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土著
几名猎人霎时止步，脸上现出古怪的神色，不像是被潘这一手所震慑，倒更似被激怒一般。
那女猎人忽然抬手拔出长矛，似是做出了什么决定，转身回来，低声向潘说了一句话。
潘自然听不懂，女猎人也意识到这点，抬手抚着胸口，吐字清晰地说了一个词，像是在介绍自己的名字。
按照发音来看，女猎人的名字是“卓雅”。
这下，潘自认为懂了，而且卓雅的态度已经温和许多，应该不至于再动起手来，于是也笑着报上自己的名字。
卓雅轻喃了一句“潘”，又伸手指他，潘立刻点头。交换过彼此的姓名后，卓雅也学着他的样子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算是冰释前嫌。
后面的金克斯和泽丽疑惑地对望了一眼，走上前去，各自站到了潘的身旁。
“朋友。”潘立刻介绍身旁的两名少女，一连说了两遍。
卓雅的眼神看上去十分聪慧，应该是理解了，对两名少女毫不吝啬地给予微笑，泽丽喜出望外，立刻也举手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金克斯却没开口，好像不打算和对方过分亲近，而且，她注意到一个怪异之处，虽说他们几人已经“言谈甚欢”，可那些女猎人的同伴们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似乎仍然心怀芥蒂。
泽丽尝试着和卓雅继续深入交流，从一些简单的词汇开始互相学习，卓雅竟也耐心十足，乖乖配合。每当泽丽手指某物，比如树木，天空……卓雅便会用土著语予以说明。
金克斯和潘暗自纳罕，注意到卓雅和那些同伴的态度大相径庭，而且那些人始终离得远远的。
“幸亏有一个通情达理的。”潘暗自庆幸。
金克斯端详着卓雅的神色，忽然心中一动，瞟了潘一眼，冷不丁地说道：
“人家八成是喜欢上你了，因此对你的态度突然热情起来。”
“怎么可能？”潘不禁失笑，“你没看到人家刚才还准备收拾我吗？”
金克斯的表情却相当认真，似乎并不只是心血来潮地开玩笑。
“你看着吧，人家待会肯定不放你走。”
潘摇了摇头，显然不敢苟同，却见泽丽突然跑了过来，脸上透着兴奋：
“卓雅姐姐说，想邀请我们去她家做客。咱们这就出发吧！”
潘呆在了原地，简直不敢相信，竟然真被金克斯一语成谶。
金克斯嘴角微扬，眼神玩味地向他使眼色，似是在问：“去不去呢？”
不过这时候已轮不到潘来做决定，正在兴头上的泽丽一手一个抓住两人的胳膊，显然拖也会把他们拖走的。
眼下三人也没有更好的去处，只好暂且跟去瞧瞧，金克斯虽有顾虑，但也并未反对，显然内心也感到好奇。
由卓雅领着，众人徒步前往，她的家似乎有一段距离，需要翻山越岭，于是命那些同伴先行一步，她留下来与泽丽继续交流异族语言。
一番交流下来，泽丽显露出了令人刮目相看的语言天赋，简直是天生的外交官。
有了一位本地导游，他们接下来的旅程可就轻松多了，卓雅自然知晓路边的野果哪些可以食用，于是在泽丽表示肚饿之后，当即领他们前往。
“你们，从何处来？”成功摘到足够充饥的野果后，卓雅一边比着手势，一边向泽丽问道。
泽丽正吃得津津有味，张口却不知怎么回答，几人的遭遇匪夷所思，连他们自己都没弄明白，泽丽只能回头用眼神求助，看到潘和金克斯一齐冲她摇头。
“我们迷路了。”泽丽用不太熟练的土著语说，“卓雅，你听说过一个叫做祖安的地方吗？”
“祖安？”卓雅面露困惑，然后向泽丽做了个手势，“家？”
泽丽连忙点头，她已能辨认出卓雅所做的一些简单手势。单手握拳，轻触胸口代表家，或者是部落一类的含义，因为卓雅说她“家”里有很多人。
