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三十万年前的神

唐舞麟低下头，发现脚踩在一片水晶质感的地面上，通透、泛着荧光。

那是一座巨大的水晶宫殿，天顶是透明的，如星河般流淌的时空碎片就静静地悬挂在上空，散发着幽幽的光，如梦似幻。

“三十万年了······”一声模糊的喟叹从虚无中飘来，轻轻落下。

唐舞麟猛地回身，正要释放出斗铠，就觉得浑身一紧，动弹不得了。

“不要紧张······吾只是一缕残魂。你在此地最好什么外物都不要用，否则很容易被规则之力瞬间抹杀。”那道声音再次响起，不过比方才更清晰了些。

唐舞麟意识到自己的莽撞，开口道：“我是误入此地，若有冒犯，实在抱歉，但也是事出有因······”

“嘘。”那道声音打断他，“吾死了三十万年了，不管身后事。你们为何进来，怎么进来，进来又干了什么，吾都不在意。”

唐舞麟愣了一下，三十万年？他问道：“您是人类？”

“人类？”祂有些疑惑，停顿了一下，“哦。新兴的种族啊。吾自然不是你们这些小不点了。”

唐舞麟：“那您是如何与我交谈的？”

许是因为太久没有生灵与祂交流，祂十分耐心：“一个小手段罢了。吾能够与你的灵魂共振，以此把吾之意念传达给你。实际上，并不是吾在使用你们的语言。”

又是共振······唐舞麟陷入思索。

很显然，无论祂究竟是何身份，祂对他们没有恶意。在祂的地盘，祂若是想要抹杀他们，不过弹指的事。

见唐舞麟有一会儿没说话，祂解开了他身上的封锁，没话找话：“你悟性还是不错的。虽然对时空法则的领域仅仅只是入门，但这么短的时间内有这样的领悟，在三十万年前也实属难得。”

唐舞麟抬起头，忍不住问：“这究竟是什么地方？以什么方式存在？您又是谁？”

祂似乎是笑了一下：“不要急，吾慢慢说。”

“简单来说，此地是吾曾经的地上神国。也是吾留下的传承之地，有缘者皆可入内寻机缘。”

“至于吾是谁······这已经不重要了。”祂的声色渐渐变得清浅，没再继续说，像是被勾起了不太美妙的回忆。

唐舞麟抿了一下唇，低声道：“对不······”

他话音还未落，突然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头，整个人就呆在了原地。

他两世都从未被敲过头，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在他的前方，几圈光晕亮起，一道人影慢慢凝聚，一脸不愉地盯着他：“小小年纪，放肆一点。还是说你们这些小不点心思都这么丰富的？”

唐舞麟愣了好一会儿，无奈笑了一下：“好吧。”

祂满意地点了一下头，抬手一招，一个巨大的椅子就从地上升了起来。

祂坐下，发现太大了，又站起来敲了它两下，那水晶巨椅缩了一下，最后缩成适合人类大小的样子，祂坐进去，顺带打量了一下自己模拟的人形：“怎么样，像不像？要不你脱一下，吾看看细节构造？”

“？？”唐舞麟目瞪口呆，大大后退两步，快速道：“不必！”

祂也不纠结，闻言摆了摆手，那雌雄莫辨的脸上满是无所谓：“也是，看着差不多就行——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唐舞麟深吸一口气：“我们要如何出去？”

祂想了一下：“出去倒是简单，吾醒着的时候，随手便可把你们送出去。但其他几人还没有那么快抵达这里，你要先出去吗？”

唐舞麟：“出去了还能进来吗？”

祂：“这个吾也不清楚。三十万年前，每一位试炼者都只有一次机会，出去了就再也进不来了。但你们能进得来，就说明这个半位面的封锁已经接近消亡，开始与主世界接壤了。这条法则是否会生效也不好说。你要试试吗？”

唐舞麟沉默了。

他不知此地和外界的时间流速差是什么样的。如果他们消失太久，星罗皇室那边什么反应不好说，但古月肯定坐不住。

说不定她此时已经赶来了。

祂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想法，解释道：“若吾没记错，半位面的时间比外界快了10倍。”

唐舞麟下意识问道：“那我们在半位面里待了多久？”

祂顿时僵住了。

唐舞麟心中一股不好的预感涌现。

“······额，吾也不知。”

唐舞麟：“······”

祂给自己找补：“只有你们踏足此地，吾才会受到牵引而苏醒，在此之前，吾是没有任何意识的——吾只是残魂！”

唐舞麟有点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他出去倒是没问题，但他心中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伙伴们。

祂打包票：“应该没事的。吾可以看着他们，如果有问题，吾就把他们丢出去。”

唐舞麟无奈：“可我走了，您不就又沉睡了吗？”

“哦。”祂突然想起这茬，“对哦。”

唐舞麟叹息：“您能临时帮我打开一小点通道吗？”

祂这下更沉默了，过了一会儿还非常人性化的挠了挠头：“······吾忘记怎么开了。”

“······”

······

最后唐舞麟还是选择留下。

他相信古月可以处理好外面的事情。

而且他也有许多疑问还需要找这位看着不太靠谱的，三十万年前的，神。

祂名为塔纳。

在他们的族群中，这是时空之神的名讳。

在三十万年前，塔纳之名是不可被直接讼念的，祂的名，本身也是法则的一部分。只有祂垂青的祭司和圣子圣女才有资格吟诵祂的名讳。

但祂身死族灭，神格早就泯灭在漫长的时空之中，如今只剩这一缕残魂，在沉浮的时空长河里等待着有缘者踏足，唤醒祂。

曾经司掌时空的神明，如今成了时空之秘的守墓人。

祂说时，神色甚至都并未变化一下，只是平淡地陈述着。

唐舞麟凝望着如繁星一般的时空长河。

它们亘古不灭，无论是谁拥有了掌控时空的资格，终究还是会在时空中化为尘埃散落。

只有时空本身才能永恒。

塔纳轻声道：“这就是法则。它们不属于任何一个生命，它们也不为任何生命所影响。它们勾勒出了一个世界的框架，而吾等只是触摸到了这个框架而已。”

“吾等看似无所不能，其实不过是运气好些罢了。”

“与飞鸟鱼虫，万物众生，殊途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