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宠儿子的老娘
八十年代,黄鼠狼皮贵着呢。
现在一张黄鼠狼皮能卖两三块,抵得上几天工分。野兔皮便宜,一张一块钱左右,不过野兔肉同样可以卖钱。
关键捉这两种东西不需要太大投入,买一捆细铁丝就够了……
林汝成一辈子都在山里找钱,重生前还当过护林员,对这些太熟悉了。
现在人们捉黄鼠狼大多用关笼,猎野兔则用兔子网和猎枪,太过费时费力。尤其兔子枪,如果枪法太臭的话,半天都不一定能打一只。
铁丝套这种先进经验,直到九十年代才传入丹水县。
他越想越兴奋,开始仔细沿着土路寻摸。
很快,就在路边草丛发现了一粒粒椭圆形的野兔粪便,很像羊屎蛋。
又走十几步,看到黄鼠狼屎。
这个年代,山外田野野东西还是很多的。
到90年前后,各种剧毒农药大规模使用,野东西迅速开始减少。
林汝成记得很清楚,那时经常在田里看到大片大片的死鸟,水里漂着白花花的死鱼青蛙,野兔黄鼠狼这些几乎绝迹,连老鼠也很少看到了。
晃悠一上午,不知道具体时间,反正太阳偏西。
林汝成差不多将村北边田间地头转了个遍,才动身回家。
中午,按理说村里该生火做饭了。
不过放眼望去,基本没见几家烟囱冒烟。
他才想起,现在是大集体,每户每人粮食是固定的。
早些年是“够不够,三百六。”
成年人每年最多分三百六十斤粮食,根本不够吃。
农闲时节,很多人家为了节省粮食,一天都是两顿饭的。
这两年稍微好点,成人粮食能分到400斤。
不过大部分人家还保持着一天两顿饭的传统。
上午八九点吃早饭,下午四五点吃完饭。
中间大人如果饿了,只能忍着,或者猛灌凉水。小孩子饿的嗷嗷哭,能偷偷啃个凉红薯,或者偷地里的蔬菜生吃。
萝卜、白菜、豆角、韭菜……
后世的网友们根本想象不到蔬菜生吃多了的后果,胃疼吐酸水,胀气拉肚子。
没办法,都是穷闹腾的。
也就包产到户后,村里人有了余粮,才渐渐开始一天三顿饭。
到家,林汝成老远闻到一股香油味儿,忍不住动了动喉咙。
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正在院里晾晒尿布,身穿碎花补丁袄,两手冻得通红。
看到来人,她立刻出声:“哥,回来了。”
“嗯,香兰,放工了。”林汝成点点头,有些复杂的看着大妹子。
大妹子名叫林香兰,眼睛大大的,长得漂亮,半年前已经订婚。男方是谢河村的谢聚兴,在供销社上班,家里条件不错。
前世大妹子结婚时,老娘弄得难堪。
男方家里送来几床新被面和棉花,指定给新娘子做新婚棉被的。
结果老娘留下一大半,只给大妹子陪嫁了一床。
也因为这个,大妹子刚嫁到婆家抬不起头,受了不少委屈。直到她生了双胞胎儿子,日子才开始好过。
“妈给嫂子做的鸡蛋面疙瘩,锅里给你留了一碗。”林香兰理所当然的开口。
从小到大,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要先紧着哥哥。
别说她们姊妹几个,就连两个小侄女都习惯了。
眼巴眼望,也不敢偷吃。
“我不吃了,你在生产队干半天活儿,应该多吃点。”林汝成尴尬回答。
工分工分,社员的命根儿。
包产到户前,农民靠工分吃饭。
不劳动没有工分,也就分不了粮食。
林汝成之所以能够成为一个逍遥自在的二流子,主要靠老娘媳妇和两个妹子挣工分。另外还有大姐和三姐时不时贴补,这个家才维持下去。
“嗯?哥,你不会真发癔症了吧?”林香兰惊讶问。
她放工回来时,就听老娘念叨哥哥今天有点反常。
这也太反常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都知道关心人了?