“对，祖安是我们的家。我们想找到回去的路。”泽丽慢条斯理地配合手势表达自己的意思，确保卓雅能够充分理解。
卓雅认真看着她的手势，然后点点头，露出微笑，想到他们是来自异乡的旅行者，很多事情也就可以理解了。
“我没有听过祖安这个地方，你们的家一定很远。”
不仅是泽丽在迅速学习土著语，卓雅也在飞快掌握他们的语言。
“哇，卓雅姐姐，你好聪明！”泽丽激动地竖起了大拇指。
金克斯和潘根本插不上话，彻底成了局外人，落在身后安静地吃果子。
“你能听懂多少？”金克斯忽然悄声问道。
“十个词左右。”
“哈，想不到你也有不擅长的地方。”少女侧目微笑。
潘转眼望去，看到金克斯略显狡黠的微笑，知道她会错意了，却也不忍心打击她，心想：就让她得意一下吧。在她脸上的笑容可是稀罕物。
由此他恍惚间发现了一个真理：女孩子还是笑起来更可爱一些。
“话说，你的机枪也让我摸摸看呗。”
金克斯一怔，不晓得他干嘛突然这么提一嘴。实际上，融合蓝水晶赋予了武器“轻盈”特性后，寻常幼童也能提起沉重的机枪，所以少女背在身上几乎感受不到重量。
但那是在寻常情况下，值此罕见的高温天气，哪怕只是卸去一点点负担，也会舒服很多。她只是不好意思提罢了，而且金克斯根本没在意受这么点小罪，毕竟大家都在硬撑着。
“不要小气嘛。”潘一边说着，一边径自伸手摸向她背后的重机枪，“你试过威力了，但我还没上手摸过呢。”
金克斯秀眉微蹙，知道他摆明了在胡诌，立时警惕性拉满，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指不定在打什么鬼主意，一把拍开他的手，刚想叫他别管闲事，脱口而出的却是：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很凉吗？”潘也是一怔，下意识地把手背脸向脸颊。
虽然泽丽和金克斯都觉得天气酷热，但潘的确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然后，他不信邪地捏了一下金克斯纤细的手臂，险些把少女惊得叫出声来。
因为在她的感觉中，就像炎炎夏日中身上骤然碰到一块冰。虽然不可否认，的确挺舒服的，但她明显更忌讳潘随便碰自己。
此刻打眼一望，前面的卓雅且不论，泽丽披着魔法斗篷，身旁的潘压根像个没事人，金克斯忽然发现只有自己在受罪，心里顿时不平衡了。
“金克斯，你好像快烫熟了。”
恰在此时，潘丝毫没有眼力见地冒出这句话，虽然他温和的眼眸满溢着担忧，还有三分同情，但是此刻无论他说什么都没用，只会沦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点燃了火药桶。
金克斯气极反笑，正欲发作，一只冰凉的手忽然贴向她的额头。
她又一次闻到了熟悉的清香，奇迹般地没有抗拒的念头，被那双漆黑的眼眸所吸引，大脑似乎陷入了空白。她听说过人在高温环境会中暑，感到头晕目眩，此刻竟有了真切的体验。
“让我背你走吧？”
她的耳边仿佛听到了自遥远之地传来的声音，慢了一拍才意识到是潘在对自己说话。
金克斯收回飘飞的思绪，低头退了两步，忿忿不平地丢下一句“我才没那么娇气呢”，便继续朝前方走去。
可她明显有些神不守舍，没注意脚下路面不平，不小心绊了一下，眼看便要一头栽倒。
一个身影及时上前，从结果上来看，便像是金克斯一头扑进他怀里似的。
“看吧，你都热晕了，别太勉强自己。”
金克斯刚想辩驳，可脑子却没跟上，脱口而出的只是一句惊呼：
“遭了！”
“什么遭了？”潘一脸困惑。
金克斯小脸一红，赶紧闭紧嘴巴，没想到会把心里话讲出来，可是扪心自问，眼下的情形的确十分不妙，这家伙怀里又凉又舒服，就像盛夏的冰淇淋，想挣脱实在需要拿出成倍的毅力。
真是太不公平了，金克斯又羞又恼！
