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宇文县令
随后三天,东宫空缺官员陆续到位。
率先入职的是娄师德,到太子仆寺任职主簿;张仁愿则前往了率更寺当主簿;与此同时,张柬之也正式到任东宫,担任率更寺丞一职。
唐休璟被李弘委以右卫率府长史之职,李弘此举意在让唐休璟能够增强东宫右卫率的整体实力。
此前,李弘曾让戴至德和张文瓘举荐东宫太子中舍人、太子舍人以及太子通事舍人,如今,被举荐的三人也已顺利到岗,他们分别是裴炎、郭忠和崔玄暐。
这三人之中,裴炎的声名最为远扬,李弘对他的了解也相对更多。
裴炎年少时便勤奋刻苦,一心向学,且胸怀远大抱负。
后来通过科举考试,以明经科及第,初入仕途便担任了濮州司仓参军,此后又历经多职,先后担任过御史、起居舍人等。
在未来,裴炎将成为武后身边的得力谋士,协助武后治理朝政,会成为武后时期的一代名相。
谁能想到,此刻他竟来到了东宫,竟成为了太子中舍人。
郭忠乃中书舍人郭正一的长子,日后郭正一将会进入政事堂任职。
李弘未曾料到,郭忠会被安排入职东宫。
而崔玄暐同样是未来的大唐宰相,出身于博陵崔氏大房,家世显赫,门第高贵。
将裴炎、郭忠和崔玄暐这三人安排到东宫,并且成为了李弘的近臣,李弘心中清楚若没有高宗李治和武后的授意,单凭戴至德和张文瓘,是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的。
而在这三天政事堂也送来了宰相们商议过的政务,还附上了处理意见。
李弘仔细阅览之后直接在上画了敕。
他还不想现在就协助高宗处理政务,对这些议政内容不会发表看法。
然而,一份关于处罚程处政的公文却让李弘感到十分惊讶,同时又有些困惑不解,程处政此前已经向张文瓘请罪,并且被张文瓘罚了半年的俸禄。
为何政事堂还要下发正式文书,将程处政的官阶从正四品上直接连降四级,降至正五品上呢?
李弘心中疑惑不解,他看向了身旁的随侍的裴炎,将公文递给他,问道:“裴卿,你对此决定怎么看?”
裴炎接过公文,仔细阅读完公文内容,直爽地说道:“禀太子殿下,不知政事堂这样处罚有何不妥之处?”
李弘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裴炎见太子面露尴尬,并未就此打住,而是继续说道:“公文既然已经下达,太子殿下再去探究此举的用意,意义已然不大。倒不如想想,该将程处政安排到什么新位置上。”
李弘思索一番,觉得裴炎所言确实有理,略带尴尬地说道:“还是裴卿考虑得长远。”
裴炎却并未察觉太子的情绪,继续说道:“太子殿下,往后处理政务之时,还是要站在为政者的角度去看待问题。”
李弘听后心中一震,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想法太偏颇了,连忙躬身说道:“裴卿说得极是,是孤考虑不周,陷入了思维误区。”
裴炎微微颔首,说道:“无妨,殿下日后习惯了便好。”
面对如此傲慢的裴炎,李弘却依旧保持着好脾气,若是换做旁人,恐怕早就命人将他叉出去了。
一旁的郭忠和崔玄暐看到这一幕,皆是瞠目结舌,既佩服裴炎的大胆直率,又为李弘的气度折服,庆幸自己遇上了一位好太子。
......
李弘与裴炎、郭忠以及崔玄暐三位近臣的初次见面就在这般尴尬的交谈中匆匆结束。
待换上一身道袍,他便来到上春宫准备潜心修行。
身体中“痨瘵”之症还未痊愈,他还不能太放纵自己随心所欲的做事儿。
毕竟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就在这时,刘童与程处政联袂而来。
一见到李弘,程处政便大声叫嚷起来道:“太子殿下,李赫这厮果真不是个东西!张相已经罚了末将半年的俸禄,他却还不依不饶,竟将绑架许评事之事上书呈给了圣人。”
“又是他在针对孤?”
