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蒋青的期待
上元市集西北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有一片草屋，被一片木楼所遮挡。
几个孩子在雨中将用得上的器皿都搬了出来，接上雨水。
蒋青坐在草屋下，闲了半天的她心头发慌。
她带来的货物昨日卖了一天还未卖完，今天却是不敢再卖，只能委托景月代售。
原因无他，她今早看到了一个并不愿见到的人，对方从小到大以为难她为乐。
“早知道应该弄些干草来，就是编点草鞋卖，也不至于浪费光阴。”
蒋青发完这句牢骚后，起身去看景荷景山。
两个小家伙明明都有点感冒，却在用比自己还大的筛子筛东西。
他们在筛粟米，粟米自然不是他们的，而是离草屋仅有十几步之遥的老板娘的。
他们筛粟米的报酬便是得到这些粟米糠，多多少少也能吃一两顿，只是吃起来剌喉咙。
轻飘飘的粟米糠看起来有小半盆，却不知加起来有没有二两。
蒋青插不上手，两个小孩子好不容易找到自己能做的事，正兴奋且热烈着。
她正要上前夸赞一下这两个孩子时，身后却传来一声并不熟悉的呼唤。
“蒋青？”这是个男声。
搜索记忆，蒋青并没有对这个声音的印象，她回头，看到一道似乎有点印象的身影，只是对方相貌被伞面遮住，无法立刻辨认出来。
墨尽抬起伞面，露出真容。
蒋青看见那头白发，才想起对方是巨木驿站里的那位白发少年。
是不是驻点弟子她不清楚，缕弦派很少收男弟子。
“蒋青见过大……”
景山景荷也连忙放下手中活计，跟过来想要行礼。
墨尽却是摆了摆手：“我不算缕弦派弟子，不用向我行礼。”
他寻找蒋青，说来惭愧，是用的嗅觉。
他修炼的功法与体质，让他五感超群，再叠加真知，简直非人，之所以找蒋青花了些时间，是因为这雨水除去了很多气味。
蒋青只好改唤称呼：“那公子有何吩咐？”
“可以进屋说吗？”
“公子，请！小山，去关门。”
进了门后，落脚的地方也无，板凳都是坏的，还有几个漏雨的地方。
蒋青多少有点窘迫，毕竟住处有点过于简陋了。
墨尽不在意这些，只是拿出寄卖凭证，递给她。
“我需要你帮我处理这些事，能做到吗？”
蒋青接过凭证，只是看了上面的字一眼，手里有防伪标识的纸张便从轻若无物变得沉重无比。
整整一百二十三贡献点的寄卖凭证！
一个驻点弟子不挣外快只是老老实实值守，一个月也就得到一点贡献点。
这对蒋青来说毫无疑问是一笔巨大的财富，穷一点的驻点所有弟子加起来都凑不出这么多贡献点。
蒋青有些犹豫，她怕自己胜任不了这份职责。
墨尽提出了报酬：“除了这事，我还需要你帮我去裁缝铺领衣服，再去粮店运粮，买冬季的菜与肉，我给你三点贡献点作为雇佣费。”
三点贡献点！蒋青跑商一个月都未必能挣到一个贡献点，问题她开销还不小，去掉吃喝进货，有时不贴钱进去能维持自己生存下来便是好的。
在市集购买一个疑似有武道资质的畜民，也就只需要两贡献点。
父母双亡又离开蒋家后，她辛苦奔波走商，至今才存下两贡献点，舍不得吃穿，衣服上看起来好看的淡雅绣花其实是补丁，只是她缝衣服缝的好看罢了。
蒋青很想答应，两个孩子也是抱着她的大腿，看着她。
但她不能冒险：“公子，这笔钱太多，蒋青确实无能，还有我们不过一面之缘，您将这些托付于我，不怕我从中牟利……”
这个指责景月不能当好人，自己却当好人照顾景月三姐弟的治民，想不通自己哪来的本事让这神秘的白发少年相信自己。
“我姑且信你一次，以前为我乌沙堡运送物资的治民，因为宋徐雨那个婊子不敢再送，你若完成这一次的运送，今后你便是长期为我乌沙堡送东西的人，每一次都有稳定的酬劳。”
墨尽的话，道出了他的身份。
一个驻点弟子，靠背叛姐妹，以敌派长老头颅一飞冲天成为内门弟子的事，早已经传遍了缕弦派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蒋青感觉到了更多的风险，她又问：“那玄堡主她们同意吗？”
墨尽点了点头：“我家四个姐姐对我无比信任，不然这张凭证也不会到我手里。”
蒋青回想起自己离开巨木驿站时，这白发少年昏迷不醒，孟荼将其抱在怀中照看，华若急得直哭。
她鬼使神差，关切的问了句：“公子您的身体可好些了？”
