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息
“好，聚会结束，聚餐开始。”李象终于露出笑容，在众游侠期待目光中宣布道。
“酒翻倍，肉管够”
“社首慷慨”
“多谢社首”
游侠们大吼，高兴至极。
......
李象淡淡一笑，他当然知道一味威压不可长久，以利驱人，要预防利尽人去。
所以，这时，个人魅力就必不可少了。
一如战国四公子，有三千门客，名扬列国。除地位加持，财力支持外，哪个不是个人魅力加满。
所以李象的急公好义，乐善好施可不是虚饰的。
这些游侠们，除了供养衣食外，哪个没受过李象个人恩惠。
比如铁牛，在入社前，空有一身蛮力却脑子不聪明，受尽人欺辱，饭都吃不饱。是李象拉他入社，救他于水火。
还有胖牛，父母病亡，给他留下一身债，是李象帮他还了，将他养至如今白白胖胖的模样。
此类事情多了。
不然，生性桀骜的游侠们凭啥服他，甘愿受社规约束。乃至李象吩咐他们做一些完全摸不着头脑的事情，虽然心中疑惑，但也从未拒绝。
酒已经提前存着，肉更是在锅里已煮熟，游侠们不用他人吩咐，自己动手捞肉倒酒，几人一桌，吃肉喝酒好不快活。
“哎呀，大口吃肉好是好，就是酒太少了，不能尽性，这就有点不美了。”突然，有游侠作怪叫道。
李象扫了一眼，笑骂道：“谁人说不够，来找我要。”
说话的游侠一缩头，瞬间蔫了，引得众人轰笑。
李象暗暗摇头，酒肉二字不分家。相对于肉，酒对游侠儿们的吸引力更大。
游侠儿多是血勇青年，快意恩仇之辈，血勇少不得酒气催发。
游侠们少有不嗜酒的。
但酒喝多了必闹事。
自古白酒红人面，黄金黑人心，不得不防。
如今给游侠们一餐提供一合酒，已经是李象对时代的妥协了。若不是大唐的酒度数不高，他会严格限制酒量。
他可以容忍手下的人做不成事，但决不能坏他的事。
“马叔，账上可还有钱？”李象拉着马叔独坐一桌，陪着他慢慢品酒。
两人一个不想饮酒，一个年纪大了喝不得快酒，因此细尝慢狎。
在一众胡吃海喝的人之间，显得难得的闲情雅趣。
“大郎，还有一些，能支撑些日子。”马叔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小声说道：“大郎啊，有钱也不能这么......”
李象止住了他话语，明白他的意思。
这处酒肆本是马叔家的，但马叔夫妻俩年老力衰，唯一未夭折的幼子马五郎又沉迷游侠之事，不想接手家业。
是李象将这一切解决。
如今酒肆依旧能够盈利，马五郎又不再往外跑，一举两得。
只是两人对李象做的事看不懂，看着白养这么多人，为李象心疼钱。
“马叔，我自己省得。”李象只能如此说道。
他总不能对老人说钱是最无用之物，把钱换成东西，做成事，才是真正有用。
“好吧，那马叔不多说了。”马叔叹道。
“俺来入社”
突然，一青年来到门外，闷声说道。
但被吵闹声掩盖，有游侠瞥了他一眼，见其貌不奇然的样子，不做理会。
青年涨红了脸，再次喊道。
“俺来入社”
如一声闷雷，突然炸响。
吵闹声顿时一静。
更有游侠被吓掉了手中肉，顿时大怒。
起身就推他，青年肩膀一晃，游侠便向后摔去。
游侠大怒，爬起来喊了几个人，就欲动手。
“咳”李象轻咳了一声，游侠气馁。
明白社首意思，不可伤人。
几人只好纯粹角力，你推我扯，青年脚下竟像生根一般，纹丝不动。
李象看得晶晶有味，有趣，几个人竟奈何不得他。
