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莲花楼
三天后，薛玉镇，采莲庄附近。
经过连续几日的奔波，赵宗熠这幅老胳膊老腿已经撑不住了，幸好李莲花的厨艺不错，在餐食上给了赵宗熠很大的安慰。
莲花楼停靠在采莲庄附近的街角，李莲花驻足望着不远处的采莲庄大门，询问身后的赵宗熠。
“遗骨埋在采莲庄的里面？难道他们也与金鸳盟有所勾结？”
赵宗熠捧着一碗汤药走了过来，面无血色地咳嗽了几声，止不住打着寒颤，应该是感染上了风寒。
“咳……单孤刀的尸身就埋在采莲庄南门的柳树下。郭家人并不知情，我……咳咳，我建议不要惊动他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悄悄把尸身弄出来就好。”
李莲花点头应下，“老先生，你染上风寒，喝完药，就好生休息吧。采莲庄的事情，我自己来想办法。”
赵宗熠脑袋晕乎乎的，四肢乏力，嗜睡胸闷，似乎有发烧的迹象，“也好。我就在莲花楼等你，对了，别忘了我的报酬。”
“这是自然。”
李莲花应答道。
赵宗熠喝完药，安心地躺回到睡塌上，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他被一阵嘈杂的声响弄醒，强行打起精神，睁眼一瞧，发现房车里面多了一口满是泥土的棺材。
李莲花正坐在桌案旁，不停地写着什么东西，即使听到赵宗熠的咳嗽声，也没有停下。
“醒了？”
赵宗熠的声音已经沙哑了，“你找到了？”
李莲花稍稍停笔，“狮魂的药棺可保尸身不腐，十年了，师兄容貌依旧，我一眼便认出了他……不会有错，这就是我师兄的遗骸。”
说完，继续笔走龙蛇。
赵宗熠艰难地坐起来，“咳咳，你答应给我的秘籍呢？”
“莫急。这三门武功皆是我自行悟得，只存于我的脑海，从未整理成书，何来现成的秘籍？”
李莲花这时在书写的，便是其中的一本，“我打算送师兄回云隐山安葬，此去大概要七日，正好三本秘籍能成书。老先生可愿于我一同前往？或者留在薛玉镇休养，等我返程回来？”
赵宗熠生怕被李莲花扔在这儿，导致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情绪激动地说道：“当然，咳，咳咳……当然是和你一起去。”
李莲花微微点头，再次停笔，“可以，不过在出发之前，老先生能否如实回答我的一个问题？”
“你问吧。”
赵宗熠又咳了几声。
李莲花回首而顾，眼神锐不可当，似剑芒临身。
他一字一句的问道：“老先生是金鸳盟的探子吧？”
赵宗熠愣了一下，摇头失笑，“我知道你会怀疑我的来历和消息来源，而且由于某个特殊原因，我无法解释清楚。但我可以保证，我与金鸳盟绝无干系。”
李莲花将毛笔放回笔架，“老先生说笑了，你都这把年纪了，要秘籍何用？难不成还想自学？想必，秘籍是要给别人的吧？”
“你说对了，正是自学。”
赵宗熠的语气非常诚恳，让李莲花哭笑不得。
李莲花略显惊讶，频繁注视赵宗熠的神情，见对方不似作伪，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自学？老先生现在才习武，怕是太晚了些吧？恐难有所成，何必浪费光阴？”
赵宗熠思量片刻，换了说法，“呃，给……给我孙子自学，他今天才十八。”
李莲花摇头，“十八岁也晚了，骨骼经脉皆已定型，除非是一闻千悟的奇才，否则这三门武功极难学成。”
赵宗熠有命数之力弥补悟性与天赋上的差距，对自己倒是信心十足。
“不怕，我……呃，对我孙儿有信心，定是武学奇才。”
李莲花还是尽心劝道：“老先生，轻功《婆娑步》或许可以循序渐进，练个二三十年也能小有所成，但内功《扬州慢》和剑法《相夷太剑》就只能听天由命……”
他顿了下，“罢了，我再多给你一门内功和一门剑法，不会让你白跑这一趟。”
赵宗熠又忍不住咳嗽了几声，错愕地问道：“既然你怀疑我是金鸳盟的人，为什么还愿意将秘籍交给我？”
李莲花模棱两可的说道：“我姑且先信你。况且……”