墨尽抬手，御金与破锋发动，武意裹挟，一枚小小的铁环从稻草里飞出，落入他手中。
蒋青作为一个拼了命想要练武以摆脱自己命运的人，岂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白发少年，竟然已经是传说中的凝意武者！
而之前，她分明看到华若与孟荼才是保护墨尽的人。
乌沙堡那位玄堡主也具有传奇色彩。
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她脑海里升起，无比荒诞却又贴近真实。
那便是乌沙堡所有人都是凝意武者！
搭上乌沙堡，能否让自己有可能获得踏上武道的机会？
她只是资质太差，不是没有资质。
只不过这资质在别人眼里等同于无，练武就是在浪费时间与资源。
蒋青决定赌一把：“承蒙公子不弃，小女子愿意接下此事。”
“很好，我叫墨尽，这是我三姐华若的弟子令牌，你可以凭此去拿衣服，贡献点转入转出也用这令牌。”
墨尽将三姐令牌交于蒋青，里面还有三贡献点，买下粮食与菜够了。
蒋青双手接过令牌时，墨尽将铁环丢到地上。
墨尽最后问了句：“可知道前往乌沙堡的路？”
“请公子放心，蒋青晓得的。”
蒋青应声。
“嗯，那便麻烦你了。”
墨尽言罢，转身开门，感知到没有窥视后，立刻撑伞离开。
“公子慢走。”
蒋青恭送。
见对方离开后，她欲伸手去捡那铁环。
景荷却是更快，将铁环捡起放到她手中。
蒋青拿着铁环，喃喃自语。
“武者，武道，凝意，我绝不会成为畜民……”
她收起凭证与令牌，再将铁环放到怀中。
她有预感——这铁环必是她改变命运的见证！
她捏紧拳头。
“蒋蓉，我誓杀汝！”
客栈，二楼房间。
墨尽离开之后，孟荼与华若就陷入了某种沉默。
华若总觉得孟荼有话要说，她熟悉自家臭丫头的性格。
可是孟荼想说又不好意思说，刚开口一个“三姐”，便没了下文。
这尴尬的气氛，持续到墨尽回来。
他还是走的窗子，像是来偷人。
“三姐，荼姐，咱们走吧。”
“素衣你一头白发出去没被发现吗？咱们离开也要经过市集出口，会不会有意外？”
华若说出自己顾虑。
“我用伞挡住了容貌，应该没有被认出，许媚的目标是我，三姐荼姐你俩先走，我唤大姐接应你们，应该没有问题。”
墨尽最后还是得麻烦大姐，明明她才从荒漠之上回乌沙堡。
“不行！要走一起走！”
孟荼咬着下唇，坚决不同意。
“荼姐，听话。”
墨尽去拉她的手，却被孟荼反拉住，且怎么也不松开。
“不，素衣，是你要听话，大姐二姐让我照顾你们，我不能丢下你离开。”
华若也不同意墨尽的计划。
他顿时头大如斗，只能想有没有一起离开的想法。
让大姐来市集接人，他是不愿意的，他怕大姐再涉风险。
就这时候，华若已经闭上眼睛，墨尽顿觉不妙。
片刻后，墨尽心里响起一个声音，一个有些生气的声音。
“素衣！”
大姐的语气很严肃，对他的责怪显而易见。
“大姐。”
心虚的墨尽像做错事的小孩子，偃旗息鼓。
“那真是许媚？”玄通过心神交流询问。
“应该是，骑了一头大鹤，随意差遣三许帮弟子，大姐我听你话了，我没靠近她。”
墨尽试图转移话题。
“我叫你别靠近她，可没叫你自作主张一个人应对，你都快把你三姐和小荼气哭了。”
大姐也很生气，指责墨尽一个孩子担什么断后的责任。
她不再浪费口舌：“在市集等我，就在客栈里不要出门，那应该还是许媚，那魔头出不了葬世魔域的，我现在来接你们。”
道完这一句，大姐便断开了心神联系。
墨尽缩了缩脖子，有点害怕，他学了三姐的模样。
“好三姐，好荼姐，我错了，帮我跟大姐求求情吧，我求你们了！”
他一心二用，一边求着两个姐姐，一边在分析大姐话里的意思。
应当是大姐看到了许媚死去的假象，误以为这三许帮帮主已经死了。
但真正的情况是，道袍女子在许媚身上留下手段，让她来接近自己。
孟荼心软正要答应墨尽帮他求情，华若却不同意。
“臭丫头，别答应他，他现在越来越坏了！一点也不诚心，他还学我的样子，你看他！你现在饶过他，他下次还敢！”
“三姐你回你自己房间吧。”
被拆穿的墨尽也不演了，挤兑起她来。
“我不！”
“大姐都说那许媚不是女鬼了。”
“万一是呢？万一呢！你太过分了我还要告诉二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