“铁牛，你去”李象突然说道。
“唉”铁牛放下手中的大棒骨，下意识就想往身上擦油。
被苟盗一巴掌拍在脑门上，骂道：“又忘了，弄脏了衣服你他娘半夜又心疼得哭，吵人睡觉。”
“哦，多谢狗叔提醒。”铁牛方才醒悟，憨笑着朝苟盗道谢。
“你又打铁牛”
马婶却瞪了苟盗一眼，心疼老实听话的铁牛，端来一盆水为他洗净手，又用布帕帮他擦干净。
像对待自己孩子一般。
苟盗表情讪讪，郁闷的不行，却不敢反驳。
他知道社首最恨不孝之人。
平时最听不得逆子二字，一听便恼。
社首一定是个大孝子吧，苟盗挠头想道。
“社......”铁牛来到青年面前，憨憨的道。话还没说完，便猛然一惊，回过头去，果然一群游侠们都在瞪他。
铁牛暗自后怕，险些忘了社规，在外人面前不得称社首，得称社首名号“小孟尝”。
“小孟尝让俺来试试你。”铁牛拱手道。
青年目光艰难的从盆中堆满的肉食上面移开，暗暗吞咽口水，看了眼铁牛，没有说话，只是拱了拱手。
“俺开始了”
铁牛面色变得严肃，身子下沉，双手抓住青年肩膀，脚下发力，就向后推去。
直如老牛冲撞，将青年推得不断后退。
青年面色一变，右脚狠狠跺地，入地三寸，用肩膀抵住铁牛身体，拼尽全力抵抗。
终于止住了后退之势。
两人如两头公牛角抵，死不相让，脸憋得通红。
一群游侠看傻了，纷纷走出酒肆，围在周围指指点点。
方才跟青年较量的四名游侠瞪圆了眼睛，不停吞咽口水。
乖乖，能跟铁牛对抗，还不落下风。
打他们还不跟玩的一样。
四人突然明白，青年方才收力了。
李象也走了出来，身后苟盗，坤鸣如影随从。
“你说谁会赢？”李象偏头问道。
苟盗刚要回答，突然想到不是问自己的，他不懂武技，只能讪讪闭嘴。
“平手”荆轲好整以暇的坐在里面，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淡淡道。
说着，将酒壶从醉倒的豫让手中拿走，给自己倒上一杯。
“平手？”李象倒是好奇了，刚要问对方是如何看出来的。
“三息”荆轲突然伸出三根手指。
“一”他收回一根。
门外，铁牛急了，尤其他发现社首正在观看，他不能给社首丢脸。
他大吼一声，凭空冒出一股巨力，推着青年向后冲去。
青年双脚在地面犁出两道深深划痕。
“二”荆轲再收回一指。
此地位于西市一角，虽偏僻空旷，但范围毕竟不是无限。
眼看青年就要撞到坊墙上。
青年突然动了，只见他上身扭转，借力打力，竟单纯凭借腰力将铁牛凌空摔飞出去。
但铁牛也不是易于之人，他死死抓住青年手臂，让青年如何也挣脱不开。
青年脸色变了，竟被铁牛巨力扯得失去平衡。
最终两人互相抓住双臂，面对面摔在地面。
尘土高高扬起，遮住了两人脸庞。
“啊”
只听一声大吼。
铁牛双腿猛蹬，上身前扑，压在了青年身上。
青年反应终究慢了一步。
铁牛拦腰抱起青年，将青年头下脚上高高举起，就欲狠狠掼向地面。
这一刻的铁牛双目尽赤，头发散乱，遮住了脸庞，却遮不住他疯狂的模样。
直如疯魔一般。
“三”荆轲的声音响起。
一群游侠吓傻了，全都愣在原地，一时失声。
听到荆轲声音，李象下意识回头，看到荆轲高高竖起的中指缓缓放下。
目光惋惜的对他摇头，彷佛在说你要再不出手，可就晚了。
李象一愣，回过神来，忙大喝一声。
“铁牛，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