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炼赤练,战罗生(二合一)
沙罗城,西市。
探春阁,一处胭脂红尘场所,二楼房间的窗台半遮半掩,里面的妓子探出头,舞动着红纱巾,抛着红绣球,招揽着来往客人。
唯有一处房间,却始终不曾打开窗户。
多数客人兴致勃勃而来,见这扇窗不曾开着,便都会离去,不为别的,只因这是探春阁当红花魁娘子的屋子。
这花魁闻名沙罗城,姓苏,单名一个白字。
在这沙罗城,因为其脸蛋儿悄,身段又好,加之肌肤白嫩,外表圣洁而又内里放浪,最主要,价格也是公道。
一城的浪荡子,送了其一个浑联:
“倚窗卖笑,静待佳音,脂粉难掩玉美人。
“吹箫活好,价钱公道,清心败火活菩萨。
“横批:仙子下凡惹尘埃!”
不过,就是有个缺点,一天只接一次客,唯有熟客方可破例。
不过一回生二回熟。
这年头,妓子也懂得些薄利多销的道理,架不住人家价格公道,这求香长队也可排出二里地。
闭着窗,就代表正在接着客人。
屋内,
灯火通明,粉红围帐,木床正摇晃的剧烈,吱呀作响,娇声莺啼,软语勾人心扉,悱恻缠绵。
但很快,木床突地静止下来,不在摇晃了。
帐内,一个俊美的男人,正细心专注着抚摸着苏白的脸。
可怪异的是,本说的白玉般的俏脸,此刻却是胀成紫黑色,眼珠几要登出,七窍渗血,嘴角犹是销魂勾起,应是欢好之后身死。
“小白,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男人低头轻吻着苏白的额头,眼神迷离,嘴角咧开,露出森然白牙,其下巴之处有三颗肉瘤。
“老祖曾说,这世间有阴气精纯之女,生可为鼎炉互补,死也可化为鬼尸。
“小白,你真是我的好心肝儿。”
他双目猩红,舔了舔嘴唇,状若疯癫。
而后双手抖动,从袖口之中甩出一条红蛇。
双目之中,登时射出一道罡气,将苏白的天灵盖刺出一个空洞,罡气之用,百步之内,可碎金断石。
泊泊红血,自空洞里淌了出来,片刻之间,便侵染的满枕皆红,血水汇聚身下,留下一摊梅花般的血印。
见到此幕,罗生刹那愣神。
仿若他与云云新婚当夜,喜庆洋溢,高朋满座,屋挂红灯。洞房之夜,他动作轻柔,便让云云落下处子元红,怀上胎儿。
回过神来,罗生笑意终止,随后便将红蛇放于枕上,受到血液的刺激,这蛇吐着信子,摇动着蛇躯,迫切地寻找血源。
直到其彻底钻入天灵上的空洞里。
罗生痴痴看着,苍白的脸色有了一丝红润:
“如此,只差最后一步,便是要大功告成了,老祖,小罗做的可好?”
罗生恍然之间,像是看到了一个白发老者,黑黑瘦瘦,头戴白色头巾,慈祥笑着将流浪的他,领入赶尸门中。
在铜皮铁骨境界,老祖为他准备药浴,令他每日浸泡,里面全是蛇蝎蜈蚣等剧毒之物,先是半刻,而后要求越久。
这才让其练就这般百毒不侵之体。
若是支撑不住,稍有不佳之处,老祖便会拿起藤条,将他抽的血肉模糊,笑容依旧温和。
受鞭之后,还要继续扔入药缸之中。
老祖说,皮开肉绽才能更好吸食药浴。
若是撑不住,当场暴死者,便会丢出去喂给野狼,若是一息尚存,便丢人毒蛇窟中,享受万蛇噬咬。
如此一来,他的众多门派师兄弟,却也仅剩他一人。
他知道,这是老祖为了磨砺他,但是真的好痛!钻心剜骨的痛!肝肠寸断的痛!