他看向棺木，苦笑连连，“况且我的这三门绝学需要的武学天分极高，纵观整个金鸳盟，恐怕也只有盟主笛飞声能够学成。我现在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只能苟延残喘，时日无多。他已是实至名归的天下第一，要我的绝学也不甚大用。”
话锋一转，他又说道：“不过，你在拿到秘籍之后，也要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赵宗熠听到自己可以额外获得两本秘籍，心情好了不少。
李莲花双手拢袖，“麻烦你去一趟百川院，将三本……不，是五本秘籍都给四顾门的人抄录一份。”
百川院是四顾门的下属组织，在四顾门解散后，百川院重组保留，现在也与朝廷合作，专门处理与江湖中人有关的案件，这些年来威望渐涨，人尽皆知。
他的眼中似有追忆，“既然你的孙儿想习武，我建议让他拜入百川院。如此一来，两全其美，你正好可以趁机将秘籍交给他们抄录，也算了却我的一桩心事。”
赵宗熠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结果就这点顺手可为的小事？
“没问题，我答应你了。”
李莲花颔首而笑，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扔到了赵宗熠的睡塌上。
赵宗熠拾起小瓷瓶，打开布塞，倒出了一粒深褐色的药丸落到手心，“这是什么？”
“吃吧，这是解药。”
李莲花又坐了回去，继续整理和书写秘籍。
赵宗熠傻眼，“解……解药？我中毒了？”
李莲花十分坦然的承认了下毒之事，“嗯，一种慢性毒药，就下在每日的饭菜里面。你现在看似病重，其实并不是惹上了风寒，而是中毒后的症状。”
“你给我下毒？！”
赵宗熠失声大喊，真不怪他没有防备心。
要知道武侠剧的男主一般都是正派大侠，推理剧的主角也是极具富有正义感的人设，如此双重加持，李莲花应该是“正的发邪”才对。
事实也是如此，李莲花在剧里多次“舍小我，全大义”，就这样的正派人物，赵宗熠怎么都没料到对方会给自己下毒。
李莲花抬笔沾墨，继续说道：“这瓶药只能帮你暂时压制毒性，等你办妥了我的事情，第二瓶可以解毒的解药就会送你的手上。”
“能压制多久？”
“每十日吃一颗，瓶中有四粒药丸，也就是四十天。”
赵宗熠瞬间就放心了，他还能在这个世界待二十七天，完全不需要什么第二瓶解药。
随后，他又感叹自己太过天真与无知，自以为很了解李莲花的大侠人设，却不懂对方也是活生生的人。
是人就会变，更何况是李莲花这种绝顶聪明之人。
单凭剧集人设就想猜透他的心思？简直做梦。
……
又过去了七天，云隐山下。
李莲花找来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威远镖局，想让他们护送赵宗熠去百川院。
分别前的莲花楼内，李莲花递给赵宗熠一个包袱。
“老先生，包袱里就是我整理出来的五本秘籍。分别是《扬州慢》《婆娑步》《相夷太剑》，以及《洗经伐髓诀》和《逍遥独步剑》。”
赵宗熠迫不及待地打开包裹，里面赫然就是他心心念念的武功秘籍。
李莲花指着其中一本秘籍，非常郑重的说道：
“这《洗经伐髓诀》是我师门至宝，切记不可外传，只能让你孙儿习得，和收录进百川院的书阁之中。”
“此内功心法可以重塑经脉，锤炼根骨，亦是江湖少有的绝世神功，几乎与《扬州慢》不相上下，而且它易会难精，还算适合初学者。”
“《扬州慢》可比《洗经伐髓诀》难多了，如果你的孙儿连《洗经伐髓诀》都不能练至大成，就趁早放弃《扬州慢》。”
赵宗熠若有所地点头，这玩意儿就是其它武侠世界里的《洗髓经》？
李莲花又指向另一本秘籍，“《逍遥独步剑》就没这么大的来头了，在我的师门也只是入门级剑法，是我四岁之时习得，它为我的师父所创，糅合了当世百家剑法，虽只有三式剑法，却可破尽百招。”
“如果……”
赵宗熠打断道：“我知道，如果不能把《逍遥独步剑》练至大成，《相夷太剑》也就别练了，省得白费力气。”
李莲花颔首，“不错。”
赵宗熠又在包袱里，摸到了一块巴掌大小的硬物，“咦？这是什么？一块令牌？”
