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杀】
“顾兴荣，你怕死么？”
顾奢面无表情，语气淡漠。
豁口黄牙的顾兴荣登时愣在原地：
“啊？”
这时候，耳畔后知后觉地响起顾兴荣的心声：
『真好啊，大傻还活着，这下钱老爷那儿有交代啦！』
钱老爷？
顾奢眸子微眯。
他不是镇上的富商么？
这事儿怎么和他扯上关系了？
无视眼前迅速铺开的字迹：
【蔑、喜……蒲牢食之】
【来自顾兴荣的心神情蕴，+188】
【心神情蕴：1013】
（可凝结10滴光阴叹，或一枚九龙情蕴结晶）
顾奢只是定定站在门口，将顾兴荣晾在一旁。
脑海中，一段原主并没有太在意的记忆，缓缓涌现：
雨夜、浊酒、小烧鸡。
吃喝下肚后，未经人事的顾大奢酩酊大醉。
稀里糊涂就在那贼眉鼠眼的李管事的卖身契上签了字。
迷迷糊糊听见顾兴荣和那李管事交头接耳，言语间不过“良辰吉日”、“小姐”、“择日大婚”几个词。
记忆转瞬消散。
顾奢微眯起的眸子一点一点变得锋利起来。
落字成契，卖身已定。
合着我还不是个渔民……
是他妈的钱府奴才？！
还有什么择日大婚，和钱府的千金小姐，我配么？
等等，我怎么记得，那钱府的千金，上个月就跌湖里淹死了？
我，和一个死人……
大婚？
靠！前有清河娘娘，后有钱家千金。
顾奢啊顾奢，你他妈可真是先天成亲圣体啊。
想到这儿，顾奢差点被气笑了。
“我的好二叔，你还真是不拿我当外人啊。”
他看着眼前身形瘦长，豁口黄牙的中年男人，嗤地笑出声来。
“外人，二叔怎么会拿你当外人……哈哈……”
顾兴荣讪笑两声，恍惚间觉得这侄儿换了个人也似。
莫非老东西说的是真的……不可能，绝无可能！
他心间震动，面上强装镇定。
终于意识到眼前的“顾大奢”绝非往日可以轻易拿捏的小傻子了。
再联想起先前那句“你怕死么”。
顾兴荣心头猛地咯噔一声，冷汗簌簌直流。
原本还以为是自己来得急，听错了。
可眼下他那冷冰冰的表情，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贤侄，有话好好说，莫要冲动！”
顾兴荣慌忙伸出手拦在身前，脚步往外挪动。
“放心二叔，我从来都不冲动。”
顾奢不急不缓地朝他靠近，他退一步，顾奢就进一步。
姿容慵散，好似闲庭信步。
“你……”
顾兴荣瞪大双眼，分明从眼前的少年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武人常伴的杀意。
他语气哆嗦，下意识道：
“莫非……莫非你都知道了？”
“都？”
顾奢眉头微挑，状若不解：“不知二叔你说的是送我与清河娘娘相聚呢……
还是偷偷换了我爹娘的祛瘴散，害他们双双殒命……
亦或者，是我那尚在棺椁，至今仍未葬入祖地的未婚阴妻？”
“我，你……”
牙关打颤，脊背发麻。
顾奢每说一句话。
顾兴荣心里的巨石便陷落一分。
生生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都，暴露了……
虽然也没想过要隐藏。
可当这些腌臜事被一件件一桩桩摆在眼前时。
顾兴荣惊讶的发现，比起羞愧和害怕，自己更多的情绪，居然是……
愤怒。
他目眦欲裂，他恼羞成怒，他死死盯着顾奢那张和兄长有七分相似的脸，声音一点一点阴冷下来：
“贤侄啊，你猜猜二叔我整日吊儿郎当，欺男霸女，凭的是什么？”
“……”
顾奢默而不语，心脏加速跳动。
要来了！
见顾奢不搭理自己，顾兴荣也不恼。
“凭的是……”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忽地弯下了腰，以一种渗人的角度看向顾奢。
嘴角忽地咧开：
“老子他娘的参过军啊！”
一声大吼。
顾兴荣清瘦却矫健十足的小腿紧绷，双脚猛然抓地。
“砰”一声前冲而来。
大脊如龙，双手屈指成爪，猛然刺向顾奢胸口！
风声呼啸。
歘——
而迎着他那双粗糙如爪的大手的。
是少年冰冷的嗓音：
“光阴叹，满上！”
话落。
“哗啦~”
天地倒转，顾奢从一片光辉粲然的江面上倒浮而出。
时间长河！
淡淡望了眼长河尽头夭矫游动的妖红色龙影。
顾奢并未浪费分毫时间。
渔术也是术。
擒钓网叉捕拿提……
仅仅是lv3，小成级别的渔术便足以令他纵横河系，擒鱼扑水如臂指使。
那再往上呢？
二郎擒蛟、应龙降猿……用的未必就不是渔术了。
所以说……
“炼！”
一声大喝，灿金的江面上，群鱼攒动如瀑！
少年眼疾手快，那些原本轻易捉拿的鱼儿。
此刻在他纷乱如麻的掌心指尖，接连破碎。
观那气势，不似捕鱼，倒是像……
杀人！
……
“呼——”
顾奢睁开眼。
顾兴荣屈如虎爪的粗糙大手距离他的胸膛不过一寸距离。
不愧是军卒出身，邋遢许多年，仍有些许病虎模样。
只是……
【十滴光阴叹消耗完毕】
【渔术lv3→lv6（入化）】
【评价：人技合一，渔术入化……如此境界的渔术，似乎随时都能蜕变成更高深的本领】
“死——！”
眼看指爪就要刺入顾奢的小腹。
顾兴荣一声大喝，气势一沉。
速度更是快上几分。
中！
他在心中高呼，指尖已多年不曾染血，他隐隐有些期待。
可忽然间，势如破竹的前倾姿态猛地一顿。
就好像箭矢撞上了岗岩，钝刀切上了牛骨。
“怎么可能！”
顾兴荣不敢置信的抬起头。
就见一双修长坚硬的大手，好似钢浇铁铸般死死扣住了他的小臂手腕，使他不得寸进。
更要命的是，顾奢的大拇指就如一柄短刀一般，狠狠插进他的尺骨和桡骨中间，碾在手筋之上！
鲜血在瞬间涌了出来。
怪不得突然没了知觉，但是……
“你怎么……呜呜呜……”
顾兴荣不敢置信的瞪着顾奢，他无法接受一个憨傻了数年的少年，一朝梦醒，就能将他的十载沙场生涯碾碎！
“聒噪。”
然而迎接他的却是破烂水缸里的一团血水。
那水似有生命，贴上口鼻就开始拼了命的往喉管肺囊里钻，不消片刻就将他治得窒息禁脔，浑身颤抖。
“嗬嗬……呜呜呜呜！”
见他那张恶心的脸在瞬息间涨成猪肝色。
顾奢摆摆手，略微有些惊讶于控水之能的强悍。
但他做事向来一心一意。
决定要杀，就杀干净！
他猛然抽出手，毫不犹豫地叩住顾兴荣的喉管。
便仿佛提拿一条近两米长，三百斤的大鱼一般。
三步并作两步，毫不拖泥带水。
头也不回地跳入屋后的河水之中。
鱼龙舞！
……
不久后。
“哗啦啦~”
天上泼下好大雨点，淋淋洒洒好似天河倾覆。
浓云间，隐约有一抹暗红。
而迎着那乌泱泱倾盆人间暴雨的。
是河面上，
一片亮红的水沫。
“咕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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