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迷失者
祝丹咧开一个恐惧而扭曲的笑。
她颤声道：“黎医生，你这是干什么啊？你就算喜欢我，也等到咱们离开这里啊，我家就在附近，请你上去坐坐什么的，也不是不行啊！”
她投来一个卑微到谄媚的媚眼，脸上写满了暗示。
黎秩却缓缓掏出了那把小刀，在指尖把玩着，他的语气低沉：“我本来还希望，你真是祝丹的。”
看着女孩白皙无辜的脸庞，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失望：“可你不是，我认识的祝丹，是个自尊自爱的女孩，绝不会有你这样的丑态。”
“这里不是梦，但到底是什么地方？你又是谁？”
闻言，祝丹剧烈挣扎起来，但因为麻醉的效果，却更像是蠕动。
“我就是祝丹啊！”她急得满脸鼻涕眼泪，“咱们认识第一天，是我遇到了输液过敏的患者，你出面帮我拦下了纠缠不清的家属，对不对！？”
她说得完全正确。
黎秩心里越发像是堵了水泥。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祝丹连原来的记忆都有。
但他只是冷冷一笑：“别装了。”
祝丹还想要辩解，可黎秩一字一句，敲碎了她的幻想：
“你的行为全是逻辑漏洞，要是我没有防备，或许还会被你迷惑住，但刚刚从那个高智商的怪物手下逃出来，我怎么还会信你呢？”
从一开始，祝丹梨花带雨地扑进他怀里，他就开始怀疑了。
在危急关头寻找同伴，的确是人类的本能反应。
但是，在不知道敌人动向的情况下，更好的选择是躲藏，或逃离。
祝丹值班的输液室在一楼大厅侧翼，离门口最近。
要是大门被封锁了，出不去，也许他还肯信三分。
但在大门没锁，不知道是什么杀死其他人的情况下，她的选择竟然不是直接逃跑，而是在恐惧中，独自沿着楼梯，从一楼搜到三楼？
那她的胆子恐怕比黎秩还大。
所以他确定，祝丹是专程来找自己的。
黎秩用指尖转着刀子，逼近了祝丹，审视她道：
“你后面的错误，就更多了。”
装得非常害怕，但是却拒绝独自离开。
不由得让黎秩思考，是不是出去之后，还会有什么危险，祝丹要拿自己当炮灰？
但他随即否认了这种可能，因为祝丹明显是走在前面的，迫不及待要出去。
所以他故意没有伸手开门，观察着祝丹的反应。
有趣的是，祝丹竟然自己推不开门。
要知道，玻璃门再沉，也不可能让一个健康的成年女性推不动。
所以他断定，祝丹已经不是人类了，而是某种无法单独离开医院的“东西”。
所以，他当然不能让祝丹离开了。
“还有”，他补充道，“你径直来找我，不找别人，我猜，是因为你知道大楼里只剩下我一个活人了。”
“而你一直在催促我离开，不肯让我搜索四楼、五楼，是因为你的离开是有时限的。”
“可你为什么要离开这里？”黎秩好奇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离开了医院，又会怎么样？”
见黎秩的态度缓和了些许，祝丹似乎也从容了几分。
她那双动人的眼眸一轮，娇滴滴地开口说：“黎医生，要是我答得上来，你会放过我吗？”
黎秩的脸色却更黑了。
见状，她只好缩缩脖子，老实道：
“我是祝丹，但也已经不是原来的祝丹了，如果非要定义的话，或许我新生了。”
“新生？”
黎秩忍不住想起了刚刚的文字提示。
眼前的文字说“魇境行者已诞生”，难道她也看到了文字？
但这还是无法解释她的怪异举动。
祝丹讨好地笑了笑：“你要是不信，可以看看我的后颈。”
“后颈？”
他狐疑地看着祝丹。
可这时，目光无意中瞟到玻璃门上。
他忽然看到，在玻璃门上映出了一个影像。
那是蹲在门口的自己，后颈映照在大门对面的药房玻璃上。
他自己的后颈上似乎有些变化，在这样遥远的距离看去，是一个红色线条组成的复杂花纹，看不清具体图形。
他顿时心下一紧：“难道祝丹真的跟我情况一样？”
不再犹豫，他立刻将祝丹翻了过来，准备查看她的后颈。
女孩的后颈果然有许多细细的红线，相互缠绕着，从白皙皮肤底下透了出来。
这图案看起来，勉强像是蜂窝，或者是某种不可名状的东西。
黎秩一时无法判断，这跟自己的情况是否相同。
“你都知道些什么？”他冷冷地向祝丹问道。
祝丹脸朝下趴着，似乎有些气息不顺，声音含混。
“什么？”他没听清。
“諨醃乕乓羹。”
这次，飘来一句乱七八糟的话。
黎秩疑惑地低下头，将耳朵凑近了祝丹，想听清她到底在说什么。
祝丹的脸侧向医院内部，柔顺的长发完全遮住了脸庞，看不到她的口型。
他侧着头，抬手帮她撩开长发。
这在这一瞬间，那些黑发忽然暴涨，如同钢丝一般直直竖起。
黎秩拼命后退，但那些黑发如有生命一般，瞬间将他的头缠了进去。
在流泉般的黑发中，黎秩感到自己被紧紧压在祝丹的后脑勺上，而无数发丝正如虫子一般，用力往他的鼻孔和耳朵里钻，一阵阵窒息感袭来。
“嗤！”
发丝被连根斩断，黎秩猛地跌坐回去。
他一手仍握着刀，另一手拼命将口鼻中的长发扯出来。
“呼，呼。”
终于能喘气了，他虚弱地举起刀子，气管响得像风箱。
可紧接着，那没了头发的后脑上，带着发茬的粉色皮肤竟缓缓裂开了。
祝丹的后脑如同莲花般打开，从中升起一个酷似梦境中母亲怪物的缩小版黑影。
同样是几乎扭曲光线的纯黑，臃肿的躯干上连接着许多细长的肢体，酷似一只蜘蛛。
看质地，却像是……肉。
肉蜘蛛的多条腿挣扎着，想从大脑的粘液中爬出来。
黎秩也挣扎在地上，余光中，那蜘蛛正通过腹部一条脐带般的纤维，快速吸取着祝丹的脑脊液。
而祝丹的表情呆滞，眼里已经蒙上了一层浊白，如同活死人。
他冲上去挥刀，但小刀插在蜘蛛身上，却如同光穿过影子。
眼看着蜘蛛即将爬出祝丹空荡的颅骨，他只好咬了咬牙，猛地又扑了上去。
手起刀落，鲜血飞溅。
幸运的是，那蜘蛛似似乎没了养分，顿时开始回缩。
可随着脐带断裂，祝丹的身躯也迅速干瘪下去，两颊凹陷，露出森白的骨头，随着一阵风吹来，猛地散做了齑粉。
已经力竭的黎秩痛苦地躺倒在地上。
眼前再次闪过金色文字：【已消灭魇境迷失者一人】
“魇境迷失者？”他艰难地抬起眼皮，“果然，祝丹跟我是敌对方啊。”
【奖励：神恩灌顶一次】
“什么？”他瞬间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