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十二月记事
12月3日，第十届文化艺术节圆满落幕。
之所以说圆满，干越府得到了实惠，吴晓刚保住了口碑，台上的演员得到了出头的机会。
文化馆更是拿了两个大奖，《如此竞争》得了语言组的特等奖，《水墨山河》旗袍秀获了一等奖。
熊涛这些天尽顾着接待记者和接受访谈了，其他工作一点没做。文化馆的其他成员没了约束，都放任了起来，就连一向严谨的肖琴，也跟着顾北跑到文化馆的门口晒了一天的太阳。
“你小子还真会享受。”肖琴终于理解了顾北，“就是形象太不雅观，我明儿个可不陪你丢人了。”
“每做一件事，我们首先想到的就是别人会怎样看，那我们会烦死的。”顾北笑道，“只要我不尬尴，尴尬的就是别人。”
只是第二天，肖琴还是没来，因为下起了毛毛的细雨。
顾北计划去钟陵郡买电脑的计划也泡汤了。
其实吧，他这计划今天推到明天，明天推到后天，已经推后好几次了，就是懒得动身，下雨不过是他为自己躲懒找的借口罢了。
现在顾北已经熟悉了用圆珠笔写字，反而记不得用电脑打字的感觉了，他又学了毛笔字，还临摹了这个世界的钢笔字帖。到底没有王羲之的好，不过都比自己的字好。
顾北还在继续看书，还会接着写作，除了抄名家的名篇，也会写些自己的东西，且每天都会记日记，将当天的工作做个总结。
譬如：
12月4日，小雨，不愿动笔，坐在桌前，看了一天的雨。
12月5日，阴，冷，不愿动笔，不愿出门，趴在桌上，看了一天的树。
12月6日，晴，晒太阳，琴姐也来了，带了躺椅和零食，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
12月8日，周树的《边城》完结，《城南旧事》开始连载，一经推出，延续着之前的热度，《获得》依旧卖得火爆。
12月9日，影视圈流传着一个“无字剧本卖百万”的笑话，开始只是在圈子内议论，然后不知是被谁发到了网上，很快就在论坛内吵得火热，其他论坛和门户网站纷纷转发。有好事的记者，甚至找到吴晓刚的拍摄现场去八卦。
吴晓刚笑道：“就是朋友之间开的一个玩笑。”
这就再次坐实了这件事情。
王云之为此，特意向顾北打电话，表示道歉。
顾北无所谓道：“没什么啊，这本就是事实，你也别放在心上。”
王云之道：“不只是这件事，包括上次邀请你的事，我也早该向你道歉的。”
其实，这才是事件的症结所在。
在剧院，吴晓刚的邀请不算正式，也颇为不客气，再加上他一上来就带着白嫖的想法，顾北已然没了谈下去的欲望。
且对方两人，顾北只一个，又是在他不懂的领域谈判，无论是力量还是信息都不对等。
王云之或许看重顾北，但吴晓刚还是当顾北是小孩子，身份上也不对等。
所以，当时，就是一场还没开始就注定不会有好结果的谈话，也是王云之最初沉默的原因。
那还卖什么？只能卖个笑话。
“都说了，是玩笑，王先生也不必较真。你若是得空了，来江昌的文化馆坐坐，一起喝喝茶，聊聊天。”顾北道。
顾北只提了王云之，用的也是一个“你”，王云之也听出了弦外之音，你王云之还是朋友，吴晓刚就别来沾边。
顾北没脾气，这是性格原因，也是因为经历过，许多东西看得淡了。
他能来到这个世界，已是重活一世，上一世挣扎了一辈子，怨恨了一辈子，也难受了一辈子，这个难受有一部分是社会给的，更多是自己对自己的不满，这辈子，他想与自己和解，与世界和解，不可以吗？
现在看来，不行啊，有人就喜欢捡软的捏捡软的踩，而顾北似乎看起来就比较软。
“好的，一定。”
王云之又道，“说起剧本，你不是说一百万吗，能不能卖给我？”
顾北笑道：“其实报道的也不全是假的，剧本我真没写。上个月一个月的时间我都在写《城南旧事》，哪有时间写剧本。不过，想法早就有了，你想看，随时过来，我写给你。”
“哈哈哈哈——”
这件事就在王云之的笑声中落下了帷幕。
12月10日，沅水电视台唱响未来新人新歌比赛开播，不过改了个名字，叫新歌手梦想秀。
钟陵郡歌舞团选派的人员是姜婉。
12月11日，《钟陵晚报》报道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消息，也算是一个笑话，标题是：知名歌手唱晕耄耋老人。
说的是珞可下乡慰问演出，在养老院给一群老人表演节目，唱的自然是最近火爆的歌曲《爱是你我》，高音才起来，两个老人受不住，从椅子上跌了下来。
珞可没告诉顾北，他是从二舅带来的报纸上看到的。
“下乡，还习惯不？”顾北没选择打电话，他怕听到珞可的声音，他怕她的无助他无法安慰，所以给珞可发了信息。
“很好啊，乡下空气好，视野好，我也吃得好，睡得好。”
女人说的是好，其实什么都不好。
但体制内处处受制于人，她没办法，她爸妈或许有办法，但是系统不同，求人卖人情，是要还的。
路长远知道，却没管，也是清楚，县官不如现管，他帮得了珞可一次两次，却没办法每时每刻护着。只要上面的人没下定决心，将钟陵郡歌舞团的团长撸下来，事情就注定是彼此拉扯，结果倒霉的还是珞可。
顾北有办法，但不在今时今刻，他自己都还在成长的过程中，还要慢慢积蓄力量，努力攀登，只有自己站在了高处，才能俯下身去拉珞可。
“好就好。”顾北道。
心里却想：要加油啊，珞可，不能倒下。
“放心吧，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会轻言放弃的。我现在真的非常好，每天都能唱歌，每天都有新的听众，他们都很喜欢我唱的歌。唱歌，并不一定要去大舞台，只要有喜欢听歌的人，哪里又不是大舞台？”珞可道。
她都知道，知道自己的处境，知道顾北的担心。
“好。”顾北道。
他也要努力了。
那就从明天开始吧，今天再晒最后一次太阳。
顾北的日记：
12月12日，晴，今天的太阳很好，办公室里很冷，去门口晒了会。
12月13日，晴，无事。
12月14日，阴，明天去买电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