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李治,请皇后称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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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议政受阻

“禀圣人和娘娘,臣在发表己见之前,是否可以先向诸公请教一个问题。”李弘起身,恭敬地向高宗李治和武后拱手说道。

高宗李治点头。

戴至德回答道:“太子但问无妨。”

李弘问道:“请问诸公,自大唐与百济与高句丽交战之灭国,大唐牺牲将士有多少,期间又消耗了多少钱粮,中间可有其他获利的进项?”

“这...”

众人颇为尴尬,他们被问得有些哑口无言。

毕竟,此前没人考虑过这个问题,自然也就未曾详细核算过这笔账目。

兵部尚书刘仁轨见此情形,赶忙起身回答道:“兵部存有每次交战的羽书,也有阵亡将士的名册,太子殿下想知道,臣回去之后就安排人统计,随后送往东宫。”

却发现李弘的神情仍有不满,又补充道:“不过自贞观十九年太宗御驾亲征,再到总章元年圣人灭百济和高句丽,二十三年先后与百济、高句丽交战七十余次,粗略估算,伤亡将士不低于二十万之众。”

“竟有如此之多?”

高宗李治不禁惊讶地问道。

其余众人听闻,亦是露出吃惊之态。

此前,他们确实从未留意过这个问题,今日经李弘提出,才深感震惊。

不过,他们也仅仅只是吃惊而已,因为在他们眼中士卒的伤亡不过是一串冰冷的数字罢了。就如同咸亨元年的大非川之战,大唐损失十万人马,他们也并未因此萌生罢战休养生息的念头。

兼任户部尚书的戴至德见刘仁轨勉强回答了太子的问题,也开口说道:“户部也能查到历次交战的钱粮消耗情况,大致能算出个总数。臣会派人将结果送至东宫呈给太子殿下。”

高宗李治已然有些不耐烦了,语气淡淡地说道:“太子,今日的议题是与新罗是否议和,你就不要牵扯其他问题了。”

李弘留意到高宗李治额头微微出汗,似是风疾又要发作了,恐怕难以支撑太久商议国事。

无奈之下,他只能舍弃原本精心准备的说辞,直接表明自己的态度道:“禀圣人,只有算清了这笔账,我们才能更好地决定是否要继续与新罗交战。依臣之见,大唐为灭百济和高句丽已然付出了巨大代价,却未能收获显著的利益惠及百姓。倒不如趁此机会休养生息,将目光转向西北的吐蕃。待解决了与吐蕃在西域的争端后,再回过头来与新罗交战,不知可否?”

武后听闻此言,大声呵斥道:“太子,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与新罗议和,大唐还远未衰败到这等地步!”

戴至德也在一旁附和道:“请太子殿下慎言,切勿因一己之言影响前线作战的士气。”

“是啊!此时议和,非明智之举!”其余五人也七嘴八舌地说道。

其余几人也七嘴八舌的说道。

李弘却越发冷静了,对于众人的反应他早有预料,继续地说道:“娘娘,还有诸公,何不听我说完缘由,再否决提议也不迟啊!”

然而,已然尽显疲态的高宗李治彻底失去了耐心。只见他神色不悦,极为不耐烦地说道:“太子,不管你有什么理由,议和的想法就此打住,以后切莫再提。诸卿,今日的商议就到此为止吧。”

“圣人……”李弘还想再做解释。

高宗李治却直接阻止道:“此事就这么定了。朕乏了,大家都退下吧。”

“遵旨!”

戴至德和李敬玄等人立刻起身,向高宗李治和武后行礼告退。

李弘本想留下来继续劝说高宗李治,却被其挥手示意让他离开。

武后亦未作表示。

李弘无奈,只能行礼退出。

走出延英殿,李弘快步追上戴至德六人。

六人知道他的目的,纷纷驻足劝谏道:“太子殿下,议和之事就不要再谈了。新罗本是大唐的附庸小国,此次公然反叛,圣人和娘娘又怎会同意与之和谈?况且大唐兵锋正盛,正是给这个弹丸小国一次教训的机会。”

刘仁轨也跟着附和道:“此战关乎大唐的尊严,将士们也不愿遭受这般折辱。还请太子殿下切勿再提议和之事。”

如果说戴至德的想法代表了文臣的意见,那么刘仁轨的这番话则充分体现了武将们的态度。

李弘听后,神色黯然。

李敬玄见状,连忙安慰道:“太子殿下,切莫再为此事伤神,还是尽早回东宫休息吧!”

