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两位道长
另一边,被几人议论的周显庸其实没干什么,是晚,他捧回那本从宫里借到的《格古要论》看了一晚,也没看出什么有建设性的东西,有几分失望。想东想西,最后倒是明确坚定了一个方向,一定得想办法制作出窗户上的透明玻璃,这个未来前景是不可估量的。
首先用在住房玻璃安装上,其次可以建玻璃暖棚和花房,另外制作出玻璃器皿,可以在应季水果大量下来时候做成罐头,保存时间长,再卖给有钱人,这是多么大一个市场空缺啊!再往远处说,做成隔热隔温的设备,古董珠宝展柜不都需要吗?这些东西无论哪一样发展起来,光富人的钱都赚得盆满钵满。
周显庸自己想得热血沸腾,恨不能立马把工厂办起来,但是……
要做玻璃,尤其是现代意义上的无色透明玻璃,得先攻克两大难关:第一是工匠技术问题,第二是要解决化学制剂的问题。关于化学药剂,没有比练丹术士更专精的人了,古往今来,多少歪打正着的发明创造,都是这帮术士练丹练出来的!至于工匠,还得在最早生产出玻璃的地方,才有可能追根溯源地找到真正懂行的匠人。
周显庸记得前世山东淄博烧烤火了的时候,他和同寝室两个同学一同坐动车跑到淄博赶烤,还专门去博山玻璃厂买回了好多琉璃小物件送亲友。那时候听导游解说过,中国本土琉璃和玻璃起源都在山东淄博的博山。
所以,找到合适的研制化学制剂的道士,再去博山学习玻璃制造工艺,分两步走,应该可以突破玻璃制造的难关。
打定主意,周显庸第二天就放出风,公开招募一位丹鼎派道士切磋练丹技艺。
他这一天好几个看似毫不相干的行为,愣是让听了锦衣卫报告的天顺皇帝,有点摸不着头脑。
“曹公公,隆庆侯前段时间不是风风火火要开酒楼吗?然后又忽然和朕要户部劝课农桑的人,帮他培育什么新作物品种。这都没弄个什么结果出来,怎么又要去炼丹?他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到底要干什么?”
曹吉祥嗤嗤发笑:
“皇上,你听听得啦,这位侯爷,还没长大,一时一个主意,贪玩着呢!”
天顺皇帝把奏折推开笑说:
“就说呢,来自蛮夷之地,自小见的就是牛羊草场,哪里能有什么见识?突然进了京城,看到这物华天宝的繁华,难免迷了眼。且不管他,让他玩闹吧!小孩子嘛,贪玩就是本性!”
然而,皇帝嘴里“贪玩”的周显庸此时正经八百地坐在书房里,正和两个道士掰开揉碎地谈他的远大目标:
“钱道长,你看看,你这十几年天南地北跑了九省八十余县,筹来多少炼丹钱?”
在周显庸对面一坐一立两个道士打扮的人,被称作钱道长的是道号“归真子”的钱同泉。
这是位三十七八岁的容长脸道士,八字下垂眉,颏下三缕长须,真有那么一点仙风道骨,只是苦了点儿。他身穿一件打了四五个补丁的蓝色粗棉布道袍,春寒料峭中,他脚登一双顶破脚尖漏着脚趾和后跟的十方鞋,另外一个侍立在他身侧的小道士,二十出头的年纪,一脸机灵相,道号“轻云子”,也不知道本名叫什么,是归真道长的弟子,两师徒一样落魄可怜。
模样寒酸的师父却保持着化外之人独有的清高神色,只听归真子道一声“无量天尊”才开口:
“侯爷,贫道这半辈子,只图一个顺其自然,有愿意一同参详丹药的固然是好,没有也无妨。世上机缘本不是求来的,是得遇的。我自寻我的,遇乃是幸,不遇也是天命如此,贫道一切随缘。”
旁边的轻云子看到周显庸含笑打量他们的眼神,急得直跺脚:
“师父哎,您说人话成不?”
他都三顿没吃饭了,他这个假清高师父还在这里装大尾巴狼。
归真子横了这没大没小的徒弟一眼,终于破功,眉毛挑了挑,身子往前抻了抻,压低声试探道:
“侯爷,您这是愿意出钱炼丹?您出多少钱?我看看能不能起一炉。”
周显庸含笑道:
“归真道长,我出多少钱,得看你出多大力。你出的力大,后半辈子练丹的钱根本不用你担心。你只想诳我一次,我这里半文都没给你准备。”
归真子眨巴眨巴眼睛转头看向自己弟子:
“什么意思?”
轻云子顾不上回答自己这个笨师父的问话。急忙打拱道:
“侯爷,你有什么样的想法,咱们一块参详参详,只要我们师徒能力范围内的,莫敢不听。”
“就这么把你师父卖啦?”
归真子一脸不敢苟同。
周显庸收敛笑容,看来这师徒俩,徒弟倒比师傅更靠谱。
他示意轻云子也坐下道:
“只我这个计划还需要保密,若是走漏了风声,不光你们得不到银钱,我整个计划都得泡汤。你和你师父能承诺这点吗?”
轻云子也端肃起来,归真子紧张地问:
“是要冒生命危险吗?”
周显庸摇摇头道:
“那倒不是,也不存在害人性命这么缺德的事,只是一桩大买卖,需要二位加入。”
“什么买卖?”归真子再问。
“我先给你们盘缠,需要你们去青州府益都县一个叫博山或者颜神的地方。这个地方出产一种叫玻璃的东西,是烧炉炼制出来的,这东西以透明为最佳,其他带绿色紫色蓝色的稍微差点事。你两人尽快起程,一定找到制作玻璃工艺最好的地方,最好能学到烧制玻璃的手艺,如若不能,能带回几个工匠也是大功一件。”
周显庸看着两个专注听话的人继续道:
“只要你两带着确切的手艺或者工匠回来。爷保你们后半辈子的练丹钱爷全包了。但是你两若此番一无所获,爷就找别的丹士完成这项任务。只是,你两要走漏消息了,不光啥都没有,还……”
他沉下脸,比了个杀头的动作,阴森森地轮番看着两个人:
“现在想跑怕是不那么容易。”
归真子和轻云子两人齐齐打了个冷战,随后对视一眼再齐齐冲周显庸摇头。轻云子率先开口道:
“侯爷,这也不是什么作奸犯科的事,不就是找几个手艺人吗?不和别人说不就走漏不了消息了。俺们犯不着逃跑啊,找个能包吃住的地儿容易吗?”
归真子重重点头表示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