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恒山掌门
这日夜里,东方不败正在房内独酌,张光远在门外道:“教主,属下有事禀告。”东方不败道:“进来。”张光远推门而入。东方不败问道:“怎么了?”张光远道:“教主,秦伟邦告知属下,华山派弟子林平之去了嵩山派下榻的客栈。”东方不败道:“一丘之貉!不必理会,有老和尚在,他们成不了气候。”张光远又道:“童长老亦遣人告知教主,上官堂主已经将青城山烧回灰烬,只是青城派余沧海和他的弟子都不在青城山。后来上官堂主探知,余沧海正在嵩山做客,上官堂主请示教主是否要杀上嵩山,取余沧海的首级?”东方不败道:“不必了,余沧海的首级,本座迟早都会见到。左冷禅收留他,实属不智,难道他以为本座就不敢夷平嵩山了吗?就容他多活一些日子。”张光远道:“是。”东方不败吩咐道:“明日本座就不上恒山了,你替本座走一趟,无论你用什么办法,都要让令狐冲将我的礼物全部收下。还有,你替我告知他,明天晚上,我在龙泉酒楼等他,你务必要将他请下来。”张光远会意,毕竟东方不败是日月神教教主,恒山派是五岳之一,如若教主身份泄漏,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他答道:“教主放心。”东方不败示意他退下。
次日清晨,张光远等人前往恒山,东方不败等他们离开后,亦上见性峰观礼。张光远上得恒山,已过辰时,他一踏入山门就提起内力说道:“令狐公子,东方教主派遣在下前来祝贺公子荣任恒山掌门。”这一番话传入恒山内,瞬间轰动全场,毕竟见性峰前,已经云集了不少前来参加恒山掌门继任大典的宾客,其中还有三山五岳的豪士。大家不知道今日东方不败前来道贺,是真心实意,还是另有图谋,于是一时哗然。
令狐冲听了这声吆喝,惊喜交集,他也后悔当日在少室山下语气过重,当他得知定逸、定闲两位师太的死不是东方不败所为,心中就对她有不少歉意。他快步上前说道:“在下多谢东方教主了。”随后踏上一步,低声问道:“东方教主近来可好?”这声音只有他和张光远听得到,旁人都不知道他们在说一些什么。张光远亦低声回道:“教主思念公子,茶不思,饭不想,寝不能席,又怎么能好?今日教主特遣在下前来告知公子,她今晚在恒山脚下龙泉酒楼,恭候公子大驾,还望公子切勿推辞,今日夜深时分,在下在恒山山门前等候公子。”令狐冲闻言浑身一颤,他多日不曾饮酒,也知道龙泉酒楼是恒山脚下最大的酒家,好酒自是不少。但是如今他有愧于心,自知对不起东方不败,也不敢面对她,这时,更不知应当说一些什么。而张光远则是大笑说道:“公子今日大喜,东方教主说道原本应亲自前来道贺,岂料教中俗物羁绊,在黑木崖上无法分身,还请公子不要见怪。”令狐冲知道他不愿泄漏东方不败的行踪,暗地里赞叹他心思缜密,他回道:“不敢。”
张光远侧过身来,用手指了一下那些礼物,道:“这些薄礼,是东方教主一番心意,请公子笑纳。”令狐冲见这些日月神教教徒带上来的礼物甚多,知道他们花费定然不少,他又如何好意思收下。他推辞道:“恒山乃佛门清静之地,俗世之物,于我们并没有大用。请上复东方教主,她的好意,在下心领了,这些礼物,请恕在下不能收下。”张光远随手取过两个锦盒,道:“公子,恒山山道险峻,不逊色于少室山,我们轻功不佳,一步一步将这些礼物抬上来,可谓是费了不少心机。如果公子让我们将这些礼物再抬回日月神教,我们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平安抵达。”他又上前一步,低声道:“公子不知道教主送了什么礼物,就拒人于千里之外,如此甚是不好。如若公子知道,岂有不收之理?”话毕,他将锦盒递给令狐冲。
令狐冲翻开第一个锦盒,只见里面所放的,与祖千秋给他盛酒的八只酒杯略同,只是这些酒杯,比之祖千秋的,无论造工还是手艺,都要精巧数倍。他将锦盒递给在旁的仪清,又翻开第二个锦盒,盒内所放的,乃是一把长剑。他见剑靶上有金嵌“紫薇”二字,也知道这一定是一把宝剑,只是他不清楚它的来历而已。他不禁喜道:“既然如此,在下就暂且收下。”张光远示意那些暗卫将礼物抬入庵内,然后说道:“公子,在下自灵鹫寺与公子一别,已有多日。今日等公子大事一毕,再与在下叙旧,公子以为如何?”令狐冲道:“恭敬不如从命。请入座。”张光远道:“有劳公子。”随后自行向前入座。
