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天书现世妄登阶
那女人脑袋头顶上的毛发稀松，戴着一顶方形太极黄道冠，五官紧紧地缩在一起，朝着江宁咧嘴哈气，露出满口的森森白牙。
秦素无奈地摇了摇头，只朝着江宁淡淡地解释了一句：“这位是内子，有些怕生人。”
江宁望着眼前道人，那一大一小的脑袋，强忍住拔剑的冲动，回了一份僵硬的笑容。
还没等江宁说什么，秦素另一边又慢慢凸起，挤出来另一个更小的脑袋。
“娘，是谁敢欺负你！儿子用天雷亟了他！”
原本安静的客房中立刻热闹起来，秦素左边刚安抚完梨花带雨地的娘子，右边又训斥着不停撕咬怒吼的儿子，搅得屋子里一会阴风阵阵，一会电光闪闪。
过了好一阵子，两个小脑袋才终于安静了下来，四只闪动着黄绿光亮地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江宁。
“爹，这个人看着挺面善的，你把他的脑袋割下来安上，当我的玩伴吧！”
“傻儿子，活人的脑袋又不是面人，拿下来放另一个上就能用，脑袋是修炼出来的，让你爹爹把这人囫囵吞下，等我和你爹晚上努力几日，你就能有个弟弟了。”
说着，那女人脸上浮现出一丝潮红。
江宁僵硬地抿着嘴角，慢慢退向房门处。
秦素朝两边低声嘱咐了两句，两边的脑袋慢慢缩回皮肉之下，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
“秦兄功力深厚，令人佩服，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修出两只元婴的道友。”
秦素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玄阳兄，不过确实如我娘子所说，我现在不能放你离开长宁郡，但我又另有要务在身，不如一同去子古镇一探？虽然你未入司内，但我可以做主，将任务所得酬劳算你一半。”
江宁沉思起来。
眼下诸葛渊的行踪需要从监天司处获得，与他们搞好关系并无害处，何况还有报酬能拿。
既然之前有人探查过，还能全身而退，说明邪祟实力不强，同去一遭倒是无妨。
自己出门之前，已经与关囡囡交代过，自己可能要外出几日，免得他担心。
一番思忖后，江宁点了点头。
秦素也是个火爆性子，又或是这件事确实重要，立刻找人牵过马匹，两人驾马同去。
…………
子古县。
手拾在自家的院子中不断徘徊着，烦躁地抓挠着双手，绑在手上的利爪在手背和露出的小臂上划出了一道道白线，片刻后鲜血涌出，连成了一片片血痕。
人有十根手指，所以在袄景教中，他光手字辈的师兄就有九位。
袄景教晋升的方法有很多，但最常用的是，在每月的教中评比时，比较谁创造的痛苦更多、更新。
手拾入门最晚，拔骨、抽筋、短肢这些好事自然轮不到他，分给他的只有研究指甲这一种。
但拔甲、插针这些早就被研究烂了，据说连后宫中的嬷嬷们都有不次于他们的手艺，根本显不出本事。
没有成绩他就只能熬，熬到前面的师兄死了，或者升了，他才有机会替补上去。
世间都传袄景教人人求死，其实都是以讹传讹。
作为最懂制造痛苦的门派，自然也是最懂治疗的门派，只是有些许短命罢了。
加入其他门派，一般能多活个三四十年。
加入袄景教，至少能多活个十三四年。
所以平均算下来，他生前最多也就能熬到手壹了，眼耳口鼻，心肝肠胃，这些最出痛苦的分部，根本轮不到他。
他之前想到了在指甲的伤口里撒盐的新法子，当他兴冲冲地举着自己疼的青筋暴突的手，给长老展示的时候。
长老只是淡淡地晃着他那少了一半五官的脑袋，用一根手指，戳进了手拾的肚皮，切下他的一段肠子，之后他便失了记忆，只记得满心的剧痛与欢悦。
想到此处，手拾不由得摸向自己的身下，裤子上深色的水痕慢慢浸开，隐隐传出尿骚味。
大家都是为修道而入教，都是为了求取苦痛天道，身效牯神，以窃巴虺。
凭什么好出痛苦的活都被你们占了，自己只能研究些边角料！
想要在袄景教中一飞冲天，还有一种所有教徒都知道的方法——苍蜣登阶。
向巴虺同时献上肉体和心灵的极度痛苦，换来巴虺的注视。
只要能登阶成功，就可以越过各部，成为最尊贵的大长老！
肉体的痛苦好寻，心灵的痛苦难觅，每位大长老都将自己的登阶秘法视若珍宝，从不与门中教徒分享。
呸！老滑头们！凭什么不跟我们说！
一口血痰从手拾缺了门牙的口中吐出，他摸索着面前的石碑，脸色才慢慢平静了下来。
“喜步普音乾闼婆……得如云广布普荫泽……妙好身令一切获安乐解脱……”
石碑上记载着一篇平平无奇的劝人向善的经文，但如果将石碑倒转，空无一字的碑阴，就会显现出现一段记载着三位袄景教大长老登阶心得的文字。
这块石碑，就是传说中散入人间的天书一卷。
“多谢秦道长赐宝，待我登阶功成时，必定涌泉相报！”
手拾面前正站着一位身穿青色道袍的道士，背负双手，遥望天际，手中握着一把白色拂尘。
“手拾老弟，这么称呼就客套了，我长你几岁，你称我一声秦兄即可。登阶你要抓紧时间了，为了替你遮掩天机，已经浪费了不少时日，司中已经开始弹压不住，有人马上就要来了。如果前两种法子都无用，你就只能尝试第三种了，只是这第三种法子费时费力，至少要花费六七年时间，我就来不及相助于你了。”
手拾重重地叹了口气，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下面，自己刚才已经用了一颗尝试登阶，只可惜最后时刻心头一软，白白浪费了这次机会。
不过在登阶之时，天气变色，在距离凡间无边深远之处，通过视觉、嗅觉、味觉、听觉和触觉融合在一起的全新感知，感受到的那一丝无比伟岸之力，让他清楚，这天书记载的秘法绝对有效！
“唉，只可惜这镇上恰好只有六百六十五人，凑不够这六六六之数，眼下我又不能离开镇子，去哪找这最后一人呢？”
“放心，这最后一人，贫道会亲自帮你带来的。”
那道人慢慢转过身子，白发如雪，头顶道髻，额头佩着个月牙形的玉饰，面容清俊，微微含笑，身形如泡影般缓缓消散。
正是秦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