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闪电般归来
汴梁城外，点将台上。
众将看着蒙古大军如潮水般退去，心中都好像压了块石头，沉得喘不过气来。
程英望着血染征袍归来的陈四狗，叫人迎上城头，当众赞道：“今日若无陈千户冒死冲阵，力挽狂澜，我军危矣。等大王归来，自会重赏。不知陈将军可有话说？只要我……本宫能做到，绝不食言。”
陈四狗道：“请王妃善加抚恤军中弟兄，末将别无二话。”
忽然又从身后扯出一个壮实蒙古汉子，介绍道：“此人叫灭尔乞莫日根，牧奴出身，作战勇敢，箭无虚发，可堪大用，很多人都可作证。”
众人目光全都瞧了过来。
灭尔乞莫日根满脸憨厚，用蹩脚生硬的汉语说道：“大汗，给粮食，是……好汗！”
这个蒙古牧奴只因为从石破天与小龙女手中领取过数日口粮，没有被区别对待，就拼死作战。
叫城头众人刮目相看。
耶律铸笑着补充道：“灭尔乞人是黄金家族的世仇，男丁被罚做奴隶，是很常见的情况。”
程英当场说道：“莫日根，你作战有功，我代大汗提拔你百夫长，立即生效。耶律先生，你用蒙古语说给他听。”
又叫人当场赏了一锭银子。
耶律铸照实翻译赏赐，莫日根大为高兴，再次拜谢大汗和王妃。
接下来，程英出面犒赏功臣，抚慰伤者，厚葬死者，暂时稳住了局面。
赏过之后就罚罪。
对于今日作战不力，率先逃跑的将领，百夫长以上尽斩之，一口气杀了十二三名红袄军头目，尤其以两红旗，两绿旗居多。
耶律铸瞧了，连忙请罪，主动坦诚道：“微臣有罪。微臣高估了火炮的威力，今日险些败坏大事……哎，请王妃责罚……”
他又向石字大旗道：“在此也向大王请罪。”
程英道：“耶律先生不必自责。火炮威力不足，叫工匠加强威力便是。当务之急，是修复损坏的火炮，加强炮兵管理。这件事还请先生多家用心。”
耶律铸道：“微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他现在已经没了回头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走到底。
第二日，察罕赤盏催动大军，倾力猛攻。
他把秦伯颜遗下的探马赤军做炮灰，逼迫他们打头阵，又亲督色目武士攻寨。
金军以火炮轰击，以步卒野战，双方血战一日，又是两败俱伤。
程英站在城头督战，满眼血肉横飞，心情复杂，渐渐体会到欧阳锋所教的那句话：人死一个十个是悲剧，死成百上千之后，人命就只是一颗颗冰冷的棋子。
不过，她还是苦思破敌之计！
…………
自杞州北上，已过两日。
再有半日就能抵达汴梁城城下战场。
石破天与小龙女二人的天真无畏，反倒十分契合冷酷的战场。
简世荣几次都忍不住了，硬生生被二人的气场压住。
“贤弟。”
忽必烈下了马背，对身边的石破天喊道。
石破天跟着下马，回过头来，“大哥。”
他体力充沛几乎感不到疲倦。
忽必烈鹰眼神光摄人，拍拍他的肩，道：“上战场，最难的是第一次。等你打完了丈，还能哭着喝酒，以后就是个男子汉啦。”
石破天道：“为什么要哭着喝酒？”
他现在还不明白，不过很快就会体会到那种滋味。
“咳咳咳，你饿不饿？”
忽必烈转移话题。
又从马背上卸下牛肉干，取出银质小刀割了一块牛肉，抛给石破天，说道：“其实，你们汉人有句话说得好，打仗治国就和烤小肉一般，火大就会烤焦，火势过小就会半生不熟。”
石破天应道：“嗯，大哥想吃烤牛肉？这个我拿手。”
“你呀，讲义气，很好很好！”
