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种地的执念
顾思泽穿街过巷回到家，发现自家大门敞开，入口漫着大片积水，由院子往外哗哗流淌进路旁的窨井。
“哥！你先别进来啊，我给你拿拖鞋……”
顾思贤短衣短裤光着脚丫，踮起脚扒着门框递出一双拖鞋。
换好拖鞋，顾思泽正想推车进门，却又被妹妹阻止：“你这车脏死了，我这地刚冲好，你就放门口不许进来！”
鉴于妹妹如此维护自己的劳动成果，顾思泽也不想扫兴，默认了她的说法。
将自行车靠墙锁好，走进院子。
晾晒的床单被褥已经不在，纵横交错的晾衣绳也收了起来。
前院的地面冲刷得很干净，走廊靠里的地方已经被傍晚的阳光晒干。
花坛里的月季和栀子花，闪烁着点点亮光，娇艳欲滴。
“哥，你怎么去这么久，我都累死了……”
顾思贤扎着松散的头发，红彤彤的脸蛋晒得汗津津，双手叉腰表达着强烈不满。
“去了一趟阿杰那里，在那聊了一会。”
顾思贤对雷家兄弟谈不上多熟悉，但也不算陌生，大致也就顾思泽读高中这几年没怎么见过面。
她歪着脑袋似乎在对号入座，半天才回了一个字：“哦……”
顾思泽从书包翻出带回来的两罐可乐，递给妹妹，作为褒奖。
“呶——怕你辛苦，特意给你带的。”
“哇！可乐！我要去放冰箱冻一会再喝。”
顾思贤一手一罐可乐赤脚进屋，兴奋之余差点脚滑摔倒。
“别放冷冻啊！”
“晓得啦……”
顾思泽注意到走廊下只有母亲和妹妹的自行车，父亲的车子不见踪影。
“爸出去了？”
“刚走，说是去顶班了。”
顾永华不大懂得拒绝，凡是有人求到他，只要在范围之内，他都是能帮则帮。
平日里，他还总是喜欢将吃亏是福挂在嘴边，尽讲一些牺牲奉献之类的话。
顾思泽时常在想，如果不是有母亲的存在，父亲指不定会被坑成什么样子。
“妈呢？后院弄完了？”
顾思贤脑袋对着风扇，贪婪得享受着风叶带来的清爽，她指了指后院：“都好了，保证你大吃一惊。”
妹妹的笃定，勾起了顾思泽的兴致。
等他到了后院，发现堆放杂物的空地已经清扫干净，分门别类堆在后院的杂物房。
黄卫英正蹲在那整理着剩余的碎屑，墙角还用木板搭建起可以堆放煤球的空间。
“妈，我回来了。”
“回来啦，你的鞋都刷过了，再等一会我去做饭……”
“谢谢妈。”
黄卫英将最后的垃圾清扫完毕，抹了下脸上的汗水，她略有可惜地看了眼后院的空地。
顾思泽当然知道母亲的眼神是什么意思，要不怎么说，种地的执念是存在骨子里的。
前任房主特意将后院留大，未必没有存了种菜的心思。
顾思泽留意到杂物房整齐摆着的锄头和钉耙，竟然连农具都带来了。
事已至此，他心想既然挡不住，不如顺水推舟任由母亲自由发挥算了，反正也没多大的地方可以折腾。
“妈——你想种就种呗，事先可说好啊，施肥的时候别太重，那味道太冲了！”
黄卫英的心思被儿子一语道破，忍不住被后半句逗笑了：“你这孩子，你吃的不都是这样种出来的。”
……
黄卫英今天的心情不错，默许了女儿看会电视的想法。
虽然自从有了电视，每个周末和节假日都是处于放羊模式，并不多加限制。
17：17分。
顾思贤守在电视机前，锁定一套电视节目《正大综艺》。
“爱是Love，爱是Amour，爱是Rarc……”
当爱是奉献这首歌的旋律在耳边响起，吸引了顾思泽的全部注意力。
是真是假，世界真奇妙，海外剧场……
难怪后来的人们不爱看电视，原来曾经吃的都是细糠。
那些所谓的真人秀，比起《正大综艺》来说，简直不堪入目，弱得可怜。
“哥——这个外景主持人真幸福啊，能够去任何地方旅游，可以见到不一样的风景，实在是太过瘾啦，我也想这样……”
顾思泽看着妹妹羡慕不已的表情，没有拆台的想法，故意捧哏逗她：“那你需要很多的钱，一路走一路花，再怎么省也是个天文数字……”
“我决定了！从今天开始，我要开始攒钱！”
“有志气，我看好你……”
顾思泽实在没憋住还是笑出了声，在他看来，妹妹的这番自我勉励，终究是要面临失败的结局。
“讨厌了！你不许笑我，不然我就去……”
“如果你以后不去告密，每个星期我多给你十块钱。”
“二十……”
“成交！”
顾思贤有些后悔，哥哥答应得这么痛快，她应该继续讨价还价，争取再多要一点。
一周七天，每月30天，每周零花钱多二十块，每个月……
“准备吃饭了！”
加上原来的十块钱，每个星期她能有三十块零花钱，她一个月能有……
“顾思贤！你还吃不吃饭！”
“哎呀——你真讨厌，我说过多少次，不要弄我头发……”
顾思贤关于零花钱的幻想被惊醒。
她还以为又是哥哥在扯辫子，回过神才发现眼前的人是她尊敬的好妈妈。
“妈……”
“耳朵借人挑大粪去了？是不是等着我来喂啊！”
“不了不了，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平平淡淡的一顿晚餐，对顾思贤来说，是一种煎熬。
为了避免再次引起母亲的责骂，她扒饭的速度很快，连最喜欢的糖醋排骨都没来得及吃上几块。
下桌前，她将自己的碗筷收拾干净放到厨房，然后拿上冰箱里的可乐，又回到电视机前全神贯注。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就像是事先演练过的样子。
黄卫英懒得理会作怪的女儿，她将桌上的菜往顾思泽面前挪了挪。
“你少惯着你妹妹，这丫头都被你宠坏了，女孩子身上钱多了不安全。”
顾思泽知道自己和妹妹的谈话，母亲全都听见了，他倒也没辩解：“妈，小贤有分寸的。”
“还分寸，你忘了去年捐款的事，老师都追到我摊位来了……”
去年亚运会的捐款活动，顾思贤不但拿出平时积攒的零花钱，还通过哥哥顾思泽的赞助以及去苏月瑶那边撒娇借了点。
在每月工资一百多块的前提下，这丫头直接捐了将近三百块，惊得老师当天直接跑到黄卫英的摊位前核实。
吓得黄卫英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为此慌乱之中还打翻了一锅油。
事后，顾思泽免不了连带责任的训斥，身为哥哥不仅没起到管教的责任，还怂恿纵容妹妹。
顾思泽很冤，谁能想到这丫头这么实在，捐钱哪能这样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