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邕王
魏行首正在斟酒的手顿了顿,笑道:“世子爷说笑了,奴家这种贱籍,就算赎了身出去又能如何?百无一能,如何养活得了自己?”
她的目光越过赵宗熠,看向顾廷烨,轻声说道:“除非得遇良人,余生才能有所依托,否则……奴家走投无路之下,也许会再次卖身回到这儿,又或许只能绞了头发去当姑子。”
赵宗熠用手指轻轻敲打桌面,笑问:“魏行首现在如果赎身,需要多少银子?”
魏行首拿起一颗蜜饯,浅浅咬了一口,轻抿粉唇,“世子爷问这些,莫非是想为奴家赎身?”
赵宗熠点头,“正有此意,不知你意下如何……”
“噗!”
顾廷烨喷出口里的酒,猛烈地咳嗽起来,明显是被呛到了。
他边咳边说,“行首,你咳……你先回吧,咳咳,我与他单独聊几句。”
魏行首也很惊讶,她临走前,委婉拒绝了赵宗熠,“世子爷的好意,奴家受宠若惊,不过奴家不缺银子赎身,现在只想寻到一位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世子爷高贵,犹如皓月当空,奴家低贱,区区萤火之光,万万不敢以贱奴之身,污了郡王府的门楣。”
说完,她福身行礼,然后领着丫鬟告退了。
顾廷烨等魏行首走后,凑近了些,低声吼道:“你疯了?要给魏行首赎身?”
“怎么?难道她有什么来头很大的恩客?我碰不得她?”
赵宗熠自斟自饮,笑着问道。
顾廷烨摆摆手,“她又没梳弄,哪来的什么恩客?你可以与她来往,但是……”
他看看门口,再次压低了声音,“但你不能把她带回家啊,名声还要不要了?你刚刚还提醒我,说这儿有皇城司的暗探,万一被官家知道了此事,你苦苦得来的圣心,便要毁于一旦了!”
顾廷烨很是严肃的说道:“你挽救了我的仕途,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不能害你啊!”
赵宗熠哑然失笑,与顾廷烨又互饮了几杯。
“顾兄,官家日理万机,没有时间理会我们这点小事。况且你我算是臭名昭著了吧?还有好名声吗?”
剧集里,邕王妃派人把荣贵妃的妹妹当街掳走,让一众山匪轮番蹂躏,毁其名节,逼其自尽,害得这么惨,官家也没有过问此事,是证据不足么?不,是因为与邕王相比,荣家根本不重要。
同理,赵宗熠和顾廷烨也不重要。
二人继续推杯换盏了片刻。
顾廷烨打了个酒嗝,“行了,打住,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对魏行首是势在必得?”
赵宗熠看出顾廷烨已经喝多了,连忙按住他的酒盏,“行了,时辰也不早了,今天就喝到这儿。”
顾廷烨都已经站不稳了,东倒西歪的靠着桌沿,仍然不忘劝告赵宗熠:“魏行首之事,你要三思啊!切不可步了我的后尘……”
“知道了,知道了,石头!快送你家少爷回家!”
石头听到赵宗熠的喊声,推门进来,他是顾廷烨的随从,朝着赵宗熠抱拳行礼后,就扶起了自家少爷。
赵宗熠与石头一起把顾廷烨扶上了马车,然后一本正经的问道:“石头,你刚刚结账了吧?”
石头憨憨地点头,“世子爷放心,帐都结了!如果世子还有雅兴,也可以继续留在樊楼玩乐,少爷交代过了,都记在他的账上。”
“不了,闲来无事,我去集市上逛逛,你们先回吧。”
宋朝的夜市还是挺热闹的,赵宗熠分别了顾廷烨,就准备去西街看看杂耍,然后再随便找个客栈过夜。
他牵着马,行到半路,耳边又传来了木轮碾压路面的声响。
不等他转头,便听到有人叫住了他。
“琅琊世子?世子爷留步,我家王爷想请你过府一叙,请上马车。”
一辆很是豪华的四马驷车停在了赵宗熠的身侧,车旁跟着一位带着刀的中年护卫,他的身后还有十几名目光凶狠的随行护卫。
阵仗这么大?赵宗熠挑了挑眉毛,“哪个王爷?兖王?还是邕王?”
中年护卫没有回答,一只手将马凳放到地上,另一只手按住刀柄,面无表情地作邀请姿势。
“请。”
赵宗熠笑道:“怎么?如果我不想去,你们还能绑着我去么?”
