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汤圆店偶遇
至正汤圆店。
低矮平房门口摆着的招牌黑板，漂亮的粉笔字写着各种价钱。
汤圆每碗6个，红豆，花生，黑、白芝麻馅一律5毛，纯肉馅的略贵，个头也要大些，需要1块一碗。
顾客排队先付钱，拿上竹筹到灶台边上等候。
每种馅料的竹筹顶端颜色不一，至于座位，先到先得，安排相当随意。
汤圆店的芝麻馅是经典招牌，芝麻香混合猪油的醇厚浓香，甜而不腻，一吃一个不吱声。
师傅们从揉搓糯米团到手包馅料，在顾客眼皮子底下，明档展示，童叟无欺。
手工制作的口感，软糯更有嚼劲。
曲杨人讲究吃，也更挑剔。但凡一家能开长久的店，味道都算得上不错。
这家汤圆店，从顾思泽记事起，生意就没差过。
前世有次回家探亲时，得知拆迁没了后续，无处寻迹还可惜了一阵。
重生后，顾思泽每次尝到童年的吃食，勾起味蕾记忆的同时，都恰似一场故地重游。
因此，他分外珍惜。重生后也开始变得好吃、爱吃、贪吃。
“老规矩全家福，另外给我打包一份纯肉，记得多放两个。”
“我家数量固定，不多给……”
收银老太太正低头写着餐票，给人发放竹筹。
她觉得声音耳熟，抬头看清来人后，皱起满脸褶子笑骂：“原来是你这个皮猴子。”
顾思泽来往频繁，老太太对他的印象很深。
毕竟开店好些年，满大街找不着一个喜欢别出心裁，总会提些新奇古怪要求的顾客。
数量不等的馅料各式混搭不说，还常常玩什么要两颗黑芝麻，一颗白芝麻，三颗花生之类的数字排列游戏。
厨房师傅每次看到这样的奇葩餐单就头疼。
就属顾思泽最特殊，别的顾客都是同色的竹筹，唯独他的，接过手总是颜色不一，数起来贼烦人。
“厨房，全家福照旧，馅料多放点糖，甜死这个小混蛋。”
“……”
顾思泽得了便宜见好就收，他挤过人群，先是将出门时随手拿的搪瓷缸给后厨。
又递了两根烟过去，接着自觉让出位置，在一旁等着空位。
水汽迷蒙的大铁锅，又白又润的汤圆，随着网眼漏勺的搅动，在滚烫的开水里翻滚沉浮。
没等多久，顾思泽的混搭汤圆已经出锅，每种馅料各两个，整整十颗汤圆盛在白色瓷碗里。
顾思泽来得不算早，却提前得到便宜，这后门开得敞亮，惹得其他顾客咋舌羡慕。
小店不大，生意挺好。
顾思泽等了几分钟，还是候不到一个空位。
他灵机一动，发现老太太的收银位置不错，边上还有很大的空余。
“诶——麻烦让让——小心烫——”
顾思泽端着冒着热气的汤圆，龇牙咧嘴嚷着避开人群。
将碗放下后也没凳子坐，他搓了搓被烫得泛红的手指，弯下腰半蹲着开吃。
刚舀了颗汤圆吃了一小口，却听见有人在喊他。
“顾思泽——
“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机灵啊……”
汤圆店原本就有些吵闹。
顾思泽用勺子盛着被咬了一口的汤圆，免得红豆沙流进碗里窜了味。
排队的人群，逆着光走来一个面容姣好的姑娘。
刻意打理过的蓬松长发，明眸善睐，身上有着好闻的淡淡茉莉花香。
“喂——顾思泽。
“你真的假的啊……我是周筱晴啊，你不会不记得我了吧。”
顾思泽和周筱晴对视了几秒，他试图将眼前这个长相明艳的姑娘，和记忆里有些模糊的身影形成联系。
他记得周筱晴考上本地的师中专，区区三年时间的变化，还真是令人啧啧称奇。
女孩子一旦认真打扮，简直判若两人。
人靠衣装是真没毛病。
周筱晴穿着一件不规则图案的花色短袖衬衫，搭配一条靓丽的深蓝色半截裙，再加上一双白色凉鞋。
港风十足的装扮，在拥挤的汤圆店，显眼异常，吸尽了眼球。
……
“哇，你现在长得好高啊，我差点没认出你来，要不是你这聪明劲，我都不敢认。
“诶——你们是不是快高考了啊，怎么样，有信心没有啊？你成绩应该没问题的……”
周筱晴借着顾思泽的关系，不仅沾光提前加塞插队，连钱都没付，已经坐在空位，提前吃上汤圆。
也许是太久没见，这次突然的重逢，她显得非常健谈，从见面到落座就一直说个不停。
“嗯……”
与此相反，顾思泽此刻却有些心不在焉。
苏月瑶和周筱晴的关系很好。
在周筱晴执意考中专的时候，两个被迫分开的女孩，哭得稀里哗啦，难舍难分。
前世，苏月瑶在某次信件中，用了很大篇幅提起过周筱晴。
至于叙述的内容，顾思泽早就记不得。
哪怕是重生后，初中时期的周筱晴，就坐在他前面的座位，还是没能想起。
“诶——我记得学校是提前填的吧，顾思泽，你填的哪所学校啊？
“你和瑶瑶当初就应该和我一样考中专，你们的成绩肯定是没问题的……”
顾思泽吃完最后一颗汤圆，正擦着嘴，
他听到中专这个字眼，忽然很认真地看着对面的周筱晴，模糊的记忆貌似有了一点点头绪。
苏月瑶因为家庭关系，家中长辈绝对不会让她，堪堪止步中专的学历。
而顾思泽自己，在明知道1993年将取消中专分配的情况下，除非走投无路，他根本不会选择这条路。
以至于，这些年他一直督促妹妹顾思贤。
哪怕被妹妹讨厌，还是不厌其烦，叮嘱她必须以考大学为最终目标。
“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话说回来，你们什么时候方便，我们聚一聚。”
“这事啊，你找瑶瑶吧。”
对于周筱晴的问题，顾思泽没有选择正面回答。
上学时期亲如姐妹，形影不离的两个人，在同一个县城，如果从来没有联系过，他是第一个不信的。
汤圆店的厨房师傅，恰好这时将顾思泽需要外带的汤圆端来。
“来不及和你说了——你慢慢吃，你这碗汤圆的钱别付了，算我账上。”
顾思泽在这家汤圆店，都快吃成精神股东，已经夸张到按季度付账都没问题。
“诶——你别急着走啊……”
顾思泽没有多留，他还真不是故意冷落周筱晴。
他没有迟到的习惯。
汤圆店离着学校还有些远，为了防止搪瓷缸的汤水洒出来，必须谨慎慢行。
差不多骑行十来分钟，顾思泽到班级的时候，住宿的农村籍学生，已经开始早读。
来自农村的孩子，对跨越阶层的渴望要更加强烈一些。
比起城镇户口的安逸条件，他们身上背负的不仅仅是个人，还有身后的家庭，甚至整个家族。
顾思泽还没有来得及坐下，何启明谄媚地出现了。
“感谢泽哥，你可算来了，我都快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