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民国第一案
宫宝森是北方武林魁首,又是奉系教头、张作霖的贴身护卫。
可以说是黑白两道通吃,能量极大。
他想要查一个人,一声令下,用不了多久,连这人生辰八字、偷情对象都能查到。
但龙凤楼死的这个,从身份辨认开始就十分困难,生活轨迹更是寥寥,甚至没人知道他住在哪。
直到有个巡查,偶然看到了死者照片。
傍晚,室内,老姜侧立一旁,眉头紧锁:
“死者被一枪击碎心脏,应该是专业杀手所为,死者叫做张阿发,是被一名上海调来的巡查辨认出来的。”
宫宝森喝了口茶,问道:
“这个巡查还说了什么?”
老姜神色凝重,又有些不可置信,回答道:
“时间要回到1913年的上海。那时,这个巡查还只是一个普通巡捕,在3月23日下午,他第一次见到了张阿发。
起初没人在意他,都在忙着案情,直到张阿发声称,有一个线索要提供。”
宫宝森不由坐直了身体:
“你是说,1913年3月,上海?”
老姜点头:“老爷,就是那个案子。”
段小楼急的不行,这怎么说一半留一半啊!
他连忙开口:“所以,是哪个案子?”
老姜看着段小楼,一字一顿道:
“宋教仁被刺案!”
段小楼倒吸一口凉气,这个事件,是被写进教科书的历史。
老姜体谅段小楼年少,继续解释道:
“1913年3月20日,宋教仁计划从上海到北京,限制袁世凯的权利,准备组建责任内阁,可就在火车站上,被枪击刺杀。
虽然很快被送到医院,可由于子弹有毒,抢救失败,3月22日凌晨逝世,这位国会领袖死亡时,年仅31岁。
他一直致力于统一全局,调和南北。他认为只有一致对外,国家才能走向强盛。
此后,革命党与北洋再无信任可言,二次革命就此开始。”
宫宝森开口叹道:
“不仅如此,这件事后果之深远,直到现在,仍有余波。
原本奉为美谈的和平演变共和,成了一个笑话。内阁制无疾而终,袁世凯缺少限制,逐渐走向独裁统治,最后倒行逆施,众叛亲离。”
段小楼终于了解始末,心下感叹,却又心生疑惑:
“这张阿发为什么从上海跑到了北京,又怎么会被杀掉呢?”
老姜继续道:
“这宋刺案,直到如今,也还存在着大量谜团未解,北洋和革命党互相指责是对方所为,几个涉案元凶纷纷死于非命。
开枪的武士英,开庭前暴毙在狱中;买凶者应桂馨,在火车上被杀死;与其电文往来的赵秉均、洪述祖,一个被毒杀,一个被吊死。
这些曾经的大人物,也都是说死就死,此后,案子的声音就慢慢沉了下去,基本没人再讨论了。”
段小楼忽然明白过来,兴奋道:
“所以,假设张阿发当时,是有预谋的提供线索,那么他就很可能知道一些隐情。如果这个最后知晓隐情的人死亡,那么秘密也会永久消失。”
段小楼随后又皱眉道:
“可是,这隐情到底是什么呢?”
宫宝森神色一动,对老姜道:
“老姜,你去看看若梅,她该上床睡觉了。”
客厅门后,传来了跑远的脚步声。
原来宫若梅一直在门口偷听。
老姜弯腰一礼,道:“是!”随后走出客厅。
现在房中只有师徒二人,宫宝森站起身,来回踱步。半晌后,他语气凝重,带着一丝苦恼道:
“我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你一些事情,如果你不知道,或许还能平安喜乐度过一生,可一旦你了解过,也许这一辈子都会在绝望与危险当中,痛苦挣扎。”
段小楼大为震撼,是什么秘密,能让一位军队教头、江湖魁首、武道宗师还心有戚戚?
他想了想,直视师父,眼神发亮:
“我的邻居,在他书籍的自序里写过:假如一间铁屋子,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不久就要闷死,然而从昏睡入死灭,并不感到死的悲哀。
现在你大嚷起来,惊起了几人,使这不幸的少数者受到无可挽救的临终苦楚,你倒以为对得起他们么?
答曰:然而几个人既然起来,你不能说绝没有毁坏这铁屋的希望!”
一时间,屋里静悄悄的,只有雪落下的声音。
良久后,宫宝森笑骂道:“臭小子,你以为我不看书吗?不知道周先生吗?”
段小楼脸色一窘,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要不是我有些自惭形秽,哪里还轮得到你做他的邻居!”
不过宫宝森似乎也打开了心结:
“这个图案,不是我第一见到了。”
宫宝森沾着茶水,在茶桌上画出了那个图形。
只是,这个图形有了些变化,更加细节了:最外面依然是一个正方形,里面却是三根手指的样子,手指指甲很尖,像是鸡爪一样。
“我自小家境贫寒,好在后来遇到恩师尹福,他又带我拜见了师祖董海川,在两人的悉心教导下,整个北方,我已无人能敌。
27岁那年,我做了四品带刀侍卫,负责护卫慈禧和光绪的安全。
那时我年少成名,想着出将入相,成就一番丰功伟绩。
现在想想,真是笑话。就在三年之后,八国联军入侵北京,我只能护着慈禧和光绪狼狈出逃。
在这之后,我认清了清朝腐败无能,辞官而去。”
说到这儿,宫宝森苦笑着摇摇头,似乎在嘲笑自己的天真。
段小楼想开口安慰,却也说不出话来。
那段历史,是每一位神州儿女的屈辱。
“不过,那段时间虽然短暂,我也不是没有收获。
那时,有人经常来找光绪皇帝,讨论国家改革问题。我负责光绪的安全,一来二去,倒是和他结识起来,成了朋友。
说来好笑,他的父亲是正二品湖北巡抚,是守旧派的中坚力量,却教了个维新派的儿子出来。”
段小楼又一次被震撼到,他浑身发抖,喘着粗气,有一种触摸历史的感觉,他闭眼平复了一下情绪,问道:
“师父,您说的这位是?”
“谭嗣同!”
宫宝森昂着头,仿佛读出他的名字,也是个值得骄傲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