过，王云之不好看，其实他还不修边幅，一头齐耳的长发，总是有好几天没洗的样子，软哒哒地趴在额头，油腻腻地竖在头顶，仿佛鸡窝一般。
最开始，十一月份，在剧院彩排时，王云之一身灰色西装，里面搭配深棕色衬衫，薄薄的面料裤和黑色的布鞋。上次见面也是这身装扮，今天还是。
当他径直来到路长远的办公室时，里面三人才发现。
“长远，你这文化馆怎么门卫也没一个？”
路长远愕然，见是王云之，笑道：“他今日孙女过十岁，请了一天假。”
也是因为熊涛忙，没来及管理日常，不然也不至于大门都没人看。
“你这现在确实偏僻了些，若不是我之前在文化局待过，也找不到这地。”
顾北也站起身打招呼。
攀伟明给王云之搬了一把椅子。
王云之坐下，笑问：“中饭，你们吃饭了吗，我仿佛闻到了油泼面的味道。”
油泼面属于北方吃食，干越府在南方偏中部地区，顾北甚至是第一次听说，又怎么会吃过？
不速之客即为恶客，但也是客，是客就得接。
客人既然提了要求，又不难办，岂有不满足的？
攀伟明笑道：“我即刻去于食堂师傅说。”
王云之笑道：“油泼面的做法挺讲究的，要将面和好，揉至光滑，软硬适中。再攥成小团，擀成一寸宽的面条，放入开水中煮熟。捞出，配上葱花、盐面，再撒上一层厚厚的辣椒面，将油加热，泼在辣椒面上，方算完成。师傅可会？”
你都将做法详细做了说明，即便师傅之前不会，现在有了教程，亦步亦趋，也能做出来。
“会会——”攀伟明笑得有些勉强。
王云之道：“吃面不吃蒜，味道少一半。若是能再有酱醋佐之，就更好了。”
“都有——”
王云之面色平静温和，又问：“除了油泼面，脆皮五花肉，我是不是也能展望一下？”
“……”
攀伟明感觉脸皮在抽筋，他怕再不走，王云之还会“展望”更多的吃食，他脸上的笑容会维持不住。
没想到大佬是这样的没脸没皮。
即便他没听过“脆皮五花肉”，但已不再关心，还是让厨师去头疼吧。
“好的，好的——”
话音未落，人已经跑出门外了。
王云之又看向顾北，笑道：“小北，我是应邀来看剧本的，你是写好了，还是准备现在写？”
他倒是不客气，既要吃又要看。
顾北当时只是客气客气，怎么到他嘴里就成邀请了？
既要又要，做人怎么能无耻到这种程度。
也无怪乎一个文坛泰斗级的人物，甘愿去给一个小导演做编剧。
吴晓刚没碰到王云之之前，还只是个拍电视剧的副导演，没名气没资源没地位。
是靠着王云之的剧本，他才在几年的时间，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唐伯虎说：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活得清醒的，活得通透的人，往往在外人看来，反而是个异类。
毕竟，他们都不在乎外人的眼光。
顾北笑道：“您来得巧，我这剧本刚写完，正要给我二舅看看。”
王云之嗤之以鼻：“他懂什么，我可是有十多年做编剧的经历，拿来，我给你看看。”
顾北看了一眼二舅，见他点头，便将稿子递了过去。
王云之接过时瞥了一眼封面：甲方乙方。
这名字简单得让人一眼就能记住，细想却又似颇有深意。
目的既已达到，王云之再不多话，低头翻起剧本来：
“姚远独白：我叫姚远，现年三十八岁，未婚，人品四六开，优点六，缺点四，是个没戏演的演员。九七年的夏天，我和在家闲着的副导演周北雁，道具员梁子，编剧钱康，合伙填补了一项服务行业的空白。名曰，好梦一日游，就是让消费者过一天梦想成真的瘾。目前刚刚起步，正处在试营业阶段。”
王云之眼前一亮：好梦一日游，很是新奇的点子。不过还要看下面的内容，若是填充不好，金点子也得烂。
不过，对于顾北的文笔，王云之是很有自信，所以，对下面的内容也不禁期待起来。
“第一场：办公室外。”
顾北不仅将对白写了出来，就连道具的使用和人物的表情动作都安排得清清楚楚，这么详细的剧本，就是栓条狗都能拍得明白，也不知顾北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怎么什么都知道？
他难不成也偷偷学了编剧？
好梦一日游公司的第一个客户是位书店的老板，却梦想成为将军。
故事看似荒诞，却处处影射现实，加上诙谐幽默的语言，让王云之都忍不住会心一笑。
顾北的处理手法也是绝妙，一个个离奇的故事，竟被他写得煞有介事，毫无违和感，就像现实中真有这么一家公司似的。
说实话，若是现实中真有这样一家公司，王云之也想去试试。
每个故事的结局都在意料之中，或许过于俗套，王云之看了却没有生硬的感觉，也没觉得顾北在故意煽情，一切都自然而然。
或许，顾北如此，也是考虑到审核。
王云之看完剧本，凝视顾北许久，心中满是震撼，就犹如他第一次看到《边城》一样。
才两个月不到的时间，顾北不仅完成了《边城》和《城南旧事》两部小说，《边城》的质量自是无话可说，《城南旧事》王云之看了两章，也是不可多得的文字。
现在他这手中的剧本，也是精彩纷呈，他自问是超不过的。
这个才二十几岁的小子，难道是生而知之者，也强得有些过分了。
他那颗骄傲自负的心，就这么一点点地被顾北打破揉碎，现在除了折服，一点较量的心思都没了。
路长远见王云之不语，却错会了意。
“我这外甥还是第一次写剧本，不好的地方，还请王先生多多雅正。”
“……”
王云之一肚子的苦水，雅正个屁，有这功力，他在顾北面前，就是个学生。
长吁了一口气：“很好，故事新颖，立意深刻，情节流畅，人物饱满，台词幽默，是不可多得的好剧本。”
“王先生过誉了。”路长远笑道。
王云之摆手，道：“我说的是实话，我不如也。”
这话他向吴晓刚说过一次，现在当着顾北的面，再次承认。
顾北坦然接受，他们夸的是剧本。剧本肯定是好的，完全承受得起。
“王先生此次前来，除了看剧本，还有其他的事吧？”顾北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