所以,他对老祖也有着最为刻骨的恨。
但同时,也有着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过了片刻,苏白本来富有光泽的肌肤,顿时皱了下去,浑身的脉搏显出,再不见一丝一毫的血色。
罗生见状,猛的一掌拍在自己心窝,吐出一口心头血,这血却是黑如墨水。
红蛇自苏白的眼眶钻出,它本来细小的蛇躯,竟是撑的臃肿不堪,见到黑血,又迅疾地全部饮干。
而后,便又钻回苏白腹中。
待桌上的蜡烛彻底燃尽,苏白的身体突地动了一下,口鼻耳眼钻出数条红蛇。
“哈哈哈,成了!成了!只需要时间磨合,便可用。”罗生放声大笑,“如今我掌握恨心胎,赤练女,炼尸技艺又有极大提升。
“我便先回院子,给老祖传信,他一定会重重赏我。”
……
屋外,守夜的龟公端着酒菜走了上来。
“咚咚咚……”
“客官,夜深了,腹中可还饥饿?”
同时又在心里暗嘲。
前半夜苏白这骚娘们叫的这么勾人,直入心头里,咋这后半夜就没音儿了。
“伙房里的厨子,给您烫了烫驴鞭,剁成臊子,煮到酒里面了,您喝了之后,保准雄风大起,金枪不倒。”
见屋内还没声音,龟公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也着实不敢打扰,他哪惹得起这花魁娘子。
人家风头正盛,可是鸨母的摇钱树,金狮子。
只能默默怵在门口:“客官,若是需要,俺直接给您端进去。”
话音未落,便听见“砰”的一声。
龟公闻听,急忙把屋门顶开。
却见屋内空空如也,只有窗户敞开着。
一股股血气钻入他的鼻中。
龟公端着酒菜,颤颤巍巍地向炕上看去,只见血水已经被单全部浸湿,花魁苏白也不见了踪影。
“哗啦……”
再也顾不上酒菜,全部摔在了地上,龟公连滚带爬的跑出了房间,鬼一样的嚎叫:
“大事不好了……”
……
离了探春阁的罗生,悄然隐入夜色。
正是月黑风高之际,家家户户也都闭上了门窗,沙罗城不同于清雨镇,凌晨时分,便有宵禁的规矩。
昏暗的小巷,离开月光的照射,也就只有零星烛火微亮。
罗生黑袍加身,脸上不知何时戴上了一副面具,他也学着秦观的样子,在繁杂的巷子中,左转右拐。
这是最近摊上的麻烦事。
那群六扇门的人,竟是盯上了他。
现在他的重伤还未完全愈合,害的他只能这般谨慎。而且,这座城的铜章捕头也不是省心的鸟。
他先前便是斩了几颗密探捕快的人头,只是一直没空寄给他。
当初他一边疗愈重创,一边筹备炼制赤练女。
炼制这赤练女尸,他需要与苏白交合多日,先反哺她真气,与自己建立连接,方可进行炼制。
待到他彻熟稔驾驭赤练女,便可和这位捕头掰掰手腕。
只是现阶段,他很有必要小心一些。
走到最后一家院子。
周围连一家邻居也不曾有,而又因前面的青楼遮掩,更显得幽暗,墙壁之上堆满了爬墙虎,更显得破落。
“吱呀……”
罗生推开木门,由于年久失修,导致木头上面蛀满了虫洞。
似这样的院子房产,他足足有三处。
狡兔尚有三窟。
更何况他这样的邪道中人,得罪的仇家实在太多,已经到了蚊子多不怕痒的地步,最壮的蚊子,自然就是六扇门。
自他杀了江鸿升一家,他便已料到此局。
那些密探捕快,哪一个不是自幼筛选,耗材更是堪比大派弟子,加之常年做些刀尖舔血的勾当,令绿林风声鹤唳。
传闻这走狗衙门里,有一榜单,专门罗列似他这般的邪魔左道,江湖亡命之徒,或是敌国握着权柄的人。
世人皆惧六扇门,我罗生何惧?
走入屋前,这才摘下面具,松下紧绷的神经。
刚要开门,罗生的汗毛不自然的竖起。
身后,却有一道刀光乍现。
罗生下意识偏头侧身,动作却犹如凝滞一般,似乎置身泥潭之中,无法自拔而出。
青图刀劈来,刀势浑圆,似是囊括万物。
罗生瞬间调动一身气血,强硬挣脱束缚,却犹是让这刀快近音的一刀削到右边胳膊。
泊泊血浆留下。
顺势望去,罗生目光凝重。
只见院中古树之上,站着一名黑袍男人,他俊美无涛,浑身充斥着阳刚英武之气,双目如蛇,透着一股令人发寒的冷峻。
正如他出鞘的刀,锋利,堂皇,锐不可当。
他身处樊笼之中,又有无数刀气从四面八方,向其劈来,气势恢宏,似要碎裂天穹,逆伐青天。
罗生不敢大意,慌忙祭出一掌。
此掌凝出漩涡,甫一祭出,阴气阴森,冤魂萦绕,发出“呜呜”鬼恸之音,却是将刀气尽数吸入。
“冤魂十八拍的九幽噬魂么?”
