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她淡淡道,“那我选本书就出来,不打扰你。”
沈郁低头亲她眼睛,“你就算待里面也不会打扰我,你乖乖看书,我做我的工作,我们都待在书房里互不干涉,怎么样?”
他倒是换了另一种方式粘过来。
“不要,我还是回房间看书的好。”颜安直接拒绝。
沈郁抱着她走向书房,“你看书的习性我知道,不可能只看一本,那你一会进一会出的过来拿书不是干扰我工作么,又很麻烦自己跑腿。”
她看书碰到盲然的知识点或者是感兴趣的历史人物,会翻遍整个书架查询相关内容,能把一个死去的人物了解得彻彻底底,又倔又认真。
书房近在眼前,颜安张着红唇说话,“那我不看了,这样总不会再打扰你了吧。”
“说那么委屈干吗,做为沈太太看书的自由权利还是有的。”沈郁抱着她腾不出手,温柔的语调仿佛要滴出水来,“乖点,帮忙开门。”
他话说得倒没什么不适,但就是太烦太啰嗦了。
“说到底你还是要我出现在你视线里,怎么,我离开这些天让你慌了?”颜安说这话只是单纯的呛他,没想过他能给出会应或是承认,使得她脸上呆愣表情没处隐藏。
“嗯,慌得要死,”沈郁干脆抱着她臀部抵在房门上,低头脸颊摩挲她惹人怜的腮帮,“怕你不回来,整天整夜的睡不着。”
他腾出手亲昵的揉她饱含光泽的秀发,“不是说好星期五回老宅吃饭的么,我到处找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回颜家了。”
这个姿势不太舒服,颜安只能手搭在他脖子上缓解不适,“你见过哪个女人离家还报备的,况且凭你的能力把我翻出来不是轻而易举?”
“找到你的确是我本事,但你有想走的想法,我总不能囚着你吧?”他绝不会跟她承认,午夜梦回,他内心确实滋生出这样晦暗的想法,不管不顾将她逮回来,尽管闹他,他乐意陪着,不消失就好。
沈郁推开书房门,抱着她进去,“想看什么?”
幽静书房被打扫得一尘不染,落地窗帘在门打开时自动拉开,装修风格与男人的性子般冷贵的黑色调,唯有一排排高大书架前的阿斯纳办公桌透着淡淡的温馨。
书桌是颜安当时选的。
“我自己选,你把我放下来。”
沈郁望着她裸露着的纤细脚丫,小巧白嫩,轻盈而诱人,男人眸色深了两度,“你没穿鞋,我怎么把你放下来。”
颜安指向房间沙发,“那不是有沙发么,你把我放下,然后下去把我拖鞋拿上来。”
“嗯,”沈郁根本不撒手,轻描淡写道,“我先抱你去拿书。”
“沈郁!”颜安气愤地高喊,小脸潮红,“你假设我过来拿书说会打扰你,那你现在抱我抱来抱去不嫌烦?”
“不烦,我乐在其中,”沈郁低头想亲亲她却被女人反手一巴掌推开,毫不夸张的猜想他要再不顺着她,她能直接赏他一巴掌。
“我再说最后一次,放我下来!”她忍着怒意,咬牙切齿的模样像极了抓狂的小野猫。
“好好好,不生气,我不闹你了,”沈郁嘴里哄着她,一步步走到沙发位置将她放下来,“我下去给你拿鞋,你坐着乖乖不要动,穿上鞋再去拿书。”
颜安没回答,脸转到一边显然不想搭理他。
等他拎着鞋上来时,沙发上的女人眉间仍有几分怄气不散,微抬着下巴,高傲又藏不住举手间的娇气。
沈郁握着她脚穿进鞋里,颜安穿好直接站起来,随便抽了本书,一眼不瞧沈郁甩门出去,“嘭”的巨响,背影很干脆。
他没再阻止。
颜安回到自己的小次卧,余气才缓缓散去,内心就剩一个字,烦。
翻开书籍触碰到秀丽的文字内心才逐渐平静下来,也是在看得正要带入进去的时候,一通电话阻断了她。
颜安看着手机屏膜上显示的文字。
沈家老宅。
平时电话可打不到她这,除非是那位要“治”她。
颜安划过下电话键,“喂?”
