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打工人的孤独
助理小姐双手捧着卷子，动作轻缓却不失庄重，将试卷恭敬地递到简尚手中。
文若若的视线紧随其上，像看着自己的命运一样，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直到卷子彻底离开她的视野，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在纸上究竟写了些什么逆天的东西。
思绪翻涌间，她本能地伸出手，想要喊住助理，甚至冲动地想抢回那张“罪证”。然而，她的手在半空中僵住，嘴巴张了张，最后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那种话怎么能摆到台面上来说呢？我真是疯了……”
这里可是雅达！游戏界的明日之星，简总更是无数人心目中的传奇。她不过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混子，能有机会站在这里，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简尚手中的试卷上，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自己究竟是哪里来的勇气，敢在天才游戏制作人面前，写下如此“难听”的话？
不安如潮水般涌上文若若的心头，她忍不住扫视四周，结果赫然发现一个更令人窒息的事实——
全场四十来号人，居然只有她一个提前写完！而那位沉稳如山的简总，竟一遍又一遍地低头看着她的试卷！
她的脸瞬间烧得通红，感觉自己像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孤零零地站在马戏团的正中央。而围观她的“观众们”，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她的每一字每一句。更可怕的是，她的答案无异于对他们高喊：“你们都是垃圾，有本事下来表演个节目啊！”
“完了……”
文若若的双手攥紧衣角，背脊僵得像块木板。内心那份羞耻和悔意终于达到了顶点，她“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突兀的举动犹如一声闷雷，惊得附近的求职者们纷纷抬头，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她。
文若若被吓得一激灵，赶紧弯下腰，手指紧握成拳，朝周围人连连鞠躬：“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
她结结巴巴地试图解释，但语无伦次的模样却更显狼狈，只能深深地低下头。
已经想告别地球了怎么办。
事已至此，开溜吧！
落地窗前的简尚嘴角微微扬起，目光从玻璃窗的倒影移向渐渐远去的背影，嘴角透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面试结束后，求职者们纷纷离去，毕竟大多数人都是本地被优化过的“自由职业者”，彼此互不相识，因此并没有讨论试题或互相对答案的情形。
收上所有答案后，简尚开始阅卷。卷子内容非常简单，简尚几乎没有停留，迅速批阅。
对于那些在问卷中写着“乐意加班”的求职者，毫不犹豫地删去；对于那些认为“雅达游戏最好向大众游戏付费模式看齐”的，他也直接剔除；那些期望薪资过低的，简尚果断淘汰；还有一些游戏理解差，最擅长的游戏还停留在入门阶段的，简尚同样没有犹豫。
最终，40多名面试者中，只有23人达到了简尚的标准，这个结果比预期的要低不少。简尚淡然一笑，心中却已经有了决定。
“好，省心了。”他心里暗道，“直接一锅端全部聘用，多加三个工位而已，20多万的装修费，不要太简单。”
面试结束不到两小时，雅达方的通知便已经下发。求职失败的以短信形式发放，成功的，则直接动用通常快递，不仅附上协议书，还附赠一张员工礼品卡，一套入门指南。
人事部的人办事很快，积极响应林助理的号召，把预约体检，订购制服，形象管理，上下班交通等费用以及准备事项，都总结在入职指南上。
……
晚上七点，德市的马路上灯火通明，车水马龙间夹杂着无数下班归家的人潮，都市的喧嚣与忙碌在此刻交织成一幅鲜活的画面。
此时，文若若却安静地躺在出租屋的床上，怔怔地盯着天花板，仿佛整个世界的热闹都与她无关。
她的出租屋不大，只有40平米，但在德市算不上昂贵，每月900元的租金还包了物业管理费。
只是，隔音效果确实一般，隔壁时不时传来的争吵声和叫喊声让人头疼。即便如此，空气中却总萦绕着淡淡的洗衣粉味道，像是某种难以摆脱的城市印记。
文若若的胃开始抗议，她坐起身，拿起拖鞋穿好，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向厨房。简单的灶台上摆着几样调料，她熟练地烧开一壶水，将一块泡面丢进碗里。
“好冷清啊，二楼的大姐怎么不吵架了。唉，无趣。”文若若嘟囔着，靠在厨房门框旁等着泡面，半是自嘲半是调侃。
三分钟后，她揭开扣着的盘子，泡面的香气瞬间四溢，扑鼻而来。文若若皱了皱鼻子，用筷子搅了搅面条。
泡面这东西，偶尔吃一次很香，连吃几次就会觉得恶心。
她舀起一口面条，刚放进嘴里嚼了一下，床边的手机屏幕突然闪了两下。文若若像是闻到了猎物气味的猎犬，眼神瞬间亮了起来，筷子一扔，扑向手机。
“一定是《老板直聘》来消息了！”她低声念叨着，手指飞快地滑开屏幕。可映入眼帘的并不是招聘通知，而是一条微聊消息。
“这几天德市降温，记得加衣。累了就回家。“
“妈妈。”
文若若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文字，愣了几秒，湿润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在眼里打转。她咬了咬嘴唇，赶紧转身拿起筷子，假装专注于泡面。
泡面已经变得有些糊了，香味逐渐被一种咸腻的气息覆盖。
文若若吃了一口，却难以下咽，几滴泪水毫无预兆地滴入碗中，在面汤上搅动出一圈圈涟漪。
终于，她再也忍不住，双手撑在桌沿，头埋在臂弯里，哭声骤然爆发，像开闸的洪水，无法停止。
“呜呜……我怎么这么蠢！又让妈妈失望了……呜呜呜……这么重要的面试题，我居然敢把心里话都写出来！”
她声音断断续续，哽咽不已，“雅达啊……那么好的公司，刷掉了几千人，我才有这个机会！现在全毁了，全毁了……”
积攒许久的委屈悲伤在这一刻爆发，她开始怀疑自己的道路，怀疑自己的理想和梦想。
就在她彻底陷入自我怀疑和绝望的深渊时，一阵急促而沉重的敲门声忽然打破了这片混乱。
那敲门声充满了迫切，声音震得整个小屋轻微发颤，仿佛再多几下就会直接把门砸开。
文若若的哭声瞬间噎住，整个人绷紧了起来。
她屏住呼吸，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厨房抄起了一根平日揉面的擀面杖，压低步伐，小心翼翼地靠近门口。
“文若若小姐在家吗？有你的快递，请您签收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