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珞可辞职
来到路长远的办公室，与二舅对面而坐的女人，是珞可的妈妈段红。
之前几次，顾北见她都是家居服饰，朴素温柔，大大方方，总是笑容满面，如同春日里的暖风。
这次一身黑色正装，又戴了一副窄边眼镜，宽额厚唇，凤眼挺鼻，举止依旧从容优雅，面容依旧慈祥温暖，语气依旧温婉细腻……
气场却是完全变了，顾北大气都不敢喘，仿佛面前坐着的是个即将暴怒的老虎。
见到顾北，段红笑道：
“我要去钟陵郡一趟，听小可说，你有几本书没还，要不要我一起带过去？”
顾北忍住摸鼻子的冲动，不好意思地笑笑，上次从图书馆借的几本书确实到期了，他看完了，却一直懒得动身。
又见二舅向他使眼色。
“是要去的，我还想再借几本书，只是临近春节，短途的车票也不好买。”顾北道，又问，“阿姨开车来的，能不能带我一个？”
段红微微点头，笑道：“正好，而且你会开车，我还省事不少。”
事说完，段红便起身告辞。
顾北跟着，坐上了驾驶位，一路向钟陵郡而去。
“阿姨，我这路不太熟，若是碰到岔路，麻烦帮我指一下。”顾北道。
他的方向感不够敏锐，但他不认为这是路痴，一个人的时候，他也能好好走路，人一多，他就不会了。
天气正好，离中午下班的时间还早，所以路上的人流并不多，很快，他们就离开了江昌县，上了高速。
“阿姨，您去钟陵是有正事吗，我去图书馆会不会耽搁你？或者，进了郡区，我就——”顾北道。
段红摇头：“不用，我去歌舞团，正好顺路。小可在歌舞团做得不开心，我让她辞职了。”
“哦——”
顾北沉默，刚刚他还与珞可联系了，却没听她说过这事。
段红又道：“小北，小可若是改行，专业做歌手，你看如何？”
做歌手，难免要签经纪公司，难免会参加许多的商演，难免会接触娱乐圈，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则。
她向来知道，娱乐圈是比较乱的，她相信珞可能出淤泥而不染，但顾北呢，他是否会坚定不移地相信珞可，若是他心里有疙瘩，终究对两人的相处不是什么好事。
“都好，只要她喜欢的，我都支持。”顾北道。
“小可一直怕你担心，辞职的事一直没敢说。我就说，是她多心了。”段红笑道。
其实，对于珞可的工作，段红的态度还算开放，她更在意的是珞可的婚姻。
之前催促珞可尽快找对象，却也不是想将她尽快嫁出去，减少家中开支。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她想的是，珞可对象找得早，她和珞建军便能多扶持一段。
年轻人相见易为好，久住难为人。
谈恋爱时千好万好，即便是缺点，也能看出可爱来，但婚后，长久相对，又觉得处处不能容忍，相互觉得对方变了。
不是爱变了，不是人变了，而是角色变了，目标变了，考虑问题的角度自然也会改变。许多年轻人，结婚是冲动的，离婚时同样冲动，还没来得及好好憧憬未来，已经败在了起跑线上。
这是生活的阵痛，只有过来人才能清楚。
除此之外，后面还有怀孕生子，中年危机……
段红从来没想，女儿要光辉耀眼，高高在上，轰轰烈烈，她期望的一直都是平平安安。
珞可的倔强与叛逆，她原本有些担心。然而大学毕业后，珞可突然变得懂事，让她宽慰不少。
歌舞团的工作，是段红给女儿安排的第一件事，她觉得既考虑到了女儿的爱好，又是公务员，安稳。
至于工资多少，她不在乎，她和珞建军的工资都不低，即便退休后也有保障，根本不用珞可操心，甚至还能帮上珞可不少。
只是，没想到，还是出了岔子，要不是看到《钟陵晚报》上的新闻，她还不知道女儿一直在受欺压。
害怕女儿再受一次伤害，这次辞职，段红给珞可打电话，商量了许久，才做的决定。
将来的路，还是要靠珞可自己走的，只要她开心，就算前路艰难一点，又如何。现在她和珞建军可以给她兜底，将来还有顾北在她身边。
想到顾北，这是段红给女儿安排的另一件事。
至少到目前为止，这个安排是无比正确的。女儿的变化与成长，肉眼可见，她变得愿意表达，愿意倾听，也变得更会关心和照顾人了……
期望顾北能一直如此下去。
“小可还告诉我，这段时间，你帮了她不少忙。不然，她艺术节都参加不了。”段红道。
“都是我二舅的关系，我什么也没做。”顾北道。
段红清楚，若是珞可不是顾北女朋友，路长远会如此上心？人情关系最是珍贵，用一分少一分。
“等这边的事情忙完了，请你二舅去家里吃顿饭。听小可说，她最近在学做菜，到时候你也去尝尝她的手艺。”段红道。
“好啊，她一向聪明，学什么都快。”顾北道。
这话段红却不赞同。
厨艺这块，段红对珞可，小时候就培养过，然而到现在，珞可还是一个番茄炒蛋都不会，不是咸了就是没熟。
自学又能好到哪去？
所谓的“尝尝她的手艺”不过是个借口罢了，到时候真正下厨的还得是自己。
“小北，你会做饭吗？”段红问。
“不会，在单位一直是吃食堂，在家就我妈做饭。”顾北道。
“哦，你家在乡下，离县城很远？”
“不远，骑车也就十几分钟。”
“怎么想着住单位？家里不是更方便些？”段红道。
顾北摇头：“在单位自在些，另外是为了方便写作，在乡下，都习惯早睡早起，我却是晚上的思维更活跃更清晰。”
“也是，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大爱与长辈一起生活。其实这样也好，将来也少些婆媳矛盾。”
“……”
怎么扯到这上面来了？
两人闲聊了一路，恍惚之间，便到了钟陵郡，在歌舞团门口见到了珞可。
珞可瘦了，也黑了些，看见段红，高兴地跑过来，抱住她的手，仿佛一个未长大的孩子。
又回头看着顾北笑。
顾北本以为，这次段红来给珞可撑腰，非闹个惊天动地不可。
然而段红连歌舞团的大门都没进，直接去珞可的宿舍，收拾了行李。离职手续，珞可原来早就办好了。
也就在开车回江昌的时候，段红接了个电话，像是珞建军打来的。
“女儿我接出来了，我给你留着面子，没进去。你他妈的再这么无动于衷，就给我死在虔城，别回我这个家。”
“……”
“每次都是说得好听，进歌舞团之前，也是说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女儿被欺负了这么久，你竟一点情都不知。”
“……”
“再有下次，我就不指望你了。”
“……”
“以后的事，你少操心，让女儿自己选择，我也不会干涉。”
“……”
顾北将车开到文化馆。
段红再次进去，向路长远发出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