只听其人出声大笑,便又是一刀劈来。
只听得一声惊雷炸响,便又见一道紫芒,狰狞地朝他撕咬而来。
霸道,刚猛,去祟!
面对这一刀,罗生蓦然闻到了一丝死亡的气味,就如同面对老祖时,随时都像置身于地狱。
他讨厌这种感觉。
于是他双目赤红。
不顾胳膊重伤,右手并指成爪,猛然间向上提拉,纵有妖风拔地而起,倏然成卷。
“冤魂十八拍,纵地起阴风。”
黑风卷与紫芒碰撞,登时便如触雷一般,发出炙热之光,一瞬之间,整座庭院却是明如白昼。
“呜呜呜~”
黑风卷不堪重负,通体散发出一缕缕黑烟,已是遮拦不住昂扬紫芒,竟有被其瓦解之势。
“呜哇!呜哇!”
婴儿凄厉的啼哭之声,回荡在夜色里。
秦观看见,
一只漆黑的婴儿,自罗生背后探出脑袋,本该光滑的皮肤上,满是坑坑洼洼的邪恶咒印。
魔音入耳,秦观气血阵阵翻涌,听得其内心烦躁,身上宛如缠着万千冤魂,行动迟缓。
罗生见状大喜,赶忙再祭出一掌。
他深知时机转瞬即逝。
一眨眼功夫,黑影掠过,脚下的石板粉碎。
罗生登时到了秦观背后,他掌心变得猩红,便有恶鬼腾出,张牙舞爪,朝着秦观心头正欲拍下。
“哈哈哈,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吃我一式恶鬼索命。”他目光残忍,白牙森然,像是观看猎物一般。
可这一掌,竟是落空了?!
秦观蹬踏七星步,险而又险的避开了这一掌。
“好险,若非悟了北斗七转,我差点是要栽在这里了。”秦观心中暗惊,同时又觉得脏腑震动,疼痛难耐。
那一招‘恶鬼索命’,掌劲未至,仅是掌风便刺痛了他,可见一名血枷三重的强者,全力一击,是何等强悍。
再加恨心胎的远程控制,他差点就着了道,
将卡在喉咙中的血硬生生吞下。
秦观压下情绪,转动佛珠,霎时便心如止水,不起丝毫微澜,意志坚定。
对恨心胎的魔音贯耳,也毫不在乎。
转身回劈,又是一式天霄紫雷。
对付邪祟,还得是这般堂皇正道的刀法。
罗生的必杀一击没中,心态受损。
愣神之际,不过几息时间,刀光已在瞬间靠近了他,来不及运转真气,施掌抵抗。他竟是直接将刚炼制的赤练女甩出。
这一刀,结结实实的劈在了赤练女身上。
罗生紧碎牙关,恨的欲要发狂。
可他短时间内,拿这黑袍之人实在没有办法,一番缠斗,定会招致更多捕快闻风而来。
到那时,他想跑都跑不掉了。
“可恨啊,若不是你偷袭我一刀……”话音没说完,他又咽回肚肠。
一个左道中人,让一位黑袍人追踪至此,没有察觉,若是传出去,只怕老祖要将他喂狗吃了。
“废物,你这废物,拉去喂狼。”
恍然之间,又看见了这张令他惊惧的脸。
罗生再无战意,只想快速遁去。
他咬破舌尖,心脏一阵抽痛。
刚炼制的赤练女啊,若非无法如臂指使……
罗生右手狠狠一握,咬碎银牙吞入肚,而后念动咒语,恨心胎化作流光投向他的身侧。
“砰……”
刚刚炼制的赤练女,竟是暴成了一片血雾,遮天蔽日,视野之内,竟是一片猩红。
秦观见状,以为是何杀招,他步伐玄奇,演化北斗七星,蹬腿一震,便往后退出百丈。
这血雾落在地上,化作一条条红色小蛇,它们挣扎着,而后又全部死去,发出滋啦之音,将周围范围的一切,都腐蚀了一遍。
秦观脖颈微凉。
这般剧毒雾气,粘之必死无疑。
罗生逃跑之际,竟也打算阴秦观一手。
他抬眼望去,罗生却是早就没有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