中年护卫沉声道:“世子爷,我们都是些大老粗,下手没轻没重的,你如果不想平白受些皮肉之苦,就乖乖上车。”
赵宗熠仅在皇宫大内展露过武功,此事还未传到宫外,这些王府护卫也只当他是一个不懂武功的纨绔,便想着随意拿捏。
“你们要动手?太好了,那就新仇旧恨一起清算。”
他放开了缰绳,转身来到街边摊贩的地摊旁,“小贩,你这根竹竿还算顺手,借我使使。”
小贩傻眼了,“诶,客官,我这竹竿是用来收摊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赵宗熠就已经把竹竿折断了,选了其中长度合适的一截,握在手中,试着挥舞了几下。
小贩害怕挨揍,连忙闭嘴,躲到了旁边。
赵宗熠身上还有十几文的铜钱,统统放到了小贩的地摊上,“赔你的竹竿,今天就先收摊吧,免得波及到你。”
小贩喜出望外,他早就有了收摊的想法,有道是神仙打架,牛马遭殃,还以为自己的这些陶瓷小玩意儿都保不住了,没想到这人还挺好。
“是是是,大爷稍等,小的这就收拾。”
一群护卫看到赵宗熠折了一根竹竿充当武器,顿时面面相觑,强忍笑意。
为首的中年护卫也忍不住笑了,“世子爷?你拿着一根竹棍,就想把我们打得落花流水?话本看多了吧?”
赵宗熠将竹棍平举在胸前,“要不,我试试?”
“唰!”
中年护卫的右手背就这么冷不丁地挨了一下,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立刻松手,从刀柄上移开了。
“你!”
“唰!唰!唰!唰!”
赵宗熠连出四剑,哦不,是连挥了四下竹棍,中年护卫被打得嗷嗷大叫,腰间的佩刀也被打落。
中年护卫想要拾起佩刀,又挨了几下,只能抱头后退,对着其他随行护卫大吼道。
“都愣着干什么?上啊!十几把刀,还怕他一个黄口小儿?”
那些随行护卫全都呆愣在了原地,什么情况?这纨绔有点厉害啊,仅凭一根竹棍就打败了庞头领。
虽然心有怯意,但庞头领发话了,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就在他们准备拔刀之际,赵宗熠动如脱兔,已经率先冲进了人群,手中竹棍刺出的每一下,都能准确的点在每个人的右手腕上,打落他们的佩刀。
佩刀掉落后,这群护卫就成了待宰羔羊,被竹棍抽得哭爹喊娘,惨叫连连,跌倒在地。
赵宗熠收拾完最后一个护卫,转身用竹棍顶住庞头领的咽喉,“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庞头领满脸不忿,“暗中伤人算什么本事?如果你真有能耐,敢不敢真刀真剑的与我比划比划?”
这时,马车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不得无礼!”
帷幔掀起,一位约莫三十岁的男人探身出来,看他一身青色软缎蜀绸和翠云裘大氅,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肯定不是王府的下人,身份必然很尊贵。
他笑着对赵宗熠行礼,“族弟留步,还请上来一叙。”
赵宗熠根本不认识对方,心生疑虑,“你是谁?”
男子回答道:“赵宗实,家父邕王,我是家里行九,族弟也可以唤我一声九哥。”
邕王的第九个儿子?那不是他最喜欢的儿子吗?听说此人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曾用假名参加了两个月前的会试,一举夺得二甲头名,掀起在京城轩然大波。
等等,他叫什么?赵宗实?好家伙,难怪邕王差点成了太子,原本“天命”在这儿啊。
在赵宗熠“家乡”,历史上的宋英宗就叫这个名字,可惜此宋非彼宋,这个赵忠实注定不可能天命所归了。
“宗实兄,幸会,不知你找我有何事?”
赵宗实笑道:“是父王有要事要找族弟相商,特让我来请回族弟。”
“不去。”
赵宗熠转身就要走。
“且慢!”
赵宗实整个人都钻了出来,站在车辕上,“族弟的红颜知己已经先一步去了邕王府,如果族弟不去,她恐有性命之忧啊。”
“什么红颜知己?”
赵宗熠默默回忆着原主的记忆,喜欢的歌伎不少,但都是逢场作戏而已,又没有动真情,何来的红颜知己?