“发啥癔症,”林汝成嘟囔一句,问:“你兜里有钱没,借我一点。”
“我说呢,没有。”林香兰没好气回答。
难怪哥哥让自己吃好饭,原来打着要钱的主意。
说借,啥时候还过。
给了肯定是肉包子打狗。
跟着,她又道:“哥,你别去来赌了。我听谢聚兴说,现在公社抓的很严,让人看到多丢人。”
林香兰有句话没说出口,她对自己的婚事很满意,不想让哥哥给闹吹了。
来赌,就是赌博。
林汝成在后世看到网上有人说这个时代没有赌博,嘿嘿,只能说小年轻太单纯。
怎么可能!
这玩意儿只能说屡禁不止。
农村不比城里,树林,山沟,砖窑……随便一个圪崂都可以开辟战场。
就算想抓,抓得过来吗?
林汝成还算好的,赌性不大,纯当个消遣。兜里有钱玩玩,没钱不玩。
他见过有人赌的特别疯,一晚上把家里卖大肥猪的钱输个净光,一年白辛苦,媳妇哭天抢地。
临近公社还有个奇人,受生产队委派,赶着马车到山里拉木料,半道碰到聚赌的,把生产队的马给输了。
“赌啥赌,我以后都不赌了,”林汝成恨不得指天发誓。
自己真想做个好人。
不过看大妹子的表情,明显不相信。
知道从大妹子那里很难要到钱,他决定进屋找老娘。
“妈,家里有钱吗?”
“你刚才又去哪儿胡混去了?半天不着家。锅里给你留的鸡蛋面疙瘩,赶紧吃去,别凉了。”李大女问着话,掀开衣裳下襟口袋,从里边掏出几张毛票。
这是她前段时间进山挖草药挣的钱,有一块多,全塞给儿子。
床上的郭兰花见状,动了动嘴,没吭声。
结婚这几年,她看得很清楚,婆婆把儿子看的比命还重,总认为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啥事儿都由着对方。
家里穷的叮当响,林汝成不管不顾,隔三差五跟着一帮狐朋狗友大吃大喝来赌,妥妥的农村二流子。
偏偏在婆婆眼里,儿子混得开,三朋五友多。
林汝成也就长了一张好脸,浓眉大眼的。
当初自己被这张脸给骗了,再加上大哥腿脚不好,才同意换亲,结果掉到火坑里。
这一块多钱,婆婆刚才还说要留着买盐,转头就给儿子。
知道阻止不了,她索性不吭声。
万一说多了惹这二球发脾气,还会揍自己。
“妈,这点钱不够呀,”
做铁丝猎套,当然越多越好。
毕竟这东西不是什么高科技,一看就会。村里人知道后,肯定会跟风。
所以林汝成打算趁大家尚未发现前,尽可能多挣一些钱。
现在供销社细铁丝一斤一块多,老娘给的这点钱只购买一斤,太少了。
“你要恁多钱干啥?”
“我前几天出去喝酒,听人讲了个捉野兔黄鼠狼的新法子,需要用铁丝做成绳套,打算去供销社买几斤铁丝……”
“用铁丝捉兔子,我咋没听说?”李大女也不相信。
“是真是假,今晚就知道了……有钱没钱?”
林汝成陡然重生,还没改掉和母亲直来直去说话的习惯。
“那要多少?”
“最少给五块钱,到时候还你十块。”
野兔黄鼠狼的劲儿大,铁丝套最少要用14号两毫米多的,太细容易挣断。一斤铁丝,最多做30个铁丝猎套。
当然,细钢丝更好,可惜供销社买不到。
林汝成只能退而求其次。
到底是老娘,犹豫一下,还是转身回屋。
给钱时,李大女叮嘱一句:“你省着点,这是香兰的财礼钱,都快花完……再要可没有了。”
一时间,林汝成觉得手中几张纸币沉甸甸的。
前世大妹子定亲,老娘先要了五十块彩礼。
这价格在十里八村算平常水平(主要大妹夫在供销社上班,有职业优势)。
不过等一个多月后,大妹子马上要成亲时,老娘突然二次加价,又托媒人捎话要了一百元,不然不嫁闺女。
这惹得大妹夫一家意见很大,婚事差点黄了。
现在想想,老娘之所以这么做,还是因为林汝成太不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