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3章 缉罪衙之主
看着陷入昏迷的周游，李君言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杀意来。
但却没有动手，现在还不是时候，这个人的命，留着还有些作用。
随即将其绑起来后，关如暗室之中。
“皇城城南的百姓，一家三四口，一年辛苦，也不过十两出头，勉强够一家吃喝，但也仅此而已了，连肉食，也不过一月一次。”
“你区区一个缉罪衙衙令，从五品的官职，掌青丘罪罚，也敢贪墨如此巨款，当真是无法无天。”
“二十万两，不知这里头多少银子沾了多少血迹，腥臭刺鼻。”
“安心等着吧，等我处理干净这些事情，自然亲手送你上路。”
李君言说道，随即关上门。
而后转身前往大门，将刚才引路之人叫了过来。
那看守本以为此时的李君言在与周游商量事情，忽然被他叫来，本就极为惴惴不安的心绪，此时更是凌乱不堪。
而这种担忧，在进入会客堂，看着李君言关上门的瞬间，更是直达顶峰。
结结巴巴地说道。
“大……大人……您找我，这是何意？”
也不怪他如此胆怯。
毕竟他不过是一个在缉罪衙门外看大门的，与衙内的大人物压根说不上话。
更况论是连衙令都必须礼敬几分的暗使？
就是让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自己有什么事情能与他有所纠葛。
莫非是记恨刚才未表明身份之时，我对他态度不好？
想到此处，那看守更是如坠冰窖，生怕李君言当真是这般小肚鸡肠之人。
但李君言喝了口茶，随即笑着摇摇头。
那看守的想法，他如何不知道？
于是开口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小人名为方以流。”
“名字不错，缉罪衙看守？”
“是。”
“在这里多久了？”
“七年……”
“七年？”
二人一问一答，倒是显得有些滑稽。
在听到时间之后，李君言微微皱起眉头。
“不对吧？就算只是门外看守，七年时间，光是论资历，也该有个缉差的身份才对，你如何做了七年仍是看守？”
“大人有所不知。”
听到这话，方以流苦笑着说道。
“青丘城缉罪衙的规矩与别处不同，小人没法满足，又舍不得这一份养家糊口的活计，索性也就不上不下，就这么做着。”
话语之中带着几分无奈与身不由己。
“什么规矩？”
李君言来了兴趣。
“这个……”
看他似乎有些担心，李君言顺势一摆手说道。
“不必管其他，今日你我对话，也不会有旁人知晓，但说无妨。”
既然李君言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方以流也没法继续藏着掖着。
想了想，左右也不过一死，便坦白出口。
其实很简单，十二年钱周游调任此地衙令之后，统管缉罪衙，暗中扶持自己人，几乎将此地做成了他的一言堂。
从此之后，种种考核都化为乌有，想要任职缉差？
可以，要么有背景，让身后的人与周游打声招呼，要么，就得肯花银子。
除了这两天特殊的规矩之外，再无其他可能。
久而久之，大家都心照不宣。
他方以流本就是城外小村出来的人，哪有如此权势财富？
好在尽管只是个看守，但一月俸禄，在上缴给几位领头的例钱之后，剩下的也勉强够他一家子活着，反正没了心气，也就这么继续了下来。
听完这话，李君言皱起眉头：“为何不曾上禀皇城？”
“皇城？”
话音落下，方以流嗤笑一声，有些自嘲的说道：“皇城的那些大人物，一个个公务繁忙，哪有时间管辖我们这些乡野的小角色？是生是死，命数罢了，哪敢奢求？”
“更何况，他周游也不是没有皇城的靠山，之前有人告上皇城府衙，消息还没送到，就已经被周游的人截住，最后反倒是告发之人生不如死。”
“苍发双亲被活活打死，一对二女皆是卖了出去，不知所终，他家中妻子更是因为有几分容貌，被周游带着人，当着那人的面糟蹋一番，送入青楼之中，赚来银钱还被人尽数分了去，听说四年前染了花柳，又被客人折腾，活活弄死了，但有周游压着，这事情连个浪都没翻起来。”
“人命关天，一家老小皆是如此下场，朝廷可曾看过一眼问过一句？不过是当我们死也白死而已。”
这自嘲的声音，让李君言的心口有些发酸。
虽然不曾亲眼见过，但他也能想象出当初那告发之人的绝望。
李君言默然。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认识一个遭遇一样的人。
谢安。
一想到谢安最后的下场，还有下落不明的谢道韫，李君言便不由得心口抽痛。
这个伤疤，大概一辈子过不去了。
叹了口气后，李君言站起身来：“你不满吗？”
“小人哪有什么满不满的？左右都是大人们说了算。”
“哦？若你可以说了算呢？”
“呵……”
似乎是觉得李君言在开玩笑，方以流也说道。
“小人当初也不曾没有雄心壮志，不过蹉跎这许久，索性也冷了下来，小人是看清了，这天下哪有什么热血之人的立身之地？那些往日口口声声要改了世道的人，知晓其中艰难后，要么同流合污，要么，死无葬身之地，除此之外再无其余下场。”
“既然如此，我给一个重燃热血的机会，你要不要？”
闻言，李君言忽然笑道。
“机会？”
方以流也是一愣。
“不错。”
李君言点点头，取出刚才还回来的玉佩，放在方以流掌心之中，郑重其事的说道。
“我不能答应你足够改了世道，但区区一个青丘城，却也并非妄想。”
“只要你答应，今日起，你就是这青丘城缉罪衙之主！”
刻印着大理寺行章的玉佩在掌心躺着，温润至极，烛火映照之下，弥漫出碧绿的光彩来。
看得方以流一阵心晃神摇。
“大人……”
“别说废话，我之所以帮你，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这缉罪衙之中，不能有太多的人知道我的身份，你既然已经知道，那就顺水推舟。”
“还有……大概是因为我认识一个与你口中很像的人，也算是……”
“给他迟来的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