李弘深知此事急不得,微微点了点头。

随后他又开口问道:“诸公,不知对于程处政调任长安县令一事,诸位可有异议?”

“太子送来的敕书我们已经看过...”李敬玄沉吟片刻,目光移向戴至德、张文瓘、阎立本和崔知温四人,继续说道:“宇文刍任长安县令已有四年,一直兢兢业业,也确实该换个职位了。”

他兼任吏部侍郎,官员任免方面有很大话语权。

张文瓘率先表态道:“就依殿下的意思办吧!”

毕竟程处政降职跟他也有很大的关系。

阎立本和崔知温忙出言附和。

太子已经在跟新罗是否议和上被驳了面子,他们也不想在程处政的任命上再驳了太子面子。

“不知调宇文刍到何处为职?”戴至德问道。

李弘建议道:“辽东新占高句丽旧地缺乏实干能臣,就让他去安东都护府任副都护一职吧?李相以为如何?”

安东都护府为上都护府,副都护为从四品上,李弘建议让宇文刍任职副都护,也算是让他官升一级。

李敬玄见其余四人都没有提出反对意见,也不想再驳李弘的面子,便点头说道:“此事就按殿下的意思办。明日政事堂便草拟敕书,奏请圣人批准。”

“多谢诸公。”李弘客气地说道。

六人纷纷客气还礼。

随后李弘便与六人分别,乘坐大辇返回东宫。

回到东宫,李弘先是沐浴更衣,又简单用了些膳食,便来到上春宫,独自一人思索着该如何促成与新罗的议和之事。

他原本以为先提出士卒伤亡、钱粮消耗等方面的数据,再详细列举继续与新罗交战的利弊,便有机会说服高宗李治、武后以及一众宰相,让他们同意与新罗议和。

之后再建议以经济和政治手段解决辽东争端,将大唐在辽东以半岛的利益最大化。

然而,事与愿违。

高宗李治甚至连让他说出议和理由的机会都不给。

天朝上国的尊严已经让大唐君臣们忽略了跟新罗再起战争时会付出的巨大代价。

李弘在辽东及半岛的设想是,承认已被新罗占领的百济故地的统治权,以之前高句丽和新罗边界为大唐与新罗的国界,将新得之地与辽东旧土合并设立辽东道。

在新设立的辽东道建辽东总督府,新设总督一职,全权处理辽东道民政事务,再设辽东将军一职,全权统领辽东军务,之后便是派遣大量官吏及科举学子前去辽东道任职,将这块新占之地彻底融入大唐的版图,而不是跟之前一样在辽东道实行羁縻政策,只在名义上统领半岛。

大唐目前适应的羁縻政策,源于秦汉,兴盛于唐宋。

是中央在边远少数民族地区施行以夷制夷,因其俗以为治的一种统治方式。

政策的原则是:附则受而不逆,叛则弃而不追。

具体方法就是用以军事压迫加以控制,以经济和物质利益给以抚慰。承认其酋长、首领在本民族和本地区中的政治统治地位。让他们代替大唐管理这些地方。

然而事实证明,此项政策很难维持边疆地区长久稳定的统治。

正因如此,李弘才不愿意大唐今后对周边地区继续实行这种政策,他准备在辽东和半岛先做改革,积累经验,再将改革推广至西南以及西域诸国。

李弘主张与新罗议和,并非仅仅只考虑眼前的利益。

当下,大唐水军尚未建立,被占领的高句丽旧地还未完全融入大唐,而西北的吐蕃正日益强大,已经占领了安西四镇,隔断了大唐与西域诸国的联系。

此时,大唐最大的隐患是吐蕃。倘若现在不设法阻止吐蕃的壮大,未来恐怕再想阻止也无能为力了。

仪凤三年,也就是五年之后大唐还会跟吐蕃有一战,到时候大唐十八万大军仍会惨败收场。

李弘自然不愿意此事再发生了。

他希望在大唐解决了跟吐蕃之间的边患争夺,再挥兵进入半岛一举拿下新罗,彻底铲除盘踞在半岛数百年的隐患。

只是此刻,他深切地感受到,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残酷的。

想要说服高宗李治、武后以及百官同意他的主张,似乎面临着极大的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