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师傅傅都夸福宝了
福宝用小肉手轻拍严老夫人胳膊，道：“祖母不怕。福宝学得很好，师傅傅都夸奖福宝了。”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严老太太本想叫顾长海进来，可转念一想，六儿那有神医之称的师傅杜风松，都夸奖了自己这个孙女，那就硬着头皮上吧。
福宝让春菊取来热毛巾，一块块敷到严老太太头上。
这本是丫鬟婆子做的事情，可严老太太怕人将这些传出去，只得由这小小的娃儿去了。
她心道：罢了，权当陪孙娃儿玩一次吧。
福宝可是不知道她祖母的心思。她心无杂念，一遍遍回想着秋婆婆教授的内容，先找准穴位，小肉手拿起银针稳而准地扎了进去……
其实顾长海就在旁边的屋子里，门开了道缝往外张望。母亲豁出去让福宝扎针，他身兼两职：大夫和儿子，并不想让母亲冒这个险。但是，他想到亲眼所见到的福宝按摩手法和效果，又觉得福宝值得信赖。
所以说，他此举真是良苦用心。
尤其是福宝小肉手拿着针往严老太太颈部穴位下手时，顾长海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然而，老人家呼疼的声音并没有出现。一针、两针……都稳稳当当地扎到穴位里了，有时福宝还捏着那些针捻了捻，那专注的神情和老练的手法，俨然就是大师的化身。
顾长海这下放心了，他悄悄地关上了门。
福宝哪知她六舅还潜伏在另一扇门后，她的眼里只有银针和穴位。
又一根银针扎进去，“噗”，一股黑血流了出来。
福宝忙朝另一穴位下另一根针，血转眼之间止住了。她却陷入沉思，小小的眉头皱得紧紧的。
扎针结束后，福宝收好银针，问道：“祖母，你现在感觉怎样？”
严老太太闭了会儿眼睛，再睁开时，点头道：“好像脑袋又松快了一些。我没想到，你连这个都会，以后祖母这病就有救了。”
福宝并没有因为得到夸奖而面露得意，脸上的神情反倒有些沉重。她抿抿唇，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双手托着腮道：“福宝可不可以问一下，祖母这病的是如何得上的？”
严老太太陷入回忆之中，窗外透进来的日光，在她长有皱纹的脸上，留下斑驳的印记。半晌后她开了口：“我的父亲，也就是你的曾祖父，他是将军，戎马一生，为建立咱们大都朝立下汗马功劳。我小时候不爱针线活儿，就喜欢拿枪弄棍的，身体也非常结实。跟你祖父成亲后，很长时间连伤寒感冒都没得过。生完你几个舅舅后，生孩子耗费身子，岁数也大了，中间得过几次病。后来，你娘没了，我这身子就彻底地垮了。”
福宝问道：“最严重的是哪一次？祖母还记得不？”
“记得。你大舅五六岁那次，我突然头晕目眩，眼睛差点瞎掉看不见，那也是初次犯病。后来陆续犯过多次。”
严老太太摸着福宝的小肉手，感慨万千，“那些年，咱们府上真是多病多灾。你大舅到现在有时还在犯心疾，瞒着我和你祖父在吃药。你二舅也生过大病，有只胳膊使不上力。你三舅还好一点，你四舅有段时间腿不太利索。这家里人常生病，你娘和你六舅就学了些医术。好在那段时间都熬过来了，小病小灾的也不算啥，全家人齐齐整整在一起就是好的。就是可怜你亲娘了……”
说到这里，严老太太怕福宝伤心，生生把话截断了。
“祖母别难过，我娘亲在天上会保佑咱们的。福宝只是发现二舅的胳膊好像病了，别的都没注意到。福宝以后不让他们举高高了。”小人儿吸吸鼻子，有些自责。
严老太太拍拍她的手，“咳，你多大点子人，不碍事的。”
“我五舅、七舅和八舅呢？他们身子怎么样？”福宝想了一会儿，追问道。
“应该还可以吧。他们在外头，回家住的时候少。我问过那里的下人，没听到他们身子有恙。宝啊，他们都好着的，你小人儿也别操这个心了。”
“可是，福宝还想听听祖母那次犯病的具体情况，当时祖母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跟前都有谁在？”福宝继续追问。
严老太太不知为何福宝纠结于此，但面前是最疼爱的孙女，她眯起眼睛，回忆道：“我犯病的时候就在府里，当时你祖父年轻，每天都要去上朝。你大舅五岁半，二舅三岁。你大舅身子也不好，经常生病，有次得热射病口吐白沫，差点没救回来。为此我也是熬得心力交瘁，突然就病倒了，视物不清，头晕目眩。还是你祖父请来御医给看好的。”
“祖母当时有没有出过门？去过哪里？”
“我哪里出得了门？你大舅的病缠人得很，韩太后那时还是皇后，有次着人请我进宫说话，我都没心情去。”
“府里就我祖父祖母、大舅舅和二舅舅，只这么几个人吗？”福宝掰着手指计算。
“丫鬟婆子算不算？”
“唔，那也有点太多了。”福宝摆摆手，“祖母，你再好好想想叭。”小人儿有些糊涂，难道是自己猜错方向了？
可那血黑得不正常，是淤积的陈年老血，小人儿感觉有浸过黑气，老太太的病没那么简单。
严老太太一拍大腿，“看我老糊涂了，府上还有一个人，你应该叫他顾伯伯。”
福宝眼睛一亮，“昨儿祖母生病了，有个姓顾的伯伯来府上。是不是他呀？为什么他要住在咱们府上？”
“是他。昨晚你大舅跟我说过了。说来话长，我跟你祖父成亲后，有几年膝下无子。当时你顾伯伯小小年纪时，爹娘出意外没了，族里有人建议我们收他为养子。我和你祖父见他聪明懂事，都是同一个宗族的，也就同意了。后来你大舅出生了，接着是你二舅。再往后，你顾伯伯的亲爹没死回来了。我和你祖父，跟他商量后，解除了收养关系，把他还给他亲爹了。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