“这是四顾门的门主令牌，当年我身无分文，走投无路之际，将它当了五十两银子，才得以活命……现如今，它在我手里不过是块废铁，麻烦你将它也送回百川院。”
李莲花看着这块曾经号称“赐生则生，赐死则死”的门主令牌，眼中没有丝毫留恋。
赵宗熠面无表情地收下这块废铁，“小问题。”
李莲花转身来到饭桌旁，从桌上拾起一块黑色桌垫，递给赵宗熠，“临行前，再送你一件礼物。”
赵宗熠知道这块桌垫是一件玄色马甲，摸起来手感冰凉，又有隔热的功效，所以才被李莲花当做桌垫。
“这不是你放在饭桌上，用来垫锅的小马甲吗？”
李莲花解释道：“这马甲叫做赢珠甲，轻薄如纱，水火不侵，刀枪不入，是当年金鸳盟盟主笛飞声的护身宝甲。我留着也无用，就赠予你的孙儿，愿他一生顺遂平安。”
好东西啊！
赵宗熠连忙接过赢珠甲，“你这么大方，我怪不好意思的。”
李莲花与赵宗熠相处了十来天，早已摸清了对方的脾性，真不知道这老头儿是心大还是无所畏惧，都被自己下毒了，还能这么平和。
“我会让一个朋友去百川院盯着你，在百川院抄录完秘籍后，他就会把解药给你。”
赵宗熠抱着装有秘籍的包袱和赢珠甲，调侃道：“无妨。正好我也想去见识见识，武林第一美人的风采。”
武林第一美人，乔婉娩，她也是李相夷的前女友。
当年，李相夷之所以下定决心离开四顾门，改名李莲花，浪迹江湖，如果说手下的背叛是导火索，那乔婉娩的分手信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李莲花眼神闪烁，这么多年过去了，虽说他早已放下了心中的执念，但听到乔婉娩这三个字，还是忍不住动容。
“老先生还真是童心未泯……”
紧接着，他面容一正，“老先生，今日一别，此生恐难再见，保重。”
赵宗熠欲言又止，有很多话都说不出口，“李莲花，其实你的师兄……算了，你以后有任何疑问，都可以来百川院，我会在那儿给你留一封信，上面也会详细记载当年的所有真相。”
李莲花满不在乎的说道：“当年的一切都不重要了，我亦命不久矣。不过，还是要多谢你的好意。”
赵宗熠点头，摆手转身离去，“走了，你也保重。”
六名镖师将赵宗熠扶进马车，随后他们或骑马或驾车，与李莲花抱拳告辞，立刻动身启程，前往百川院。
李莲花目送他们远去，自语道：“当年的真相？难道师兄不是被金鸳盟所害？”
马车里。
赵宗熠已经把五本秘籍收进了通天之目，也将赢珠甲悄悄穿到了衣服里面。
忽然听到赶车的镖师问道：“老人家，李神医说，你可以先去接上你的孙子，然后咱们再去百川院。就是不知道你住在哪儿，要去什么地方接你的孙儿？”
“不必了，我们直接去百川院，等办完了正事儿，我自己回家。”
赵宗熠哪有什么孙子，之前的借口罢了。
镖师回道：“好，那老人家坐稳了，咱们要抓紧时间赶路，李神医让我们立下了军令状，务必在十日之内把你送到百川院。”
说完，马车的速度立刻提了上来，颠簸程度也呈几何增加。
“唉，哎哟！慢点慢点，脑袋撞到了，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
清源山，百川院。
“老人家，到地儿了。”
赵宗熠颤颤巍巍地下了马车，原本就两鬓斑白，满脸褶皱，现在经过前前后后十几天的赶路折腾，仿佛又老了十岁。
为首的镖师说道：“老人家，我们就只能把你送到山下，这上山的路，就得靠你自己走了。”
赵宗熠拱手，“有劳了。”
此去上山的台阶蜿蜒曲折，看样子至少需要向上走两里左右，方能登顶。
他稍作休息，等眩晕感消失，在路边捡了一根还算笔直的木棍，就这么柱棍上山。
今天是第二十一天，还有九天，他眉心的命数之力就会耗尽，到时候便要返回《知否》的世界了。
所以，百川院是《莲花楼》之旅的最后一站。
他之所以愿意来这儿，当然不可能是为了帮李莲花送秘籍，而是另有所图……
从时间上推断，此时的乔婉娩已经寻到了李相夷的少师剑，或许也如剧集里的那般，送来了百川院？
无论如何，赵宗熠来这儿的真正目标，就是要得到这柄造型帅气的神兵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