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布施法会（二）
街道上嘈杂声蜂拥如浪，巷弄内更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褈。
沿边窗棂处有三两道目光正目送在方鸿煊与道缘分消失在巷弄之中，若是有人细细打量窥伺者便能发现他们都是头顶毡帽的无发之人。
“该死....为何进入这淮城反而丢失了夜叉的气息？！”
众僧侣气势汹汹的闯入街道角，然而他们此时却是彻底丢失了方鸿煊与道缘的踪迹。
无人注意的阴影中
一双猩红且暴戾的眸子正冷冷的注视着那群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乱窜的比丘。
“这么快便追上来了，悻然已将那夜叉浑身的阴气以及精血彻底吸收了干净....”
“阿弥陀佛，方施主....”
从道缘自曝自己是即将归宗的大若寺沙弥后，城内便多了数十双暗中窥伺二人的眼睛。本就感知敏锐的方鸿煊又怎能察觉不到，那若有似无的杀气让他焦躁难安不说，还牵动他周身的嗜血与暴戾。
强行将嗜血的念头压下，其眼瞳中的赤红逐渐退散。直至此时，方鸿煊这才看向道缘。
“法师，如今你又有何等打算。”
道源面露笑意却是不答，只是使劲的拨动着手中珠串。
“如今距离晌午的布施还欠缺两刻钟，需得再看看。”
至于两人所骑乘的坐骑，则是早就托于客栈店家照看了。故此步行的两人这才会如此轻易的藏匿于巷弄之内。
...
戒律僧隶属于戒律院，主要职责便是监督大若寺众比丘有无犯戒，其二便是监视淮城内暗中潜藏的敌人。但凡异于普通百姓的，皆会被他们纳入监视范围之中，直至确认被监视者没有歹意。
五院早已积怨已久，摩擦不止几回了。故此即便察觉到了那一伙武僧正在寻觅方鸿煊与道缘两人，他们也没有出面提醒的意思。反而想通过观察来确认这其中存有何等猫腻。
‘咚..咚..咚..’
沉闷的钟声响彻整座淮城，接连三下撞击却是让熙攘的城市安静了下来。
庄严繁缛的梵音再度响起，空灵的咏唱回荡于街巷之内。
道缘与方鸿煊这才从藏身处的阴影中走出，两人不着痕迹的混入人群，涌向那高台之上。
即便如此，高处依旧存有几道从始至终不曾偏离两人身影分毫的目光。
“且去，那沙弥已然靠近高台...如若是行骗之人，那便拽入地牢之中；如若为真，那便静观其变...我等的职责是确保城内没有包藏祸心之人，若是不能力敌，那再上报武僧院...”
...
‘嗡..’
生的虎背熊腰的慧胤正慈眉善目的盘坐讲经。若非他身上袈衣，与头上的毗卢帽能证明其是大若寺五房中的一位住持，恐怕台下的人早就四散奔逃了。
慧胤的声音极具穿透力，那声若洪钟的颂咏声却是震的台下百姓无一不皱眉呲牙。
“此人当真是大若寺的上师么？为何我只觉他是披着袈裟与人皮的黑熊！”
“嘘...你这厮，不想皈依佛门便罢了，千万别牵扯我等一并遭那法师的注视...”
“若是皈依到他名下，犯了戒律怕不是得被打个半死！”
“算了，还是让那些胆大包天的人去大若寺享福罢。我等只需接受那香甜美味的斋饭便可..”
“收声！他看过来了！”
周遭的人喜忧参半，将信将疑的望向那异常雄壮的慧胤。
然而被裹挟的方鸿煊却是明显感觉到了慧胤那淡然的目光正打量着自己以及身旁的道缘。
‘昨日斋戒房的慧明法师点化了三十六名与佛有缘之人，今日我戒律院也将点化三十六名百姓皈依我佛..’
言语刚落下，乌泱泱的人群便齐齐发出了欢呼与呐喊。
“奇怪，不是说今年大若寺只点化十八名名与佛有缘之人么？数量翻倍不说，就连这戒律院也要横插一脚...莫非大若寺的五房皆要点化三十六名百姓？那这数量未免也太多了些...”
人群中有人疑惑询问出声，然而却是遭来了他人的白眼与横眉。
“多还不好？大若寺盘踞整座金顶山，别说一百八十名百姓，就算这数量再翻上一番，他们也是能接纳的起的。”
“是啊，名额多就意味着机会多...我来淮城也有四五回了，今年这番阵仗还是头一遭遇见哩！”
....
“肃静！肃静！”
脾气火爆的慧胤却是没有慧明那般养气功夫，只是过了半柱香的功夫，他面上的慈悲与怜悯之色便尽数消散无踪，取而代之是丝丝缕缕难以察觉的暴戾与弑杀之意。
高台上
那盲眼僧侣正翻动着这手中近乎腐朽的皮册，只见他那只有小半的舌根正呢喃自语，好似在与某种未知的存在沟通。仅是片刻，他那宛若枯竹的手指便指向了乌泱泱的人群之内。
被点到的人顿时兴高采烈的蹦跶起来，他们面上洋溢着幸福的喜悦。顺着武僧的指引，纷纷跨入台后。
“此地居然还存有批命僧...倒也算得上还存有几分意思..”
似看出了方鸿煊的疑惑，道缘拨动手中珠串，沉吟良久这才寻到合适的措辞。
“密藏域认为人之命格有轻重。至纯至阳的人间帝皇命格也不过四两九钱，卑微似蝼蚁，命若纸薄者不过一两一钱。至于超过五两者不是横行的妖魔鬼怪，便是为祸一方的邪祟神祇。”
“通过那传承不知多少代，记录不知多少人命格批语的人皮册子。再加之无垢之人修行的特殊经文，这才能精准测算出被批之人的命格之重。”
“在密藏域，若是达不到修炼三脉七轮标准的人，无论是贵族还是牧民，亦或者是农奴，皆是永世不得翻身的...”
....
原本还云淡风轻的批命僧，那双空洞的眼眶望向方鸿煊所在的位置时却是变了脸色，他先是惊疑不定的无声诵念咒禄确认，随即又是快速翻动那人皮册。
俄顷
豆大的汗珠便如同雨水般尽数滴落到了其盘坐的蒲团之上。
心烦意乱的慧胤此刻也是注意到了批命僧的异常，他低声询问。
“之前从未见识过你这般坐立难安，究竟发生了何事...”
批命僧捂住唇舌，朝着慧胤发出赫赫的声响。
“什么！？”
“无法测算...”
纵然是执掌戒律院多年的慧胤此刻也是不禁变了脸色。
“你确定么？”
“赫...赫...”
批命僧抬起手指，颤巍巍的指向了人群中的方鸿煊。
“就是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