“来老宅一趟吧。”
果然是叶清曼。
“妈找我什么事?”她轻轻合上书。
“自然是电话里不好说的,不要打扰阿郁工作,直接过来吧。”
“好,”看来是知道沈郁在家的,却只要她一个人过去,是真的要治她。“我一会就过去。”
那边挂了电话。
颜安放下手机,换了身中规中矩的衣服下楼,佣人见她要出门的样子忙问,“太太要去哪?”
“我出去一趟。”颜安走到玄关处,没有说去哪,“取把车钥匙给我,我不用司机。”
“好的,太太。”
颜安去车库取车,按钥匙键回应她的是辆蓝色宾利欧陆。
车子一路驶向沈家老宅。
她想估计是外面的传言送到了叶清曼耳边,她这位婆婆虽然一心礼佛不问世事,但凌城稍有一点风向,第一个传到的就是她耳边。
颜安挂着包按门铃,一阵冷风吹过,钻入颈缝蔓延到全身。
佣人过来开门,恭恭敬敬的叫了声,“少夫人。”
“奶奶和妈人呢?”颜安环顾四周,并无人员,只有几个佣人在打扫。
“老太太睡下了,夫人在佛堂。”
“我知道了。”颜安换好鞋又在佣人的帮助下净手,摘首饰,穿过后院的走廊去往佛堂,里面散发着浓郁的香火味,她习以为常,两腿跨过门槛,佛堂正中央供奉一尊两米多高的金身坐像释迦摩尼,半睁着眼笑看她这个平凡的人类,佛像之下是叶清曼跪得挺直的身姿,闭目掌心合十虔诚膜拜。
意识到有人进入她的领域,她缓缓睁开眼,“来了?”
“嗯。”
“跪下。”一声命令不容拒绝。
颜安照做,不同的是叶清曼是跪在佛团上,而她则直直的跪在冰凉的地板上,这么大的佛堂居然没有多余的佛团,颜安对她这种故意刁难已经见怪不怪了。
佛祖是真的要笑话她了,跪得这般熟练。
叶清曼右手四指下托捻着佛珠,开门见山,“闹离婚?”
“嗯。”处于对佛祖的尊重以及叶清曼无声的施压,她掌心也合于胸前,端端正正学着叶清曼的姿势。
“事情的经过我已经知道了。”叶清曼侧目瞧她一眼又默然收回,“不过小事一桩,值不得你这般做出离婚的牺牲。”
膝盖碾压地板一阵阵传来刺痛和酸麻,颜安对她的话无感,她是沈郁的母亲当然是向着自家儿子。
见她一副听话的样子,叶清曼继续道,“一个离过婚又是闹得不好看的,纵使她与阿郁有青梅竹马的情谊,我也断不能让这样的女人进入沈家,我堂堂沈家难不成要休正妻娶下堂妇?有辱百年名声。”
与沈家交好的又何止姜家一门,沈家在凌城扎根已久,百年世家,祖辈商业可追溯至民国,如今已是多个领域的商业巨头。
“阿郁会不懂这个理?你索要离婚无果,不正是告诉你沈太太的位置只能是你的。”叶清曼手里的佛串已掐到母珠,随即由左向内转过头,继续从母珠旁的第一珠掐起,“哪个男人在外面是干净的?不过是没有捅出来而已,阿郁这些年来洁身自好,无非就今时今日犯了这一个错,难不成你要一棒子敲死?你才刚出校园多久,如今所拥有的一切皆是阿郁带给你的,他将你养得这般好,你理应感恩戴德,而不是整天闹这些有得没得。”
越是洁身自好,才显得他的错误是那么的不容忽视,姜书瑶对他来说该是多大的诱惑才让他放弃了一向遵循的规矩,扪心自问,颜安自己都觉得自己没那么大的魅力。
经常被叫过来治理,颜安对这些话已经做到不痛不痒了,叶清曼次次列出她的“罪行”,不知被佛祖听进去多少条,罪过这么多,佛祖是不会保佑她了。
“咱们沈氏家大业大,不需要你出去做什么,只需做一个安静的好妻子。”
言下之意就是会闭嘴,对丈夫会闭嘴,也不要去多问。安静的妻子,不会为自己的丈夫徒增烦恼,即便他在外面做了对不起两性婚姻的事,也应该闭嘴不提,颜安懂,懂她说的意思。
她缓缓说道,“可若我不是因为这些呢,只是单纯的想离婚呢?”