“我是说，遭了，和泽丽她们走散了，都怨你。”
金克斯往前瞅了一眼，胡乱找了个借口，再次把他推开，可是眼神幽怨的模样倒像是自己被甩开似的。
潘发现泽丽二人的确不见了踪影，而且距离正在不断拉长，似乎正在追逐什么东西，微感诧异。
“她们好像离得越来越远了，我们追上去吧。”潘看了金克斯一眼，“真不要——”
“不要！”金克斯坚辞拒绝。
看来她是铁了心不要自己背她，潘感到无奈，却又毫无办法，知道她性格执拗，正在这时，他忽然想起身后所背的剑。
斗篷既然有灵性，是一件未知的魔法物品，饮血剑同样来历神秘，神异之处比魔法斗篷不遑多让，估计降个温应该并非难事吧。
虽然金克斯不愿让他背，但看着潘一副春日郊游般的惬意模样，心里早就气得牙痒痒，于是卸下机枪径自往他怀里一丢。
“想要你就拿着吧！”
潘看着手中做工精致的铁疙瘩，不禁哑然失笑。
“那作为交换，你帮我背着此剑吧。”
潘也学着她的模样，取下饮血剑，强行塞到她手里。
金克斯还记得他此前说过饮血剑外人不能乱碰，刚觉得纳闷，忽然感到一股凉意自剑身传来，顷刻间融入四肢百骸，仿佛瞬间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不觉愣在了原地。此刻她非但感觉不到外界的酷热，体内反倒凭空多了一股使不完的力气。
金克斯咬着嘴唇，看着少年的背影逐渐走远，只得乖乖收下他的一片心意，玫红色的双瞳里流露出些许异样的情绪，忍不住思忖道：你的身上究竟还有多少秘密？
在二人加快脚步，即将穿过密林时，终于看到了前面的泽丽和卓雅。
烈日之下，她们正拿出武器，在空旷之地与一群野狼对峙。
狼群声势浩大，少说也有数十头，与二人站在一起的，还有两匹通体雪白的野马。
骤然看到这般情景，金克斯和潘面面相觑，急忙赶过去援手。
泽丽看到他们出现，不由大喜，急忙向二人挥手示意。
群狼正忌惮泽丽发出的闪电，不敢贸然靠近，但也不愿轻易放弃猎物，因此围着她们徘徊不去，虎视眈眈。
潘径直向狼群走去，瞧出其中一头黑狼体型出众，神态威猛，显然是群狼之首。
他一路如入无人之境，那狼王见他孤身而来，也不闪避，龇牙咧嘴，摆出攻击架势。
“笨狼，你们快跑吧。”泽丽朝着狼群大喊。
可惜的是，狼群显然听不懂人话，于是，那头威风凛凛的狼王转眼便被潘单手捏住命运的后颈，任它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从鬼哭狼嚎变成了嗷呜直叫。
“安静！”潘抬手给了狼王一巴掌，它立刻识趣地闭上了嘴巴，可怜兮兮地夹起尾巴。
群狼一看天降如此凶人，各个踌躇不前，畏首畏尾，没有四散而逃，也算挺讲义气。
金克斯已向泽丽问明原委，原来这群狼是追逐马群而来，最后拦下了几只落单的，被泽丽护在身后的两匹白马中还有一只小马驹，似是刚出生不久，如父母一般通体雪白，被狼群吓得四蹄打颤，动弹不得。
泽丽恰好目睹此景，一时心中不忍，于是挺身而出。
潘点了点头，明白了前因后果，丛林法则，弱肉强食，无分对错，狼王也算受了教训，潘没打算取它性命，于是顺手将它丢出百余米外。
狼群紧跟着一窝蜂追逐而去，狼王捡回性命，再无嚣张气焰，灰溜溜地领着狼群而去。
白马获救之后，竟似颇通人性，一路跟在他们后面。
泽丽试着向小白马招了招手，小家伙抬头看了看父母，在双亲眼神鼓励下，勇敢地上前，用脑袋贴了贴泽丽的手心。
“哇，它好可爱呀！”泽丽开心地双眼放光，不住地抚摸着小白马颈部柔软的毛发，简直爱不释手。
潘注意到金克斯看着小白马的眼神十分不一般，显然也很喜欢这只乖巧的小动物。
“应该是个害羞的小姑娘。”
听闻此言，金克斯当即表示反对，猜它一定是个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