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小镇晴天百鬼现
“秦素兄,这笼罩县城的白雾,很是诡异。”
站在那片浓雾之外,即便以江宁敏锐的视觉,也只能隐隐看到,三丈之外那覆满青苔的低矮城墙。
城内一片死气沉沉,不要说人声,甚至鸟啼虫鸣都无。
江宁抬手打出一道火球,火焰穿过浓雾,刚进入城中,就如同火入冰水,化成了一道袅袅白烟。
他向后退了一步,瞥向秦素。
秦素肩膀上的两只元婴,同样表情严肃,和秦素对了个眼神后,那女元婴深吸一气,伴随着尖锐的哭号声,她口中吹出一道狂风,卷起漫天黄沙和枯叶,重重撞在那凝如实质的雾气上。
白雾与狂风僵持了片刻,迅速被击出了一道半丈宽的通路。
秦素率先踏入雾中,江宁紧随其后。
穿过白雾,立刻传来一股股浓烈的血腥味。
两人对视一眼,江宁走到离城门最近的一间民宅前,向里面喊了起来。
“请问,屋中有人在吗?”
他在紧闭的门扉上轻轻一推,木门立刻吱吱地向里打开。
门未上锁。
两人走入院中,浓厚的血腥味从里屋处传来。
秦素右手掏出一道黄符,向前一掷,灵符立刻化成一道水流,将里屋门重重撞开。
有两人正趴在屋中的方桌上,桌面上摆着几盘小菜,两碗稀粥,盛着粥的白碗还在向上地冒着缕缕白气。
但显然这兄弟二人,已是没可能继续吃饭了。
两人遍体伤痕,手脚俱断,脸上凝固着解脱的痛苦表情,显然被折磨了不短时间。
然而外露的骨肉却是白花花一片,体内竟是鲜血俱无,屋中也未见一滴。
江宁抬手替两人瞑目,触及血肉还略有温热,显然杀人者并未走远。
他刚想开口,站在院门外的秦素声音凝重地向江宁喊道:“玄阳兄,有人来了。”
江宁走到门外,原本死寂的县城中,已是热闹起来。
今日似乎正是大集,靠着城门的主街上,卖山货的,卖草编的,卖柴卖碳,各村窜行的货郎,沿街的布店,粮店,叫卖声连成一片。
县中的男女老少,俱是沿着主街边逛边看,有些嘴皮犀利的女妇,气势上轻松压住了蹲在墙角的摊贩,得到了一个比别人低了三成的价格。
一位抱着女娃的老汉站在卖糖葫芦的草靶子前,低声询问价格后,伸手向怀中摸索着。
几个在街上疯跑的男娃,路也不看,朝着那老汉直直撞去,然后从另一边穿了出来。
那女娃不停地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向插在草垛上的糖球抓去,一遍遍地抓了个空,却乐此不疲。
江宁站在三脸铁青的秦素身旁,自己也皱起了眉头。
青天白日,满城皆鬼!
略一清点鬼魂的数量,怕是满城的人都在此处了。
江宁刚想开口询问,两人身后的院子里突然发出响声。
两人回头一望,一高一矮的兄弟二人竟从屋内走出,身形透明,腰背佝偻,擦过江宁和秦素向街上走去。
经过江宁时,那个高个鬼魂突然身形一僵,整个头颅向后转了半圈,朝江宁的方向轻嗅了几下,口中暴起一阵鬼啸:“有人!”
“人”字一出,满街一遍一遍重复着手头事务的鬼魂们,齐刷刷地向这边看来,刚刚喧闹的县城,一瞬间恢复了死寂。
江宁身上瞬间升起了一层半尺高的火焰,离着最近的两只鬼魂一声未吭,化成了两道青烟。
一旁的秦素手中一串符箓打出,然后拔出身后的铜钱剑,互相叠在一起形成剑刃的铜板,随着他手指舞动迅速散开,每块铜钱准确地插在一道灵符上,灵符无风自燃,整把铜钱剑立刻化成了一只三丈长两尺粗的水龙。
龙头一昂,立刻向冲过来的鬼魂撞去,玄光流转的龙身,轻松地灭杀了十几道鬼魂。
见鬼魂如此孱弱,两人心中一松。
秦素左手握着佛尘背负身后,右手并指成剑,以气御龙,向着主街的一侧冲去。
“玄阳兄,以城门为界,咱俩一左一右,沿街各前推出百丈,然后再退回此处。以鬼魂数量计数,怕是全县人已遭不测,罪首一定藏于某处,量力而行!”
说罢,他脚踏七星,大步前冲而去。
江宁身形转向另一侧,身上的火焰又向上长了一尺,向他扑来的鬼魂,如扑火飞蛾般,化作一道道青烟。
但滴水入烈焰,一口气控火湮灭了百余只鬼魂后,江宁身上的火焰也不禁萎靡了起来,重新落回了半尺高。
他望向更远处的鬼魂,似是因为没有嗅到人气,他们依旧在永无停息地重复着手中的工作。
江宁脚下重踏,身形一折,几次起落后,重新回到了城门前,手中掐诀,身上火焰一收。
过了几息,秦素也赶了回来,符篆化成的水龙消失不见,重新化成了一柄铜钱剑。
“秦兄可有收获?”
秦素点了点头,手中铜钱剑指向子古县的中心方向。
“县中有一阵法覆盖了全城,将死去的村民魂魄化成冤魂,不能转世,流落世间。不出意外,此阵恰好是我们罗教中的拘魂阵,只要将阵眼打破,冤魂就将自行散去。而据我推算,阵眼就在那里。”
满城的冤魂都聚集在城门两侧的主街中,两人顺利地来到一处大宅子前。
不同于城中到处飘荡的血腥味,紧闭的宅门中飘荡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味。
江宁推门而入,双目微缩。
一具具发白的尸体在院子里被摆成了一个环形,中央位置放着一对中年夫妻的尸体,所有人的皮肉都似鱼鳞一样被层层剥开,正是传说中的凌迟酷刑,腹内空空,五脏俱无。
而中年夫妻的五官和下阴还被桃木封堵上了,似是是某种诅咒,要让他们魂魄永困肉身,不得超生。
江宁一具具尸体翻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特别的线索,正准备一把火将尸体烧掉时,秦素突然出言阻止:“玄阳老弟,我们走吧,我知道是谁做的了。”
“谁?”
“袄景教徒,附近山上正好有袄景教的一处神庙,我们去找他们要个说法。”
江宁皱起了眉头,这群喜欢折磨自己的疯子,什么时候变成杀人狂了。
他手中掐动法诀,手臂上燃起火焰,刚准备火葬了这些尸体时,一道黄符飞出,将他的火焰打灭。
“秦兄,这是何意?”
“这是袄景教内务,司中不便插手。”
“死了这么多人,你说是他们的内务!”
“袄景教是名门正派,他们一定会给监天司一个说法的。”
江宁的目光一寒,仍是聚起一些沙土,将尸体盖住。
“秦兄,与这人啰嗦什么,加上他,正好凑够六百六十六人之数,凝出血池,助我顶阶!”
屋顶上闪出一位黑袍人,身上焦黑一片,露在外面的右手仅剩三指,摆动的长袍内各种刑器互相碰撞,发出叮当脆响。
白光一闪,江宁剑拔出鞘,剑尖却对准了秦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