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一柱香道行
“窸窸窣窣”
“窸窸窣窣”
似是为了证明自己还正常,丫丫将手伸进腹腔当中,不断朝上摸索:
“我的心脏呢?我的心脏呢?”
季常默默站在对面,握着朴刀的手心里满是黏腻的冷汗。
破落神庙已经给了他指引:那头王家铺子里的妖怪……现如今,就在这小丫头体内。
“找到了!找到了!”
突然,穿着红衣服的小丫头兴奋地大喊:“哥哥你看!”
“丫丫肚子里是有东西的!”
“丫丫没死!”
季常赶忙去看:
只见丫丫布满粘稠鲜血的手心中,捧着一团黑乎乎的,长满长毛的东西。那东西遍布粗糙凸起的触须在丫丫手心微微颤抖,发出“嗤嗤嗤”的叫声。
是了!
当即,季常便有了感应:这就是妖怪的本体!
电光火石之间,季常手腕微微一转,横对着那滩恶心的虫子便劈了下去。
虫子貌似也感受到了威胁,怪叫一声,直接朝着门口跑去。却是根本不敢攻击眼前的季常。
见到这一幕,季常心中微微了然。
看来神庙的指引是没错的。自己的确能够斩杀这头妖怪。
这妖怪的本体应该很脆弱,但是可以通过褪壳产卵,孵化出虫子来害人。只是当本体暴露的时候,便没了其他的手段,只能仓皇逃跑。
许是有了神庙的加持,分明原身只是个普通的富家公子,
但季常却好似对手中朴刀十分熟悉,甚至没多加思考什么,便像是肌肉记忆一般,将那刀对准妖怪劈下。
快到极致的刀光,刚好劈在那妖怪身子中央。
自上而下,当场将之劈成了两段,鲜血喷涌,黑乎乎的粘稠臭水喷溅了一地,内脏哗啦哗啦掉落在地上。
那丑陋恶心的两截身子在地上颤抖着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与此同时,房间里密密麻麻的虫子也像是失去了生命似得全部炸开,化作点点脓水。
并不大的房间里,充斥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和臭虫味。
“呼——”
确定妖怪已经没了呼吸,季常才长舒一口气。以刀作杵,瘫站着大口呼吸了一两口。
他这具身体委实孱弱,方才在电光火石间的一刀,几乎将身上的力气抽了个干净。
“我……”对面,穿着红色衣裳的丫丫看着这一幕,小脸蛋上满是慌张。
半晌后,她才终于意识到:
自己早在昨日,爹爹回来后,便已被那头怪物吃光了内脏……
“丫丫,已经死了……”
意识到生死的她,像是没了丝线牵引的木偶一样噗咚一声掉在地上。原本雪白的皮肤上,突然生出许多斑驳的尸斑。
腊月的风挤过窗缝,吹进房间里。红色的衣角好似也在慢慢褪色,变得晦暗,变得灰白……
季常心里像是压着个大石头似得沉重,久久喘不出一口气来。
妖怪横行的世道,人命卑贱如草芥。
而这还只是神庙判断中最弱的妖怪,却已经害死了王老瘸一家三口,如若不是自己将之斩杀,天知道这妖怪还会继续利用分裂产卵害死多少无辜百姓。
白蒿县……正如名字一样,生活在这县城中的普通人,像是蓬蒿一样无根,漂泊,天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斩杀一阶妖怪“虫妖”】
视野当中,因为开启神庙而消失的灵视重新出现:
【虫妖】
【一阶妖怪】
【由妖怪“虫母”所分裂出的分支妖怪,本体孱弱,但能够通过产卵寄生不断分裂变强,成长速度飞快。】
虫妖吗?
一阶妖怪?
因了破落神庙的原因,季常大约明了妖怪的等级实力划分:
一阶,二阶,三阶……每升一阶,其实就是多了五十年道行。
一阶妖怪,的确是最弱的妖怪了。
只是……这虫妖,竟只是某个强大妖怪分裂出来的分支体?
那……自己斩杀这头虫妖,那头本体会不会有所察觉?
却在这时,季常脑海中的破落神庙轰然一震,破旧土台,插着半截红香的香炉上,飘出道道袅袅青烟。
自从季常将这妖怪斩杀之后,破落神庙就已经开始吸食炼化这头妖怪的妖力。
如今,炼化总算是结束,
香炉里涌出的道道青烟,伴随着汹涌无比的真气,瞬间流遍季常的四肢百骸。
那一瞬间,季常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飞速的发生变化。力量,视力,听力,甚至是记忆力……几乎都在飞速提升。
而体内的真气,也在源源不断飞速膨胀。体内似乎多了一股子很是诡异,却十分强大的力量。
季常心中,升出一丝明悟。
那出现在他体内的,便是妖力,妖怪的力量。转瞬之间,季常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富家公子哥,变成了披着人类外壳,却拥有妖怪力量的怪人。
一年,两年……十年,十一年……四十年,四十一年……五十年!
直到最后,香炉内流出的烟气彻底消散,不再继续为季常提供妖力时,他的体内,已然有了整整五十年的妖力。
短短几秒钟时间,季常便拥有了五十年妖力,基本与一阶的妖怪相差无几。
而在神庙当中,那插在香炉上的半截红香竟也忽的变长,从原本只有半截的长短,骤然扩展到了一整根。
通过与神庙的联系,季常明白:
这香炉上红香的长短,便是他体内妖力的具象化。
每五十年的妖力,便会多出一柱香,现如今的他已拥有了一柱香道行。
等到何时,季常能将体内的红香扩展到三柱香,便有机会使用神庙的其他功能。
“呼呼呼……”
长长出了一口气,冷静下来后,季常将朴刀收起,最后环视了一圈房间。
微微摇头,将心中怅然驱散一些,他便打算离开。
王家铺子内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估摸着不久后便会有衙门的衙役上门。
彼时若是被堵在房间里,他就有理说不清了。
思索了下,季常并没有选择从正门离开,而是将内房的窗户掀开,自那窗户上翻窗落进旁边小巷。
有了一柱香道行之后,他的身体也更灵活了不少,只是微微在地上一滚便停了下来。
回到家中,将朴刀藏在地板下,季常又换上一身全新的衣服,将之前那件沾染了血迹的衣裳焚烧,
最后才施施然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闲逛着来到王家铺子外。
此时已到了晌午,王家铺子门外挤满了看热闹的邻居。
季常也装作看热闹一般挤了进去。
王家三口的尸体被几个衙役用白布盖着,从房间里运出。
一个大胡子捕头挎着腰刀站在门外,面上带着些难言的神色。
季常愣了愣。
这捕头,正是之前那在衙门门口,将邪修眼睛挖下来咀嚼的大胡子捕头。
大胡子捕头似乎也注意到了季常,朝他露出一抹很是奇怪的笑容。
与此同时,这捕头露出皂衣的皮肤上,开始张开一双一双猩红色的眼珠,死死瞪着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