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布施法会（三）
“是在指某么..”
不知为何，方鸿煊下意识的冒出了这个念头，随即这个念头便犹如喷涌不止的泉涌一般，再也难以散去。
台上的慧胤正欲起身亲自探寻那所谓的无法测算命格的方鸿煊，然而又被批命僧给拦了下来。只见他附耳再度发出赫赫之声，慧胤的面色却是再度变换了几分。
“依旧是无法测算？！”
若是说，先前方鸿煊那明显不正常的命格只是略微吸引了慧胤的注意，那接连出现两位无法测算命格的人则是彻底激发了慧胤的好奇心。
要知道，不能被称重命格只有两种情况。
其一，修为远远高于批命僧。
其二，此人命格有异，需历经摸骨画皮，再加之翻阅人皮册才能具体确定命格之重几何，批命批语究竟为何。
实际上，盘坐高台，翻阅人皮册的做法并不能精确称重，仅能得出大致结论而已。
然而这便足够了，毕竟将命格重量尚可的百姓带回大若寺充当料财，并不需要太过精确。只有各房明确需要增添人手之际，批命僧才会从那历经折磨，且躯壳完好的奴隶之中挑选。
有真正修行的法门传授，再加之被挑选之人无一不是心性坚毅之辈，忠诚问题自然无需担忧。
其中缘由不外乎是，受尽折磨的百姓有朝一日获得了施暴者的权利，在不能推翻更上层次的施暴之前，他将会更为疯狂和残忍的对待先前与他共处一室的同行者！
这是人性，毫无破解可能！
迄今为止，还能圆满待在大若寺中的八百僧众，哪个不是这般磨难过来的？故此，这大若寺愈发宏伟，香火也愈发昌盛。
...
望着周遭人群递出的艳羡以及妒忌之色，方鸿煊与道缘默默的跟在了武僧身后，走向了后台。这名矫健的武僧虽对道缘的装扮以及样式极为好奇，却也没有开口询问。
“矣...你这稚童，为何如此打扮？莫非先前已皈依了佛门？”
低沉的声音从两人耳边传来，方鸿煊与道缘齐齐回首，却是发现了那生有两丈高的慧胤正打量着道缘，其眼中的好奇更是浓烈了几分。
“阿弥陀佛，小僧法号智能，乃是慧空法师的闭门弟子。如若不信，可往辈分谱中查看小僧的身份。至于此人，乃是慧空师父的俗家弟子，唤作方鸿煊...”
“慧空...应当只是凑巧重名....”
方鸿煊心里微沉，却是不知在想些什么。
“原来还是一位不曾会面的师侄，呵呵呵...那便与他们站于一处，待到此日的布施法会结束，再随他们一同前往大若寺。”
慧胤虽是面色和煦，然而方鸿煊却能明显的感觉到其身上散发的恶念相较于先前不知重了多少倍！
“这厮...”
待打量过两人之后，慧胤又匆匆的折返回了高台之上，协同批命僧继续于人群之中寻找那所谓的有缘之人。
就在此时，一名驼背老叟却是欣喜的走上前来。他激动的搀扶住方鸿煊的双手，口中更是振振有词。
“你我果然有着非同寻常的缘分，即便是皈依佛门，我等亦能撞见！”
方鸿煊对于这名老叟亦是有着十足的好感，他也是投以善意的面容。
“老丈，你不是欲图前往大若寺与你那孙儿还愿的么？又怎么会想到皈依佛门？”
老叟先是捋须，随即又是呵呵一笑。
“家中孙儿有犬子与儿媳照料，小老儿便想着能侍奉菩萨，佛祖左右。兴许为他们三人诵佛念经，作用会更灵上几分。故此这才想着皈依佛门，若是真有那福分，也好为他们省下几口食粮，以此多活几日...”
似说到了伤心处，老叟竟是掩面失声痛哭起来。
至于方鸿煊，已然知晓先前种种说辞不过是为了掩盖家中境遇窘迫的借口罢了。看老叟还有傍身的钱财，想来其子嗣不是心性薄凉之人，而是世道艰难，一家人难以为继生存罢了。
于是乎，年老体衰的老叟也只得独自一人前往大若寺来寻觅一线生机了。
“因为知晓机会渺茫，又见不得旁人遭逢苦难，才会如此慷慨的替我等付上那高昂的关税么...”
方鸿煊头一遭感受如此之深，刹那间竟也是忘记了以何种言语来宽慰这位善良未泯，却自身过得凄苦的老叟。
猛吸长吐，如此几番数次之后他才将如麻的心绪抚平。
“适逢老丈施以援手，某还不曾知晓老丈名讳哩。”
“嗨，哪还名讳不名讳的，小老儿姓钭，原名唤做钭延安...也是你看的起小老儿，称小老儿一声老丈。若是唤作别人，便是称呼小老儿一声老叫花子了哩。”
钭延安笑谈着，浑然没有半分怯懦与忐忑的意味。
“钭....”
“老丈莫非是从青州而来？”
似想到了阎承瑞的委托，方鸿煊试探的询问。
“咦，莫非你精通推算之术不成？小老儿祖上确实是青州人，奈何遭逢变故，小老儿这支分脉这才不得已的迁徙至沧州。虽说小老儿也能在危急关头联络主脉一次，可那毕竟是遭逢大难之际才能动用的手段...”
“青州钭子乔又是你何人？”
钭延安郑重打量方鸿煊许久这才长叹一声。
“若非小老儿觉着你亲切莫名，还以为仇家追杀上门了哩..”
“钭子乔...正是小老儿祖父，只可惜小老儿生母身份低下，若非祖父心善，恐怕小老儿也活不到及冠之龄。自从六十年前祖父失踪之后，小老儿这支分脉便惨遭打压，以至于远走沧州，再也无法回到故乡...”
“六十年...又是六十年...六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何事？！”
“钭子乔失踪了，这还叫我如何去寻他？....也罢，届时再说吧，或许那时他便归来了....”
纵然是早已古井不波的方鸿煊此刻也被牵动了心神。直至钭延安再度言语几番，这才将方鸿煊的心神给重新拉回了现实。
“这位豪杰，你说小老儿年纪这么大了，真的还能参透佛法，证得空性吗？”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佛，本是无相的...”
道缘慈眉善目的拨动着珠串，只见他和颜悦色的替方鸿煊开口解释道。
“哈哈哈哈哈....”
钭延安听闻又是放声大笑起来，其面上显得颇为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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