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如今已长成了,莫非还要人抱
在这桓江学院之中,众人皆未留意沈洛的悄然转变。
待那课毕钟声响起,沈瑶莲步轻移至沈洛身前,怯声问道:“洛洛,你可是恼了我?”沈洛仿若未闻,依旧垂首。
瞬时。
有那护花之人,语带讥讽:“你管她如何?她可不会领你的情。”
沈瑶轻皱蛾眉,娇声道:“不要这般言语,她是我堂妹。”
却见一男学子,冷眼瞥向沈洛,冷哼道:“我若有这等堂妹,定不容她,必除之而后快。”
言罢。
原本专注于书卷的沈洛,猛地抬首,美目含霜,直视那男学子。
冷声道:“说够了?”其声虽平,却让闻者背脊发凉。
男学子回神,惊觉自己竟被沈洛气势所摄,顿时恼羞成怒,面容扭曲,一脚踹翻桌案。
众人皆怀看客之心,以鄙夷之态睨视沈洛,暗忖这女子不过因夜未归舍,便张狂至此,合当被他人惩治。
其中还有人私下窃窃语呼道:“这丑女,如今这性气倒是见长。”
此时。
众人皆见那身形魁梧之男学子,大步迈向沈洛,目露凶光,欲擒其衣领。
然而沈洛美目一寒,未等男学子指尖触其衣领,她素手疾出,一把揪住男学子胸前衣衫,稍一用力,便将之人提至身前,似笑非笑道:“你想试试我的性气?”
男学子仓皇仰首,正逢沈洛唇畔勾起一抹笑意,其双眸明澈,仿若幽潭,却于瞬间闪过凛冽杀意,吓得男学子双腿发软。
只因眼前的沈洛,已非往昔那柔弱娇怯的沈洛,而是来自汴国的女将军。
男学子强撑着颜面,高呼:“你敢唬我?”然心中惧意渐深,竟忘却反抗,唯红着脖叫嚷,不想失了气势。
然而却见沈洛,身形虽纤弱,竟轻轻抬手,再度将颇为健壮之男学子扯起,众人尚未来得及反应,男学子已经被她拽掷于壁,只闻壁间闷响,伴着男学子痛苦哀嚎。
此场景,令一旁的沈瑶花容失色,连连后退数步,然其惊恐的眼底深处,却隐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
此刻,四下静谧得可怖,唯有沈洛嗤笑之声,她漫不经心抬手,轻拍男学子双颊,笑语盈盈:“所以同砚,你可惧?”
此刻的沈洛,宛如自地狱而来的修罗,众人皆惊愕难信。
此男学子素日里于诸生间是何等威风,况在学院中亦有小弟追随,桓江学院鲜有人敢触及他的锋芒,岂料今朝竟被沈洛肆意凌虐。
“沈洛,你……”男学子目露惊惶与恐,欲退无路,身后唯白壁矗立。
就恰于此时。
堂外传来呵斥声:“你等二斋在作何?!如此不成体统,可是课业过轻?!”
门外的司教夫子负手携书而入,面色阴沉,怒声斥责众人。
“夫子,是沈洛先动手打我!”男学子忙忙告状。沈洛瞥他一眼,眸中寒意令其头皮发麻。教导夫子闻之,眉梢微蹙,心下思忖沈洛之名颇为耳熟,此非那成绩不佳且性极羞怯之女娃乎?遂沉声道:“沈洛,可是如此?”沈洛轻抿朱唇,目光于男学子处稍作停留,便复垂首,默不作声。
此状落于教导夫子眼中,分明便是学院霸凌,暗忖此等娇弱女娃,怎可能欺凌于他,何况男学子身强体健。“委实不像话!”教导夫子声若洪钟,怒火中烧,戟指男学子吼道:“你身为男子,竟欺凌女娃,还欲嫁祸于人?此等行径,恶劣至极,胆大包天!”
“夫子,都是沈洛所为,是她其殴于我……”男学子目光闪烁,率先先夫子告状。
沈洛似笑非笑的望着其男学子,眼眸中透着寒冷。
“沈洛,此事你可尚敢狡辩?!”此司教夫子向以严厉著称,无论学子家境如何,但凡触犯学规规,必定给予处罚警示。
“众人皆可作证!夫子,真是沈洛所为……”男学子朝向一旁观戏的学子频使眼色。
彼时。
沈洛默默弯腰,拾捡散落于地之书卷,也无任何的言语,默默影忍,羞怯之太,仿佛又归回昔日的沈洛,那书册上“沈洛”之名,刺目非常。
司教夫子见状,怒极反笑:“沈洛若动手,岂会掀翻自家桌案?”
