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布施法会（一）
“进城六文，牲畜再加两文”
手持刀兵斧钺，身穿简易甲胄的士卒瞥了一眼两人两马后便淡漠的说道。
“若是不愿交钱，离开便是，不要滞留于此地，以阻挠后方百姓进城。”
方鸿煊那愈发阴翳的面庞上逐渐浮现出了些许杀气，腰间的蹉靳更是近乎出鞘。
“方圆数百里也不曾听闻有哪家城镇有资格收取过关税的，你这淮城如此胆大妄为，莫非是要另竖旗帜，欲图谋反不成？”
“这位豪杰，还请息怒....”
“两位差爷，他们的关税由我等来付便是...”
两人身后走出一位身着散发异味的破布袄子，浑身干瘦，神态略显萎靡且驼背的老叟。只见他放下扁担，从裤兜中掏出一块早已不知缝补多少次的红布。
食指沾上唇舌间的咸水后，小心翼翼的一层层掀开。里面赫然躺着数十枚古旧不一的铜钱。
“这....”
本就气愤难当的方鸿煊见状更是怒火中烧，他正欲给城门前的两位跋扈士卒一些教训，然而却是被身后的道缘给阻拦了下来。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阿弥陀佛，方施主，你着相了....”
就连其胸襟内的玉佩此刻也是滚烫一片，这让方鸿煊顿时又清醒了过来。他深吸几口，这才将心中烦闷给彻底压下。
“为何关税如此之重？”
似看出了方鸿煊的难缠，两名士卒也没有再端着架子，而是和颜悦色为方鸿煊解释道。
“近来几日恰逢大若寺的布施法会，所以慕名而来的人数不胜数。若是城中人口增加一两成的人也就罢了，可方圆数百里的百姓皆是涌了进来。
本就人满为患的淮城又处于何地？”
“故此，只好将进城门槛适当上涨一些。”
“且再论这关税，也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我等是绝无能贪墨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便将关税的来龙去脉给说了个清楚，然而此时冗长的队伍中却是有人发出不满的声音。
“不进城就莫挡道，我等正欲分食晌午的斋饭呢！”
“是极，是极！”
“若想再观望一二，那便靠边站...”
身上并无铜钱的方鸿煊只好接纳了老叟的善意。进城后，他衔着道缘默默的跟随在老叟身后。、淮城内，人头攒动，熙熙攘攘间依稀还能听闻货郎的吆喝声，店家的叫卖声以及酒肆内醉汉们的划拳号子声。然而更多则是人群的窃窃私语以及难以听清的呢喃。
“这位豪杰，跟着小老儿又是为何？”
“老丈，俗话说，无功不受禄。某生有手脚，头脑清晰分明又怎会是那类贪图小便宜之人？”
言罢，方鸿煊便要将怀中的钱囊强行塞给老叟，谁知那肩挑扁担的老叟却是赶忙摆手拒绝。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小老儿所作所为也不过是为自家那不争气的幼孙祈福，自从虔诚跪拜后，我家儿媳倒也真的诞下了一名男婴。还原三年，算算日子...今年便是最后一年了...”
说者无意，听者却是有心。
方鸿煊与道缘却是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随即又齐刷刷的看向了老叟。
“大若寺的上师所言，弥勒佛祖化身于世人，于茫茫人海中点拨世人迷津...二位恰巧出现在小老儿身旁，这亦是难得的缘分。所以就不必再提那关税之事了。”
“既然如此，那某便随老丈走上一遭罢，毕竟也算是有缘...”
“哈哈哈....如此...甚好...甚好...”
驼背老叟捋须大笑，其面上的喜悦更是尽数化作了兴奋的红晕铺洒脸颊。
“听说了么...昨日那大若寺的慧明法师点化了三十六名与佛有缘之人呢...也不知今日晌午又会有多少有缘之人能皈依佛门...若是让我等也被选上便好了..”
“哼，也唯有似我这般的聪慧之人才有一线可能被点化..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腌臜货色，某看你是拼好的斋饭食多了，这才有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人群顿时哄乱起来，众人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发现出言嘲弄的人生的膀大腰圆，浑身肌肉虬结不说，满是横肉的面上更是显得极为凶神恶煞。
“郑屠户...你莫要欺人太甚！”
“就连你这每日不知宰杀多少牲畜的屠户也想皈依大若寺？我看你才是痴心妄想！”
驳斥之人生的贼眉鼠眼，浑身干瘦好似皮包骨头，纵然隔着数步之远方鸿煊亦能闻见其身上散发的恶臭。
眼看便要起争执，围观的人群顿时空出了偌大的空地。
“你们....”
色厉内荏的消瘦男子此刻更是支吾的说不出话来，他且行且退，仅是片刻便撞到了方鸿煊那结实的臂膀之上。
四目相对，本就惶恐难安的消瘦男子对望了方鸿煊那淡漠的眸子后，更是两股战战，险些没径直瘫软到了青石砖上。
“哦？莫非阁下要为这泼皮出头不成？他可还欠着某一贯钱未还哩。”
似曾相识的画面不禁让方鸿煊眯起了眼睛，他淡漠的声音顷刻间便响彻了周遭。
“你欲行何事，与某无关。若是不长眼，波及到了某身上，那某说什么也得请你吃上一顿杆杖面的，如若不信，大可一试。”
“兴许是道缘的光头太过显眼，招来了城内未知势力的窥伺么....”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有此般觉悟，定然能顺利皈依佛门的。“
道缘双手合十，面色虔诚的朝着郑屠户说道。
“哈哈哈哈...这位小师父，不知又是从何而来，欲往何处去啊...”
郑屠户放声大笑，其面上更是喜笑颜开，仿若听见了天大的祝福。
“小僧从西方而来，此番进城正是要归宗此地大若寺，以了结小僧师父的心愿哩。”
周围百姓闻言更是齐齐露出差异之色，他们将信将疑的望向道缘分，私底下却是窃窃私语，嘈杂不断。
“真的假的...”
“那岂不是说，他的辈分很高？！毕竟据我所知，唯有慧字辈的法师才有资格在外收徒的！”
“若是他所言为真，那大若寺岂不是要再多出一房住持！？”
郑屠户与消瘦男子不动声色的对视一眼，随即只见郑屠户发出爽朗笑声。
“既然如此，那便不叨扰法师了...”
“散了，都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