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有古怪
一位十八九的青年走到陈何氏身边，低声问着什么，陈何氏呆呆的摇了摇头。
人一多了，阳气足了，士子们的胆子反而恢复过来了，一位士子呵斥道：“大胆，你们是何人，不知道我们是道台大人属下吗？”
领头的男人明显愣了下，打着手势让其他人放下手中的家伙，问道：“道台？哪个道台？”
“当然是现任常锡道李大人了。”
“李大人？”
村户里的人很少知道接触到外界的信息，根本不知道李大人是谁，不过道台他还是知道是个大官，见士子一副傲然表情，心中便已经信了几分，换上一副笑脸说道：“小的陈皮，给各位老爷请安了，老爷莫怪，我还以为是外面来的人不懂规矩来欺负她哩。”
“无事，荆溪县为陈何氏上请旌表，李大人让我们来核验一下是否有误。”
归德明见误会解除，便继续问向陈何氏道：“陈何氏，我听你口音不像是本地人，你~”
陈何氏还没开口，陈皮抢先答道：“哦，她是安徽那边逃过来的。”
归德明回头看了陈皮一眼，又问道：“你家中还有何人？”
“她家里就她一个了。”
见陈皮一再插嘴，归德明有些恼怒，喝道：“陈皮，我是在问她不是在问你！”
陈皮嬉皮笑脸的回道：“这位老爷，你问她还不如问我，她一个女人家，知道个什么，要是不知轻重说了些哈七乌三的话，岂不是污了老爷的耳朵。
再说，她是个寡妇，年纪又小，这男女有别，不大好和陌生人多说话。小的书读的少，翻来覆去就会这么几句，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
归德明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陈皮看起来普普通通，竟还生的一副伶牙俐齿，嘴上说是翻来覆去几句，可哪句话说错了。
寡妇，还特别强调了是个年轻小寡妇，男子勿近！这句话更把自己堵的严严实实！
“好，那你把陈何氏的来历出身说一说吧。”
“她和她爹是前年六月逃到我们村的，族长好心就收留了他们，结果没过几天，她爹生了场重病死了，后事还是村里给办的。
我们斜头村可是出了名的良善之村，看她无依无靠，就由族长做主，把她许配给了陈福荣了，也让她日后有个依靠不是，没想到今年陈福荣也死了。”
陈皮露出惋惜的表情，归德明心里却咯噔了一下，又是一个外来的媳妇。
想了想，归德明又问道：“那想来她和陈福荣夫妻感情一定很好了。”
“两个人好的那和蜜罐子里搅出来的一样。”
这时，陈何氏眼中闪过一道怨恨，却因为她低着头，没被任何人察觉到。
“陈何氏，你才十七，婚配又才两年，属于伞下寡，按大清律是可以改嫁的，你就像这么孤苦过一辈子吗？”
归德明这话让陈皮不乐意了，咧着嘴说道：“老爷，咱斜头村就没有改嫁这一说，你没见着村口那五座牌坊嘛，那可是皇上钦赐的。
喝了咱塘里水，我们村上的媳妇那个个都是贞洁的很，前几天县上说陈何氏的表彰没被准，她还闹自尽来着呢。”
归德明转过头，沉声说道：“这问题是李道台亲口所问，并一再嘱咐在下，要陈何氏亲口作答！”
陈皮摸了摸额头，讪讪道：“那陈何氏你说，你说。”
陈何氏抬头看向归德明，嘴唇动了动，又看了眼陈皮，轻轻点了点头：“我愿意为他守寡一辈子。”
归德明心中重重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对众士子说道：“看来孟知县所言非虚，这陈何氏果然是个恪守妇道，爱惜贞洁之人，各位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众人皆是摇头不语。见此，归德明朝陈何氏拱了拱手，便和同伴们退出了门。
陈皮跟上来说道：“各位老爷，眼看就要到酉时，不如就在村上用了饭再走吧。”
“不用了，我们还要回去回禀李大人，谢了。”
陈皮点头哈腰道：“那我送送各位，哈哈，送送。”
-----------------
夕阳斜斜的挂在天边，将五个高高的牌坊的影子拉得更长了。
看着在村口一直望着他们的陈皮，归德明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
这时，一位士子拍着扇子感叹道：“暴殄天物，真是暴殄天物啊。”
另一位胖胖的士子打趣道：“王兄何出此言，莫非没吃到这农家野食，心有不甘？”
“非也非也。”
王姓士子摇了摇脑袋，将众人叫到身前，神神秘秘的说道，“这陈何氏虽看上去瘦瘦弱弱，面黄肌瘦，但眉眼含春，骨相极佳，实乃一朵含苞待放的杏花，一等一的美人胚子，而且她还是个处子。”
胖士子来了兴趣，急忙问道：“王兄是怎么知道的？”
王士子得意的说道：“我人称宜兴柳三郎，这女子是不是处子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你们注意到没，她眉脚未散，而且胸尖尖，肯定未经人事，我敢打包票，另外，我和你们说啊，这处子的腿~”
他后面说了些什么归德明一句都没听进去，此刻，他的脑子嗡嗡的，只有处子这两个字一直萦绕其中。
处子？这怎么可能，她已经成亲两年了呀。
对了，刚才陈皮说了，现在她家中只有她一人，成亲两年，怎么也应该有个孩子诞下。难道王兄说的是真的？
这斜头村果然有些古怪！
-----------------
陈皮斜靠在牌坊的石柱上，斜着眼看着那群读书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在议论什么，嗤了声说道：“一群措大，走，我们回去了。”
正要离去，就看到归德明从人群中走了过来，陈皮换上一副谄媚笑容，弯着腰道：“老爷，还有事？”
归德明说道：“嗯，刚才忘了，道台大人还让我借这次机会问下村中人口户籍之事，今天有些晚了，我就在贵村暂住一晚吧，省的来回折腾。”
“这~~”陈皮一下子犯起难来，正在想着理由推脱，就听归德明冷冷说道，“怎么？莫非贵村晚上有不能让外人见的名堂不成？”
“老爷这说的是哪里话，请，请。”
他话都说到这里了，陈皮也不好再说，赶紧请归德明再次进村，然后趁着转头的机会，朝边上的人悄悄使了一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