“我们沈家往上几代从未出现过离婚这种事,难不成你想在我这坏了规矩?”沈家祖上几辈就有明文规定,婚姻不可儿戏,喜结连理就不能动离婚的念头。
这个规矩约束了沈家人,同样也缠住了嫁进来的人。
不离婚不代表就是忠诚,颜安想,立下这个规矩的人大概是个极其有责任心的,可这样的负责别人未必觉得好,比如她现在就被绊住了,沈家的规矩却要她来承担。
明明是沈郁做错了,怎么都过来警示她呢。
“听说你这些天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叶清曼说这话时逐渐闭上眼睛。
颜安想,叶清曼该是最虔诚的信徒,连训斥她都不忘膜拜,下一秒在听这句话时,内心不由“咯噔”一样。
果然是要一条一条算的。
“你该记住你的身份,生是沈家人,死是沈家鬼,绝不可做有失身份的事,去不该去的地方。”她话音一转,“交不符合身份的朋友。”
颜安嫁进来两年,恪守己规,最开始她保持本性,活得潇洒,对叶清曼暗起反骨,因此吃了不少亏,两年磨性,她被逼着和贵圈太太们喝下午茶,聚无聊的会,聊着不搭边的话题,虽然都是她们有意奉承她,但只要颜安拒绝一次,消息总会传进叶清曼这,她就会被请过来“喝茶”。
当时话是这样说的。
“初为人妻,你不懂这些道理,虽然沈郁在外是人人不敢得罪的权贵,但寡不敌众,毕竟树大也招风,我不求你能在事业上帮助他什么,但请你不要无意间给他树敌。”
“你该好好学学如何做好男人家里的太太,而不是叫人知道沈家是娶个了什么女人回家。”
“那些地方即便装修得再金碧辉煌也掩饰不了本质是个不三不四的地方。”
“沈家女人岂有在外抛头露面的道理。”
自此,颜安不再纵享玩乐,收起本性戴起笑容,应付那些素未谋面却对她阿谀奉承的“朋友”,尽力做好一个人尽可夸的太太。
如今这些话如在耳边拂过,她嘴里不该交的朋友说得是黎珂,颜安心里只有烦。
烦烦烦烦烦,无止尽的烦,就是烦。
“你终究是年轻浮躁了,该抄抄经文沉淀沉淀,今天你就这里为阿郁祈祷平安吧。”叶清曼站起身,摇曳的旗袍随着步伐微微浮荡,“嘭”得一声,颜安被关在里面。
你看,连她内心起伏都被预判了。
叶清曼都看出她的烦了。
很快有佣人送来笔墨纸砚和矮桌,桌子的高度只能跪着写,那厚厚的一沓宣纸,不知要抄经多少遍,颜安次数抄多也有经验,不可字迹杂乱,忌错字,心要诚,不然不仅被训还要重写。
佣人按照吩咐收走了地上的佛团,门再次被关上。
颜安冰凉凉的跪在地上提起毛笔,今天给抄的是«心经»,佛祖面前谁敢不诚心。
中间颜安被叫出去一次,那时她才刚抄写没多久,是沈郁的电话打到她手机上了,叫她过去接听。
颜安手机送到耳边,正面是叶清曼冷冷的眼色,不难看出是警告,电话里是男人最近都很温柔的语调,“杨妈说你出去了,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她被监视着,“我在老宅这里,陪妈喝点下午茶,看你在忙我就没打扰你。”
“打算什么时候回来?”沈郁腰抵着书架,翻开她看过的书,“陪我吃晚饭吗?”
颜安确实隐藏得很好,语气与寻常无异,“那得看妈的意思了,我陪她聊天呢。”
“等会要开个视频会议,所以不去老宅找你了,要回来告诉我一声,我去接你。”手里的书有些皱印,她应该看了很多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