仪清道:“掌门,这些日月神教弟子抬这么重的礼物上恒山,气不喘,脚步沉稳,肯定都是日月神教的一流高手,如果他们突然发难,我恒山定难抵挡,他们又何以说这些自谦之词?”令狐冲道:“仪清你多心了,他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不将这些礼物收下,东方教主定然会问责于他们。”仪清会意,不再理会,自行招待其他宾客去了。随着时间地过去,各派弟子陆续到达,灵鹫寺高僧方证携弟子前来道贺,冲虚也亲自前来,令狐冲见状,喜不自胜,逐一请他们落座。——他以男子之身任尼姑庵掌门,自以为会为人所不耻,因此掌门接任大典,他的原意是一切从简,不必知会外人。但是仪清等人以为,恒山积弱已久,如果不借这个机会重振雄风,势必让嵩山派看不起,于是对掌门继任大典隆而重之,广发请帖给各门各派。他以为即使如此,恒山也会冷场,但不曾想到会如何热闹,还得方证、冲虚这样的人物亲临。
东方不败在见性峰上见令狐冲对方证斟茶递水,殷勤至极,面露喜色更甚于张光远前来送礼之时,她心中不禁想道:如果我亲自前来道贺,他会不会比方证前来祝贺更为欣喜?随后又想:那傻小子对老和尚言听计,对他好得不得了。如果我亲自前来,他说不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奚落我一番。我打他不得,伤他不得,只能任由他奚落。想到这里,她不禁有点恼怒:老和尚假仁假义,蛇蝎心肠,大话连篇,不守承诺,总有一天我会揭穿你的真面目。——其实她不亲自前往恒山,并非因为担心身份暴露,否则她只需换一身男装,又有何人识得?她只是因为当日令狐冲在少室山下说的那一番话,如果他现在还怒气不消,又在见性峰前再说负气的话,让自己难堪,下不了台,那就不好了。
将近午时,各派前来参加恒山掌门继任大典的人物皆以入座。但是嵩山、华山两派弟子却迟迟不到。
午时已至,恒山掌门的接任大典正式开始。这时,山门传来一声吆喝:“左掌门有令,恒山掌门继任大典暂缓进行。”众人循声望去,见嵩山派高斯克等人和华山派林平之正往见性峰而来。恒山弟子见状,无不义愤填膺,仪清抢先向前将嵩山派在浙闽一地的恶行道出,在场宾客闻言,皆愤愤不平,见性峰前一时骂声四起。高斯克道:“各位英雄,定静之殁,乃是邓八公等人和她一语不合,擅动兵戈而致。左掌门事后也痛心疾首,已经严惩相关人等。至于定闲、定逸两位师太蒙难,乃是魔教所为,左掌门对天起誓,有生之年,一定要手刃元凶。时至今日,天下还没有人以男子之身而任尼姑庵掌门的先例,更枉论这个人品行不端,与魔教之人同流合污。定逸师太老成持重,岂会不知?左掌门以为,这是她临终之前,神智不清而致。在下今日奉左掌门之命,将恒山掌门之位,交予恒山大弟子仪清,想必定逸师太在天有灵,也会赞同在下这样做。”在场的宾客一时肃静,无不以为他所言在理,这事的确蹊跷得很,他们一时不知从何辩驳。
方证见势不妙,道:“高贤侄,左掌门误会了。定逸师太临终之际,灵台清明,她的遗言,确实是要将掌门一席重任交予令狐施主。那日,她和定闲师太独留于我灵鹫寺中,老衲离开灵鹫寺前,她曾向老衲提及这事。老衲当时就十分敬佩她的胸襟远见,可惜她遭遇不幸,佛门之中,又少了一位得道神尼。”他说完这话,众人皆感释然,原来定逸师太当时并非神志不清。见性峰上的东方不败听了他这番话,心里咒骂道:老和尚谎话连篇,撒起谎来面不改色,只有傻子才会上他的当。高斯克听了这话,面如死灰,他自知方证这话肯定不实,但奈何对方乃是灵鹫寺主持方丈,一言九鼎。他道:“方证大师,定逸师太遗言,我等自当遵从。但是定逸师太所托之人,有盗取辟邪剑法之嫌,今日又广邀旁门左道之士上山,他一旦出任恒山掌门,恒山派百年清誉,势必毁于一旦,还望大师三思。”他说完这话,望向林平之,示意他说话。林平之会意,他随后将福建林家老宅的见闻如实道来,在座宾客闻言,无不诧异,这事令狐冲确实是难以逃脱嫌疑。
