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折戟者
“——”
黑箭几乎想要向这位公主在一瞬间倾泻出他此生学会的所有恶毒语言,然而他不是黛西那样的吟游诗人,那些脏话里还有不少必将累及那位皇帝陛下以及帝国的皇后——或许还有诸代先王。
但这些都是其次,他最想不通的一点是,明明他们接到的命令是拯救被狂徒劫持的公主殿下,可为什么,人质却跟着凶犯一起来对付他们?!
甚至还不惜以身来挡?她就不怕自己这一箭真的射出去了么?
答案是真的不怕,冯达尔·半丘很快就告诉了他为什么。
“嘭!”矮人手持圆盾,将一名白刃斜刺里冲出来的偷袭当了下来,短剑轻而易举地刺穿了那软木制成的盾牌,甚至在另一侧露出了一小节剑尖。然而还不等那刺客进一步发动进攻,只见那盾牌朝着他关节的反方向突然一转,冯达尔手中的战斧便已经撕开了失衡刺客的腰腹,顺带着将其甩到了安格丽塔的身前。
“我还以为您更擅长铁器!”安格丽塔在那白刃的头上补予最后一击,忙里抽闲地道。
“矮人有最好的木匠!就像那些尖耳朵也有说得过去的铁匠一样!”冯达尔答道,他也不去拔出盾上的武器,除非对方的力量能够碾压他这个常年锻冶金属的工匠,否则尝试借助那把插在上面短刃的剑柄来反制他,就会是那不自量力家伙此生的最后一次决定。
“尽管来吧,你们这些洛斯兽!上次偷袭一个刚睡醒的老铁匠让你们觉得优势很大?再来和老爹斗斗啊!”
白刃们自然认出了这个矮人就是在基兰达炸死了他们一个同僚的铁匠,但也正因为如此,这种明目张胆的嘲讽才更让他们觉得屈辱——即便毫无意义。
除了能够在对付安格丽塔和贝拉的时候他们占尽优势之外,矮人他们必须要分出一个好手来牵制,而那个雇佣兵蛮子……
他们知道他很强,能够在怪物丛中浴血奋战但——为什么会强到这个地步?这难道不该是个脑壳里都塞满了肌肉的莽夫吗?
他们甚至连绕过去攻击那个诗人的机会都没有!但情报里写的却是:“他‘不得不’数次让公主殿下一个人面对怪物的攻击!”
白刃和黑箭各自的头目互相瞥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神中的责难:“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是我们的武器不行!它太短了,不足以对他产生威胁!”
“那就换把长的!”
黑炎大剑剑柄的配重头骨上终究还是沾满了血迹,雷斯劳弗瞥眼看到,有两个家伙不约而同地退了开来,再度出现时,一人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守卫常用的大戟。
对方应该是不常用这个东西,但长柄武器的好处就是不需要非常熟练就能正常使用,不需要过多的训练,却能对如骑手之中花费高昂的兵种造成致命威胁。这也是雇佣兵战团中长矛手数量总是占大头的原因。
可是……
“你们难道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雷斯劳弗一时之间不由得觉得荒诞而可笑,他一把按住了旁边和贝拉缠斗的刺客的脑袋,将其撞死在了自己抬起的膝盖上,然后大踏步朝着那两人冲了过去。
“他来了!”“我左你右,拦住他!”不知不觉,偷袭者反而成了防守的一方,严阵以待雷斯劳弗的冲锋。而后者绝不会辜负这样的期许。
“嚓——”
一根长戟贴着雷斯劳弗的头盔边缘滑了过去,而另一根则干脆被雇佣兵一把挟于腋下。“给我过来吧!”雇佣兵一手倒提黑炎巨剑,另一手攥住那长戟的杆部向后便扯。
白刃的头目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在他视野中的最后一幕,是那越来越近的头颅……还有头盔上的一对钝角!
“还有你!”仅剩一根的长戟再度奔着佣兵的脑袋袭来,却被其用手臂处的铠甲抵住了戟头的勾喙,使之不能向内拖拽,那黑箭的头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武器距离这蛮子的后脑仅有几公分之遥却无法寸进,而那把被反手持握的焰形大剑却变成了正手的战镐,十字护手直奔他的面门而来!
就差一点儿……面目全非的黑箭含恨倒在了血泊之中,他的双手兀自死死地握住长戟的杆部。但他不会知道,这一点点的距离,不知道多少长矛手用自己的性命填补过,而且至今还没有填满。
“两个人……”雷斯劳弗一脚将其尸身踹倒,那柄大戟也掉落在了地上。“他们一直都这么勇敢吗?”传来吟游诗人夸张而古怪的叫好声,“他们不知道我会武功吗!”
“我可不是武僧,”雷斯劳弗咕哝一声,黛西用的单词一般被专门指代那些修道院里苦行僧的格斗技艺,和他用的不是一个东西,“小心你后面!”
雷斯劳弗向那两个刺客的冲锋给队伍留出了一个破绽,尽管冯达尔和贝拉尽可能地填补,但终究还是有力未逮,一个黑箭瞧准了机会,从暗中向那个一直在后面骚扰,搅乱他们心神的诗人发起了偷袭。
尽管那强到难以置信的雇佣兵发出了警告,但双方的距离实在太过遥远,刺客并不觉得自己的这一次攻击会失手——他们已经损失了这么多人,必须要有些战果回去,不然和全死在这里也没差了。
然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那诗人在收到警告后没有到处逃窜,反而举起了手中的马特琴胡乱挥舞了起来。
这是被吓到精神失常的表现吗?刺客心中暗笑,这倒让他能少费不少力气。
这女人的乱动的确给他造成了些许麻烦,他的短剑并没有直接插入对方的心脏,而是更偏右了一些。然而就在他准备挥动左手的短剑再补上一击的时候,那里面不知道是不是灌了铅的乐器却已同时糊在了他的脸上。
平地炸响一声惊雷,即便是雷斯劳弗也不得不抱头捂耳,而混在其中的,还有诗人那混乱而夸张的尖叫:
“你往哪摸呢?!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