司教父子对沈洛本有印象,忆及当初沈洛入桓江学院之时,她因病休学一载,以往昔见她,头垂若鹌鹑,胆小如鼠,如今竟有人称其欺凌他人,委实荒谬。
“夫子,是……”教导夫子面色如墨,未容其男学子再辩解,怒而夺过男学子的院生牌,“屡教不改,荒唐至极!此院生牌,且待汝斋先生来取!”
言罢,司教夫子满室郁气,拂袖而去。
而此倾刻,塾堂里复归死寂,众人皆以复杂的色目望向沈洛。
沈洛回首,美目含情,望向男学子,然那笑意却令观者背脊生寒。
“将我之物都拾起来,否则,你我旧账续算。”
男学子浑身一颤,忙不迭蹲下,颤手拾捡沈洛之物。
众同砚观此全程,都难以相信眼前之人竟是熟知的沈洛,仿若遭了恶灵附身一般。
过了良久。
沈洛同砚度归回,恰好与塾堂先生一同入塾。
见塾堂内狼藉一片,先生目光如炬,紧锁沈洛,切齿道:“你一归来,学斋便无宁日?”
沈洛深知先生习性,惯于借题发挥,懒于辩解。
先生见状,怒发冲冠,冷笑道:“装聋作哑乎?你速随我至监学处,况且还要唤你家长前来!”
待沈洛被先生携走后,塾堂内众人心情复杂。
沈洛那归位的同砚席,见自己的书卷也亦落于地,不禁怒骂:“祸端精。”
先生盛怒闯至监学处,方欲向司教夫子告状,却见司教夫不在,唯见一俊美矜贵男子坐于罗汉床上,虽然言语未发,气场仍然强盛,仿若神祇一般。
旁侧的先生抬首望向携沈洛前来的夫子,轻声道:“司教夫子不在,方才去寻山长了。”
沈洛见景渊,目光幽沉,旋即悄然移开。
景渊见她佯装不识,嘴角微勾,似笑非笑。
塾堂先生存心羞辱沈洛,不顾旁人,直视沈洛讥诮道:“还不快速修封书信,唤你家长前来。
先生此语一出,引得景渊慵懒淡漠的目光投注于他。
沈洛反唇相讥:“唤之不来,除非夫子亲自前往寻觅?”夫子闻言,怒目圆睁,心下暗忖沈洛何意,竟然似咒己身死。
身为二斋夫子,岂不知沈洛双亲皆逝,不过是想欲令沈洛难堪罢了,岂料遭其呛声。
“沈洛,你年幼心狠,于学无所成,夜不归宿,扰乱学规,现在竟还咒师亡。”班主任忽然冷笑连连。
“难怪你双亲纷纷逝后,无人为你前往塾中亲会,往昔因你父亲之故,你暂得留于学院,且居于西院二斋。如今你这般不学无术,扶不上墙,早就不应当留于此,为害群之马。若非昔时你有富父,你早就乞讨去了!”
沈洛闻此恶言,美目闪过寒芒。
此时,景渊声起,其音低沉慵懒,不疾不徐,却令人心忧难安:“心狠,不学无术,扶不上墙,乞讨?”
塾堂先生身躯僵滞,下意识回头望像景渊,心疑莫非此冷峻男子认识沈洛?
景渊双眸如墨渊,语调闲适,似笑若讽,却寒若冰霜:“桓江学院之师,皆是如此教诲学子?”
先生闻言,莫名惶然,面色惨白。
“敢问这位公子是……?”
“我乃是沈洛小叔。”
景渊目光冷峻,落于先生之身,令他几近窒息。
话落,沈洛亦不禁侧目望向景渊,心下纳罕,不知他何时成了自己小叔,恰逢学院山长和司教夫子归。
还未来得及与景渊说话,便听到其言。
“过来。”
沈洛还在怔忪,景渊所指之人是她?
抬眸望去,只见景渊饶有兴味的望于自己。景渊声如幽泉,低沉且磁,笑意盎然,轻佻却不轻浮:“如今已长成了,莫非还要人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