忽必烈望着质朴慷慨的义弟，幽幽地道：“忽察老贼性子刚强，用兵如火。他这把火，肯定会将汴梁烧的一塌糊涂，你的部众要遭罪啦！”
他只道“部众要遭罪”的后果一出口，傻兄弟定然大惊失色。
哪知石破天神色自若，微微一笑，道：“大哥说的好有道理啊。”
忽必烈只怕他说的是反话，问道：“为什么你不担心汴梁？”
石破天道：“我也说不上为什么，只觉得有青妹在就不会有事。”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么……”
忽必烈心头微震，将一囊烧酒打开，道：“快些吃饱喝足，咱们去取忽察老贼脑袋！”
石破天道：“我知道了。”
众人进食完毕，再度朝汴梁方向进发。
………………
汴梁城头。
耶律铸指着远方一大片的光秃秃的平地，道：“鞑子将领狡诈，将周围树木砍了个干净，一则防我火攻，二则赶制攻城器械。
只是数树木尽后，群鸟失了依凭，本该绝迹才是。不过，各位可曾注意到蒙古大军后方营帐处时有鸟雀起落，而且成群结队，数量很多。”
“唔……”
郝经不解其意，捋须掩饰。
程英却灵光一闪，道：“莫非鸟雀起落之处，就是蒙古大营屯粮之所？”
耶律铸大是赞许，心想：“这程王妃年纪虽轻，却见事极明。”
就主动献计，道：“王妃说的极对。蒙古军队嗜食牛羊，但牛羊须得粮草饲养，而且鞑子大军此次来袭，麾下步卒配有数千汉人民夫，都以粟麦为食。
因此，微臣断定，鸟雀起落处，必是蒙古大军囤积粮草的地方。欲破敌军，可派遣死士出城，烧毁敌人粮草。”
诸将仔细观察，果然如此。
武云山撑着伤势道：“烧粮计说来不错，但做起来太难。
鞑子防范严密，派出的死士太少，则无法成功。人数若多，还未接近就会被发现从而全军覆没。”
耶律铸笑道：“只要能击退蒙古大军，小小牺牲在所难免。何况只要操办得当，不需太多人手，百十个死士就够了。”
元好问一听，补充道：“以百人烧营，可挑选武功精湛，能够高来高去的人带队，方能一举建功。”
程英心想：“调用江湖高手烧粮，是个好计，就由那几个人去试试。”
便道：“好计谋！叫韩正淳韩总管来见我，把彭连虎等四人也带上！”
完颜萍立即转身去传令。
就在此时，黎三七道：“烧敌粮草，乃是军中大事。岂可没有大王心腹？黎某不才，也会一些功夫，请命带队烧粮。”
陈四狗已经立下大功，他岂可落后？
众人无不惊讶，心想：大王麾下猛士如云，何愁大事不成？
耶律铸大喜，更想：“看来我押对宝了。此战过后，便向大王建言开府建衙，设立官职拉拢豪绅，收税牧民。”
“秦仓也愿往！”
秦十九道：“我本是秦家寨出身，熟悉周边地形，正好做向导。”
眼看人人争相立功，他也想上进了。
商议已定。
程英号令全军，挑出百十武功高手，以太监韩正淳梁为首，黎三七当副将，由秦仓做向导，绕路突袭敌军粮草。
咚咚咚！
随着战鼓轰鸣声骤响，双方大战再起。
…………
时间又过去大半日。
忽必烈统率的鉄浮屠和拐子马千余骑兵，先往北再往西，最后转向南。
一路潜伏而行，来到汴梁战场西北角时，才被发现。
阿速军中窜出七八名色目武士，手持弯刀，厉叱连声，恶狼般扑来。
察罕赤盏留下的两千精锐骑，早布成阵势，亦闻声出动。
前来拦截突然出现的敌兵。
汉人世侯骑兵对决蒙古仆从军阿速军铁骑，双方狭路相逢，捉对厮杀。
一时间难分胜负。
“贤弟，你只需找到敌人阵中最高最亮的那面大旗，斩断帅旗，咱们就赢了。”
石破天想起好大哥的教导，举枪叫道：“我们去砍大旗！”
纵马上前，直冲敌阵。
小龙女在左，策马相随，白衣飘飘，美若天仙。
