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怪物
幽暗的地底通道，走到这里，空间突兀的扩张起来。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凹陷深坑，坑底笼罩着稠密的阴雾，影影绰绰，看不清里面的细节。
不时有阵阵凄厉声响，自阴雾中传来，听的人心底发毛。
“这下面是什么东西？龙脉吗？”江渊疑惑问道。
“等下你就知道了。”米象招招手，从一边找出一条小道来。
“来，走这边。”
望着这条若非米象带路，否则一般人绝对找不到的小道，江渊眉间一挑，望向身后，道：
“不等等他们吗？”
这指的是身后的江湖侠客们。
“不用等了，他们已经是活死人了！不信你仔细听听，这些人还有一丝生人的呼吸声吗？”
江渊将五感打开，发现还真是。
这群一直以来熙熙攘攘的江湖侠客们，此刻竟异常的安静。
安静到走在凹凸不平的黑暗通道里，都不曾发出一丝摩擦的声音。
更别提呼吸声了。
“那你为何先前不明说？”
江渊眼中厉芒闪烁，似乎有怒气升腾！
倒不是他如何如何圣母，而是他讨厌欺骗。
尤其是欺骗里面，还有自己一份责任。
若是他早知道如此，必然会将风险说明，然后让他们自己抉择。
而不是这样白白送了性命。
“没想到阁下倒还有一副侠义心肠，如此也好，我将女儿托付给你，也算多了几分保证。”
“至于这些人——”米象语气一转，道：
“活死人并不一定是死人，他们只是暂时失去了魂魄而已，而且也并非是坏事。”
“什么意思？”江渊皱着眉头问道。
米象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自顾自话的说起了自己的往事。
“二十年前，我在贺兰山被江湖仇家围攻，虽然最后侥幸逃得一命，却也重伤濒死。”
“是一位紫衣人救下了我。”
“我看不见他的面容，似乎他永远都是背对着我一般。”
“他将我安置在此地，告知我肉羊三汤的酿造之法，自此我便安心为他酿汤。”
“可我已主持熬制了一十九次，却从未见紫衣人再出现过。”
“反倒是我的身躯，逐渐在朝着虫子的形状变化。”
“起初只是手脚，后来是胸腹头颅，一直到变成这幅模样。”
“这些年来，我的神智时不时混乱，只有在每年三月三日前后苏醒，仿佛我的确是变成了一只虫。”
“我有预感，此次是我最后一次保持清醒的时间了。”
“所以我想亲自问问当年那个紫衣人，问他将我困在这么一副人不人，妖不妖的躯体里，到底是想要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
米象说到这里，言语已经逐渐激烈，情绪上更是宛如疯魔。
江渊默默听着他的自述，好似看透了对方皮囊下那颗已然被逼疯的心。
所以他没有多问什么。
只是等着米象自己来进行下一步措施。
一番发泄后，米象恢复了原本的情绪。
他这时才转而说起他此番的目的。
“这一次，我要将凉风山的地脉龙气抽净。”
“到时候，这坑底的东西，就未必封印的住了。”
“那时这些江湖人，若继续待在外面，免不了会被这些东西吞噬。”
“来此做一个活死人，安静等着肉羊三汤出世，说不得日后还能恢复正常。”
原来如此，江渊此刻才明白这米象的动机，但他还有一事不明。
“可你女儿还在外面，到时候这些东西一放出去，纵然你不在乎他人，但你就不在乎你女儿吗？”
米象叹气道：“我早已在我女儿身上下过手段，这些东西不会碰她的。”
“至于凉山镇的居民——”
米象忽然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
“他们逃不脱的，冤有头，债有主，他们本就是此地最大的债主，待会你就明白了！”
这么说着，米象开始沿着深坑上的小径向前前进，江渊在后面跟上。
米象边走边说道：
“我之所以想将女儿托付给你，也是因为当初只有你，敢冒着得罪监武司的风险，进入黑巷，想要救下我女儿。”
“至此一条，我便信得过你，与你说了这么多。”
“待会等地气耗尽后，外面必将引来诸多高手的窥探，到时候，我女儿就拜托你了。”
江渊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眼见如此，米象终于松下了心底的挂碍。
片刻后，两人来到一处深坑悬崖上的岩洞。
里面刻满了各色稀奇篆文，江渊并不是太清楚这个东西。
只知道这似乎是一种大型法阵。
米象来到其中一处篆文前方，用人手举起刀，劈砍在半边的虫躯上。
伴随着凄惨的虫鸣惨叫，一大滩绿色的血液喷洒在篆文法阵上。
顿时整个岩洞的篆文开始发亮，法阵纹路被接通，整座凉风山瞬间像是打开了开关一般
四处都在响起呼啦呼啦的咆哮风声。
面前深坑中原本稠密的阴雾迅速变少，下方凄厉的嘶吼声越发凄惨。
宛如鬼哭狼嗥。
江渊的心头升起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
是惨烈，是悲哀，是怨恨中带有一丝丝的依恋！
可还未等他完全体会到这种感情时，米象一把将他拉进了岩洞中。
“等下面的地气被转化干净，你就会看见它们的真容了！”
“记住，那三汤的名字我可以提，但你万万提不得，因为那即是汤的命名，也是它们的真名。”
“一旦被念出，就会被它们锁定，那就彻底没救了。”
“什么？”
江渊尚在迷糊中，下方的阴雾已然彻底被吸干。
数以万计的狰狞生物，一瞬间，齐齐望向深坑上方！
而后——
“呜哇——”
高昂而又尖锐的嚎叫声，一瞬间刺破了江渊的耳膜。
无数暗红色、宛如肉团般的怪物冲天而起。
从头顶的山腔缝隙中，消失不见。
但这并非全部。
紧接着，是一群体型稍大些，银灰色的长条弯曲形怪物冲天而起！
也从头顶的山腔缝隙中，消失不见。
最后还有一波，那是一群已经彻底定形，可以看出到底是何形状的怪物，冲天而起。
似掠食的秃鹫一般，冲向山腔顶部的缝隙！
江渊莫名没有说话，一片沉寂！
米象的声音，恰当响起——
“一岁曰秽，二岁曰蚀，三岁曰殃。”
“所谓肉羊三汤中肉羊的意思，从来指的便是这些东西。”
“现在它们要去寻找自己的债主冤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