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一场雪
北方的天际正有黑云滚滚而来，而南方的天空还是一片晴朗，这就导致以破云城为分界点的两边形成了截然不同的景观。
一边是寒风呼号，一边是秋日暖阳。
不过，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
依旧是那两座山前，李云生杀死陆渊的地方。
山头上，有两道人影静静伫立，远眺下方的战斗。
元文山很懂得享受，特意没穿战甲，而是裹了一身貂皮，搬来一套桌椅，一套茶具，坐在那里，悠闲地泡茶。
关勇背着手，站在山巅，扯了扯嘴角。
“你他妈一天到晚就这么闲？他们打个架你也来凑热闹？”
元文山淡淡笑了笑，“你不也一样？”
“李云生是老子的人，老子还等着他去渊明学院保我儿子，再回来接我班的，你是他什么？”
关勇愤愤道。
元文山轻笑一声，抿了一口刚泡好的茶水，道：“茶泡好了，来一口？”
关勇大手一挥，“老子对那马尿没兴趣，要喝就喝酒。”
“也是没品。”
元文山摇了摇头。
他又道：“万一李云生打不过怎么办？你准备下去救他？”
“救个屁！”
关勇唾骂一句，“能镇守一方的战将，哪个不是刀枪里滚出来的铁骨头，硬汉子？今天救他一次，他一辈子都会指望别人救他，能有什么出息？”
“真要死了，算他活该！”
元文山却从语气中咂摸出了不同的味道，双手抱着茶杯，一边呷着茶水，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关勇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十分僵硬地转移话题：“哎，你看，那边有乌云过来了。”
元文山笑着盯着他，一言不发。
“马上就要下雪了啊。”关勇道，“今岁的第一场雪，下雪之后，戎狄的活动就会减少，边关将迎来长达三个月的安稳期。”
元文山笑而不语，静静地听他分析。
“其他城池还没送来急报，难道我的猜测出错了，他们在破云城吃了败仗，就没有心力攻打其他城池了？”
……
“操！你他妈到底想说什么？！”
关勇猛地拍向桌子，却被元文山提前预判，伸脚挡在他肘关节处，抱着茶杯，装作无辜地喝了一口茶。
“哎行了行了，”关勇放弃挣扎，“我会救他，行了吧？”
“这才是你。”
元文山呵呵一笑。
“去去。”
……
庄旭松了松脖子，提着刀，嚣张道：“小子，得罪了我，想好怎么死了没？”
李云生抽出横刀摆开架子，声音平淡，“放狠话就不必了，手底下见真章便是。”
“好胆！”
庄旭大喝一声：“杀了徐黑虎，剿了清风山，你还嫌不够，还要拿我的脑袋去换军功！”
李云生却不说话，身体前倾，横刀刀尖径直朝庄旭刺来。
庄旭毕竟是七品武者，论力道要比他大上不少，轻而易举地拨开刀刃，自己的刀转了一圈后，照着李云生的脑袋直直劈下。
李云生来不及抽刀回防，左掌当即凝聚一记焚血掌推出，浑厚的气血竟将砍刀牢牢隔绝在外。
庄旭惊讶于这后生竟有如此可怖的气血，暗自咬牙，杀心更加坚定，与此子结了仇，若不趁他尚且弱小时解决掉，届时莫说关勇找上门来，光这小子一个人都能弄死他！
此子断不可留！
他的刀势愈发迅猛，李云生却也不甘示弱，二者刀刃的每一次碰撞都能带出一阵火光的同时形成一圈白色气浪。
战斗持续了半个时辰，庄旭越发心惊，自己已经开始感到力不从心了，这小子的气血怎么丝毫不见少？！
不对，从之前的表现看来，对手必定只是八品，气血绝不可能比自己更足，他一定是在强撑！
庄旭拉开身位，不得已用出了武技，大喝一声，刀刃自下而上挑出，一道血色的刀气斜着劈向李云生。
李云生一面凝聚燃血护身罩，一面将狂潮心法运转到极致，面色沉稳，双手持刀，硬接这一击。
武技的力量毕竟更强，李云生被这一刀打得连连后退，脚后跟在地上犁出两条长达数丈的痕迹。
“咚——”
血气化作的刀刃最终炸在横刀上，连带着李云生身上的护罩也隐约不稳，其更是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咳……”
李云生伸手抹掉嘴角残留的血迹，暗道：“这应该是我自穿越以来第一场受到内伤，七品武者的力道果真惊人。”
若非提前用护身罩挡住，这一刀的威势打在横刀上，恐怕能让自己五脏俱碎。
此时，脖颈间忽然一凉，李云生下意识去摸，却只摸到一摊水。
天地间开始飘白。
“下雪了……”
庄旭扛着刀，同样注意到这点，狞笑道：“下雪了好啊，正好让老天爷给你做一口棺材。”
李云生缓缓站直，掌心的印记正不断向全身泵送气血，刚才的伤势已经被他强行用气血固定下来。
他淡笑一声，“如果堂堂七品武者的刀只有这么软的话，那这棺材应该是给你准备的。”
两人再次碰撞在一起，刚刚落下的雪花很快化作水滴，不多时便将李云生刚才犁出来的凹槽汇满，而天上的雪愈发急了，眼前渐渐被白色填充。
“下雪了。”
元文山伸手接住一枚雪花，相比于山下打得激烈，山上两人倒像是两个得了空闲，专程前来赏景的游人——
如果关勇长得不是那么磕碜就更像了。
元文山紧了紧貂皮，呵出一口气，笑道：“下雪了好，正好拿这雪煮一壶茶。”
关勇烦躁地甩掉沾到头发和胡子上的雪花，吐槽道：“下雪有什么好的？天气又冷，视线又不好，也不能行军，对士兵来说简直就是折磨。”
元文山笑了笑，“若实在不想再受这折磨，你就带兵深入戎狄，把他们的王庭给灭了，一把火烧了他们的神山，他们自然就不会再来捣乱了。”
“嘁。”
关勇不屑地哼了一声，“说得好听，戎狄强者不计其数，王庭之中甚至不乏二品强者镇守，哪有这么容易打进去？”
元文山却并未在意他的话，他注意到自己的小炉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灭了，摇头叹了口气，站起身，抖落貂皮上的雪。
“本将走了，有你在这，不会出事。”
他没有收拾茶具，孤身一人，回过头，望着两山之间的破云城，像在望一块上面洒满了糖霜的切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