简世荣在右，高举大旗，运足内力，纵马高喊：“天王来啦，阻拦者死！天王来啦，阻拦者死！”
他对少帮主的盖世勇力比任何人都有信心。
石破天跃马冲阵，目标是‘砍大旗’，从未想过杀人。
但是当他飞速前进时，身体与周围天地共鸣，无穷神力迸发，在三人马前铺出一条五尺金光大道。
马儿冲向哪里，五尺金光就向前延伸到哪里。
众色目武士纷纷被弹飞，无法靠近。
一柄柄弯刀，一排排长矛，接近石破天周围五尺后，纷纷断裂坠地。
这批纵横西域，绝大部分人杀戮过百的色目武士，目睹石破天在千万军马中，如入无人之境，刀剑不能伤其身，也不由自主心生恐惧。
士气顿时崩溃了，所有人都向两旁退让。
察罕赤盏这时也接到了后方出现变故的消息。
他端坐马上，丝毫不慌，一边调兵拦截，一边催动前军加大攻势。
准备一举剿灭反贼！
…………
金军营寨。
无数色目武士挥舞弯刀，汹涌杀来，如同发起最后猎杀的狼群。
点将台上，程英身边只剩下三百名丐帮精锐弟子，身披铁甲，手持腰刀，举着盾牌组成临时护卫。
程英每发出一道命令，负责传令的手下便挥动不同颜色的大旗，指挥战场上己方武士的攻守进退。
她身边还站着四个人，分别是两文臣耶律铸和郝经，负伤老将武云山，以及半疯癫的义父欧阳锋。
程英忽然道：“奇怪！为何敌军后阵西北角方向乱了起来？难道是石大哥回来啦？”
武云山举目望去，却看不出异样。
耶律铸为自身考虑，劝谏道：“王妃聪慧英明，精通兵法，确是能人所不能。”
郝经打配合道：”可惜咱们八旗训练不足，溃败在即。照我看，应该先行突围再谋反击，王妃千金之体，实不该留下以身犯险。”
这话立即得到了耶律铸的支持，同意道：“城中百姓已经撤离大半，元先生交代过我们，务必以王妃安危为重。”
程英心中的感应越来越清晰，可以断定是‘石大哥’回来了，当即拒绝道：“我替大王看守基业，怎可临危时只顾自身？况且兵败如山倒，若抵不住鞑子这支精锐，给他们攻入汴梁，城中百姓可就遭殃了。”
话音才下，西北角敌阵崩溃面积迅速扩大。
“天王来啦，阻拦者死！天王来啦，阻拦者死！”
简世荣不惜损耗内力的声音，传遍战场，自然也传到众人耳中。
程英闻言大震，心中欢呼雀跃，抬手一抚面具，喝道：“升黄龙旗，全面反攻，迎接大王归来！”
不等命令传开，就走下高台，登上完颜萍牵来的战马，领着最后的三百精锐，高举‘石天王’帅旗投入战场，与敌军展开全面的决战。
…………
忽必烈与张弘范统率千余骑兵精锐，沿着缺口突阵，迅速扩大战果。
石破天与小龙女纵马并行，前方左右蒙军士兵纷纷退让，不退让就会被金色神力震飞，然后被乱军踩死。
但在外人看来，他们像是被小龙女的天仙容颜所慑，不敢出手。
察罕赤盏一声号令，中军阵中万箭齐发。
满天箭雨，直向石破天射去，连太阳光芒也被遮住了。
但石破天举枪一举，金色卍字光轮绽放，箭矢纷纷坠地，万箭不能伤。
察罕赤盏遍体生寒，虽然身边有亲兵团团护卫，他的感觉便像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即将面对天神的惩罚。
这世上真有天神吗？
大军陷入一片混乱。
以勇猛威震天下的蒙古兵将，突然生出前所末有的恐慌情绪。
石破天提起长枪，瞄准前方的高大帅旗，猛地一掷。
轰隆！——
铁枪在无穷神力灌注下，瞬间燃起一层金刚火焰，呼啸飞出。
战场上好像升起了一轮太阳！
此时此刻，石破天如同闪电般归来，万众瞩目，震慑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