李弘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心中不由得思索该如何灭一下此獠的嚣张气焰。
不过让他未曾料到的是,李赫竟敢公然驳了张文瓘的面子,对程处政罚俸半年的处罚不予认可,将此事直接捅到了高宗李治的面前。
怪不得政事堂下达的公文里,对程处政的惩处如此严苛,不仅连降四级,让他一身深红官服变成了浅红,剥夺了佩戴银鱼袋的资格。
难道他就不怕张文瓘的打击和报复?
“就是这狗东西。”程处政满脸愤恨,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个卑鄙小人,末将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教训他一顿!”
李弘并未应声,而是思忖片刻问道:“上午政事堂已下发公文,此事你就不要再继续纠缠了,还是说说心中想法,想去哪个衙门任职?”
此时,他非常认同裴炎的说法,准备将程处政外放出去历练一番。
况且东宫刚入职不少新人,也该让之前的东宫老人们外放到地方去锻炼了。
“末将就是想揍他出口恶气,并非真觉得自己不该受罚。”
程处政满不在乎地一拱手,大大咧咧地说道:“至于新的职务,一切全凭殿下安排。”
如今太子权势渐涨,程处政对于此次受到的处罚倒也没有太多怨言。在他看来,只要能够忠心耿耿地为太子效力,想要升职还不是迟早的事,现在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给太子添堵。
一旁的刘童见太子与程处政谈论的并非什么紧急要事,而自己手中的供词却十万火急,忍不住开口提醒道:“殿下,奴才刚得到长安县衙和金吾卫呈上来的供词,您还是先过目一下吧。”
李弘一听是长安县衙和金吾卫送来的供词,想到周兴和丘神绩正在对付景教徒和波斯人,他也不敢大意,一把接过供词快速扫几眼。
突然,他身上迸发出一股凌厉的杀意,沉声问道:“这个宇文刍是关陇宇文家的族人吗?他担任长安县令一职已有四年了吧?”
程处政与刘童面面相觑,皆是一脸茫然,不明白太子此言是何意,却还是点头道:“此人也算是宇文家的庶支。”
李弘目光炯炯地看向程处政问道:“程卿,可愿前往长安县担任县令之职?”
长安县令乃正五品上的官职,与受罚后的程处政官阶相当。
李弘若是此时将程处政调任长安县令,旁人定会认为他是想补偿这位东宫老人,不会对他的安排有太多异议。
程处政愣了一下,瞬间明白了李弘的意图,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毫不犹豫地说道:“末将虽非文臣出身,也愿意前往长安县为百姓排忧解难。”
得到程处政的答复,李弘将周兴送来的供词递给他,道:“你好好看看吧。”
程处政连忙双手恭敬地接过,快速看完了供词上的内容。
刹那间,他眼中怒火中烧,大吼道:“这宇文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他拿的是谁给的俸禄,竟敢逼迫张尧释放关押在长安县大狱中的波斯贼人?难道他没看魏昶审讯出来的供词,不知道这群人就是刺杀不良人的真凶吗?”
李弘面色冷峻,冷冷说道:“宇文刍为官数十载又岂是愚蠢鲁莽之辈,他如此行事背后肯定是有人在指使。”
“难道是宇文家的人跟波斯人有勾结?”程处政急切问道:“若末将前往长安县任职县令,该如何行事,还请殿下吩咐。”
李弘还不敢确定宇文家是否与景教或者波斯人有牵连,谨慎地道:“在处理波斯人一事上,你只需听从周兴的安排。”
“末将遵命!”
程处政领命后便急匆匆地去找周兴和魏昶先一步了解详细情况去了。
李弘则大步来到书房,迅速拟好了程处政调任长安县任职县令的敕书,并派人送往政事堂。
随后他又吩咐刘童派人去传唤左金吾卫中郎将。
待将这些事情安排妥当,他才静下心来仔细翻阅手中的供词,思考下一步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