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上下一楼板
陈义山在许家对面、楼上楼下都布置了人手。
虽然许家将主卧拉上了窗帘，但不知是谁发动了技能，很快就拿到了屋里李慎为的清晰照片。
比对着李慎为身上的绷带，他们将雪白的崭新绷带做旧，分毫不差地缠在黎秩身上。
缠完之后，黎秩尝试了一下，发现自己只能像木乃伊一样走路，抬手抬脚都很受限制。
在绷带缠完之前，他的手臂上注入了微型GPS芯片。
许平安接到了陵园的电话，说有人破坏许露的墓碑，急匆匆离开了。
他们趁机摸了进去，将李慎为抬出来，将黎秩调换进去。
乍一躺上去，好像真没什么问题。黎秩蜷着脚，尽量遮掩他比李慎为高出来的20厘米，随后其他人离开。
房间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耳边忽然传来叶梦的声音：“黎医生，能听到吗？”
“可以的。”
“我就住在你楼下，会随时保持在你500米以内的距离，以保证你的安全。如果有问题，随时联系我。”
“好，谢谢。”
门外，传来踉跄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声。
许平安开门进屋，检查了一眼床上的李慎为还在，呆滞地躺着。
黎秩不敢转头，只能斜着眼睛窥视他的情况，看起来，他的身体更糟了。
如果说先前的憔悴苍白是因为痛失爱女，悲伤过度。
那现在，就是绝对的病态。
眼窝深深凹陷，嘴唇青紫，只是爬了几层楼回家而已，就喘得不住哆嗦，靠在主卧的门板上休息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关门上锁。
如果是李慎为逐渐虚弱，是因为许平安在故意折磨他。
那许平安自己，又为什么会病成这样呢？
黎秩立刻将这个信息传达过去。
叶梦回复：“收到。”
随即无话。
忽然间，黎秩喊道：“叶组长。”
耳边瞬间传来了叶梦警觉关切的声音：“我在，怎么了！”
黎秩笑道：“这样躺着太无聊了，也不能刷手机，你陪我聊聊天吧。”
叶梦：“……”
随后传来两个冷冰冰的字：
“不行。”
黎秩拿出了儿科轮岗时哄小孩的本事：
“别这样嘛，叶组长。
“陈义山队里的人又不带你，你除了跟我聊天，也没别的事了。
“你不是我组长吗？那帮助队友在执行任务时保持良好心态，也是组长职责的一部分，对不对。”
叶梦似乎哽了一下。
旋即恢复理智道：“我不知道聊什么。”
“你要是没什么可聊的，就给我念个小说也行。我最近正在追一本书，作者叫永远的麻酱，你给我念一段，怎么样？”
叶梦不吱声了。
黎秩见逗不动她，只好放弃。
转而观察起了许家天花板的纹路。
可就在这时，他微微一怔。
耳边忽然响起温柔的声音：
“你做过梦吗？
“有些人经常做梦，梦中世界光怪陆离。有些人从不做梦，一觉黑沉到天亮，其实他们只是迅速忘记了自己的梦。
“所以每个人都可能陷入梦魇中。”
……
一章终了，叶梦抿了抿嘴。
“可以了吧。”
黎秩在绷带下笑得见牙不见眼：“谢谢组长。”
“咳，没事。”
明明只是用意念读出来，叶梦却好像真的喉咙不适一般，轻咳了一声。
她忍不住埋怨道：“黎秩，我有时候真不明白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我？我是个医生啊，这还不明显吗？”
“不是”，她斟酌着用词，“医生是你的职业，但不是你的性格。”
“那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短暂的沉默中，黎秩仿佛听到了对面脑海中滚滚而过的形容词。
什么“多智近妖”，什么“悲天悯人”，什么“有勇有谋”。
三秒后，叶梦诚恳地答道：“我觉得你是个傻x”
……
黎秩悔不当初。
他怎么忘了，这姑娘骂人嘴毒的很。
叶梦继续说道：“真的，你到底为什么要蹚这个浑水，明明陈义山已经把事情都安排好了，你非要出来掺和一脚。陆会长还在生你气呢。”
黎秩：“如果我说，我是真的想救人，可以吗？”
叶梦沉默片刻：“你不是很讨厌杀人犯吗？”
她还记得，在上一个魇境里，面对受到霸凌的梦主王铭，和出于嫉妒杀人的梦主张萌萌，黎秩曾经给出过“杀人犯还分什么好坏”的评价。
黎秩却理直气壮地继续说：“是啊，我是很讨厌他们。
“但我是个医生，医生救人跟好坏无关。
“审判他们，是法官的工作，我负责治好他们，然后送他们去见法官。”
叶梦为难地“嗯”了两声。
在她看来，这逻辑有点奇怪。
如果对于正在医院里工作的医生来说，这话没毛病。
但对于一个已经脱离医院，成为魇境行者的人来说，就未免有点舍近求远了。
可黎秩那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又让她不好直接质疑。
她问道：“你一直是这样想的吗？”
黎秩尝试着回忆：“好像不是。”
叶梦接过话头：“看来这是神恩对你心智的影……”
黎秩却猛然一拍假想中的脑袋：“哦，对了，这种想法应该是从我父母去世之后开始的。我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决定要当医生的。”
“……”，叶梦咽回了前面的话，“令尊和令堂怎么了？”
跟预想中沉重的答案不同，黎秩随意地答道：
“啊，我不记得了。”
“忘了？”叶梦很是讶异。
但随即，她感知到黎秩心情不好，就温柔地没有追问，而是悄声中断了联络，放他一个人安静。
绷带下的黎秩望着天花板上极其细小的刮腻子痕迹，也忍不住在想叶梦刚刚的话。
“忘了？”
“是啊，真的很奇怪啊，我怎么会忘了呢？”
“爸妈和舅舅他们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我明明什么都不记得，却会因此想当医生，想救人，留下这么多潜意识的印记呢？”
说来也怪，要不是今天提起，他险些又忘了。
自己来到神农市，最开始只是想祭拜父母，见几个朋友的。
是因为父母的遗照中，眼睛忽然变成纯黑色，他才会找来叶梦和陆枕石，卷入到这场调查当中。
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后颈的印记又开始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