至于他自己,那就更没有了。
赵宗实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出了答案,“广云台的魏行首。”
赵宗熠有些无语,他喵的广云台是个筛子吗?到处漏风?这才过了多久?邕王府就得到消息了?有够离谱啊。
“宗实兄,我与魏行首今天初见,只是简单聊了几句,她怎么就成了我的红颜知己?依我看,你还是赶紧把人放了吧,在下改日再去拜访邕王殿下。”
赵宗实没有强求的意思,“既然是这样,那族弟去吧,我也该回了,只可惜红颜薄命啊。”
说完,他向车夫道了一声回府,便钻回了车厢。
王府护卫们此时也拾起了各自的佩刀,在庞头领的带领下,默默跟在马车后面,一个接一个的在赵宗熠跟前路过,他们的脸色都不好,特别是庞头领,脸贼臭。
赵宗熠翻身上马,看着渐渐走远的马车,叹了一口气,追了上去:“行,我应邀。”
车窗的幕帘被掀开,赵宗实看着外面骑马并行的赵宗熠,笑着问道:“族弟怎么突然改了主意?是放心不下佳人?果然是有情有义。不过,族弟难道不怕自己赴的是鸿门宴?”
赵宗熠懒洋洋的回答:“佛家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再说了,我是邕王案的唯一幸存者,现在又有这么多人目睹我去了邕王府,一旦我遭遇不测,邕王难辞其咎,邕王案也会死死钉在他的身上,再无翻案的可能。”
他瞥了一眼马车上的赵宗实,“所以,邕王如果不傻,就应该希望我好好活着。如此一来,就算是鸿门宴,我又有何惧之?”
“看来,族弟是个明白人。”
赵宗实笑着点点头,随后放下了帷帘。
亥时五刻,邕王府。
已经到了深夜时分,邕王府一反常态,不仅灯火通明,门户大开,下人们也是一副忙碌的景象。
赵宗熠在王府门口下马,然后跟着赵宗实,步入邕王府,来到会客的前厅。
此时的前厅里,邕王赵旦端坐在主座,两侧还有十几名披甲带刀的侍卫保护,他看到赵宗熠进来,“啪”的一拍桌子,正要吹胡子瞪眼。
只见赵宗实快步走到他的身边,俯身低语了几句。
邕王赵旦立刻换了一副面孔,和善了很多,他摆了摆手,“都下去吧,来人,上茶!”
护卫们离开后,几个年轻漂亮的侍女步入前厅,给赵宗熠等人奉上了热茶。
“怪不得贤侄可以从兖王府死士的围杀中生还,原来是有一身好武艺?是伯父看走了眼,小看了贤侄啊。”
赵宗熠看得出来,邕王刚才明显是要给他来个下马威,是赵宗实劝住了他。
“殿下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邕王赵旦笑道:“快人快语,本王喜欢。”
说完,赵宗实已经将一个木盒放到了赵宗熠的手边。
打开后,木盒里面是一叠京城商铺的地契、一叠悠然田庄附近的良田地契和十张一千两的银票。
邕王赵旦抬手指着木盒,“这些地契是你之前抵给赌坊的,本王现在还给你。说起来,还是你占了大便宜,你把这些店铺交给本王的时候,全都是亏损的状态。”
他说起这个就来气,情绪逐渐激动,“有几家店是掌柜无能,经营不善,还有几家店更可恶,掌柜居然做假账贪墨!你们郡王府是没人管事吗?”
“咳咳。”赵宗实忍不住咳了一声。
邕王赵旦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岔开了话题。
“总之,本王把这些地契都还给你,然后再给你补偿一万两银子,希望你我之间的恩怨可以一笔勾销。”
赵宗熠将银票拿出木盒,摆在桌上,“银票就没有必要了,殿下的好意,晚辈心领。”
他起身拱手行礼,“如果没有其它的事情,那晚辈就告辞了。”
“慢着。”
邕王脸色阴鸷,“本王的好处,是这么容易拿走的吗?作为交换,你得替本王办件事。”
赵宗熠早就知道这老王八不怀好意,此时也用不着给对方留面子了,轻慢的笑道:“哦?何事?说来听听。”
邕王挥了挥手,一个侍女端来了托盘,放在了赵宗熠身边的茶几上面,托盘里面只有一件东西。
一块腰牌,上面赫然三个大字:兖王府。
“你拿着这块腰牌,去一趟开封府衙,就说刺杀你的那批死士在现场遗落了证据,这是他们的随身之物。”
赵宗熠笑了笑,“东施效颦,邕王殿下还真是昏招频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