高斯克走向前,对着方证和冲虚道:“两位掌门德高望重,人所敬仰。在下也知道,再担搁下去,吉时便过。所以,在下想请两位说一句公道话,何人任这恒山掌门。请两位一言决之,我嵩山绝不会有异议。”冲虚与方证互望一眼,冲虚率先道:“贫道以为,如果我们不遵从师太遗言,岂不是说师太识人不明,做事糊涂?”仪清等人闻言,纷纷道:“正是。”方证道:“何人盗取辟邪剑法,老衲相信,终有一天会水落石出,大白于天下。清者自清,老衲相信令狐施主的为人。至于广邀旁门左道之人上山一事……”这时,计无施打断道:“方证大师,我们今日前来,就是想投入恒山门下,只要令狐掌门肯收留,我们就是恒山弟子了。”方证喜道:“如此甚好,一个人只要决心改过迁善,佛门广大,便会给他一条自新之路。不知令狐掌门意下如何?”令狐冲道:“各位投入恒山派,那是再好不过。各位也不用拜师,以后就在通元谷住下。”方证道:“阿弥陀佛,这事定能成为传世美谈。”
高斯克见两人有意包庇令狐冲,自知这事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只能徐图后计。他说道:“令狐掌门,今日在下前来,不过是恒山派着想,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掌门海涵。既然定逸师太有遗言在先,两位前辈力保令狐掌门在后,我嵩山也没有异议。”方证等人闻言大悦,仪清于是继续主持掌门接任仪式。仪式结束后,高斯克向前言道:“令狐掌门,嵩山、泰山、华山、恒山四派均已一致同意五岳并派。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左掌门邀请令狐掌门前往嵩山封禅台,一同推选五岳掌门。还请掌门依时到达。”令狐冲道:“请上复左掌门,在下定然前往。”高斯克见他应允,便辞别而去。方证见他离去,上前言道:“五岳并派,令狐掌门你意如何?”冲虚道:“令狐掌门,这里人多嘴杂,并不是谈话之处,请到悬空寺一谈如何?”令狐冲应诺,他吩咐仪清等人与宾客素斋,便和方证等人往悬空寺而去。东方不败见状,亦尾随他们前去。
三人到达悬空寺,令狐冲道:“方证大师,晚辈见识浅薄,不知道五岳并派一事是美事还是祸事。还望大师指点迷津。”方证笑道:“五岳各自为政,已有数百年之久,令狐掌门以为,左掌门为何要并派?”令狐冲道:“晚辈不知。”方证道:“左掌门文韬武略,他的光芒足以掩盖其余四派,又岂容其余四派各自为政?他野心勃勃,想合并五派,当上五岳掌门,与灵鹫寺、日月神教一较长短。老衲担心,到时候争端又起,血流成河。”令狐冲道:“多谢大师提点。晚辈也曾答应定逸师太,力保恒山门户,自然也不想五岳合并为一派,让左冷禅阴谋得逞,两位师太死不瞑目。只是晚辈如今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两位前辈若有何提议,晚辈定当谨奉教诲驱策。”
方证道:“以老衲之见,掌门应该义正辞严,反对五岳并派一事。如若掌门反对无效,五岳并派一事终成定局,那么老衲和冲虚道长会向左掌门提议比剑夺帅。掌门剑法尽得风清扬老前辈真传,不久之前还将冲虚道长精研数十年的太极剑法破去,老衲料想,当世之间,除非风清扬前辈亲临,剑法无人能出掌门之右,所以掌门大可在封禅台前,与左冷禅一决雌雄,夺得五岳掌门之位。”令狐冲大吃一惊,道:“晚辈好酒贪杯,实在难以担此大任。家师岳先生才得兼备……”冲虚摇头道:“五岳之中,除了令狐掌门有此剑术,又有何人能胜过左冷禅?令狐掌门,你可要想清楚,恒山与嵩山有隙,左冷禅一旦夺得五岳掌门之位,第一个要对付,定然就是恒山派。掌门固然能独善其身,但是恒山弟子年幼,难道掌门忍心看到他们流离失所,死于非命?”令狐冲恍然大悟道:“多谢道长提点,若非如此,晚辈不知轻重,定然误了大事。两位前辈放心,晚辈定当尽力而为,夺得五岳掌门之位。”
冲虚和方证互视一笑,方证道:“正月十五,老衲与冲虚道长会率本门弟子,前赴嵩山,为掌门助威。如若他嵩山有什么不轨之行,老衲定当制止。”令狐冲道:“有劳两位前辈。”随后,方证三人又在悬空寺前交谈,偶然之间提起辟邪剑法,方证又将它的来龙去脉与令狐冲说得明白。待到日落西山,三人才返回见性峰,令狐冲送方证与冲虚下山,不在话下。东方不败将三人对话听入耳中,心中恼怒道:傻小子还真是傻小子,老和尚没有说几句话就上了老和尚的当。如果你对我有这样言听计从,那就好了。臭道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和老和尚同流合污,完全不顾傻小子的生死。她见三人已经离去,亦自行下山,前往龙泉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