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金甲人月下追巴图
“先天通窍的天才,功法,法宝,丹药,师傅甚至连洞府都是最好的。
我这一类后天启窍,只能捡人家剩下的东西,不过好歹算是有些家底。
最不受待见的就是武道入窍,只有一本功法,混的好的也就是一件趁手的兵器,连法器都算不上。
师出同门,照样分三六九等,这就是玉虚宫,道门正宗!”
程鹏的语气很温和,眼里满是嘲讽,随后他想到了别的东西,露出向往的神情。
“同为道门一脉的还有碧游宫,讲究有教无类,所以他们人很多,最拿手的就是炼器和布阵。
同门互相帮助探讨,人人都能混一两件法宝,甚至有的炼器师还会专门为师兄弟量身定制。”
张启文对这一类秘闻也是第一次听说,他安静地记着,不由自主代入其中,身在消息闭塞的边关三线小县城,自然没有程鹏这样的局中人知道的多。
末了,程鹏面色一肃,郑重说道:“你要是信得过我,不妨去试试读书国考,推荐信的事我来想办法,你的天赋不应当被埋没在长泰。”
张启文对这无端的善意,有些手足无措,嘴唇动了动,拒绝的话语到了嘴边,终究没有说出口。
大宁的阶级固化较为严重,平民百姓获得知识的途径也很单一,拿到推荐信去府学读书,无疑是条康庄大道,据他所知,这条路子也有机会修行。
说话间车队已经到了安置的驿站,武启隆拉着张启文就想去夜市逛逛,后者也正是需要放松的时候,二人就溜了出来。
月上柳梢头,夜市正是高潮的阶段,人潮涌动,张启文注意到了一个格外冷清的卦摊。
摊主一身道袍浆洗得快破线了,须发皆白,看着比黑龙帮当铺的掌柜还要苍老几分,此时正闭目养神,他似乎是注意到了什么,头微微抬了抬。
“小道友要算一卦么?”说话间老道没有睁眼,只是胡子微微动了几下,连面瘫的样子都有八九分相似。
武启隆最是见不得这种故弄玄虚的人,拉着张启文就要走:“小文,倒霉上卦摊儿,咱现在好着呢!”
“未见得吧!”老道抬了抬眼皮,终于是张开了双眼,只是瞳孔里一片浑浊,还是个瞎子,说着他右手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阿弥陀佛~”。
做完这一套动作,老道对着张启文拱了拱手:“呦!还是个符师,失敬失敬!”
后者身体一僵,脑子有点发蒙,脚下不自觉生了根。
不是,老头你信得有些杂了吧。
“你瞎说什么呢。”武启隆全然没有听出其中的深意,只觉得这江湖老道在下套骗人。
“是贫道失言了,这样好了,免费给这位小友算一卦,若是觉得准,再赏几个钱吧。”老道暗自咽了咽口水。
无量天尊,千万要蒙过去!今晚再不开张,就又是饿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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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如墨,星辰点点,仿佛是天穹遗落的细碎钻石,月光透过密集的树冠,洒在青石上,带来些许光亮,山风轻拂,夹杂林间特有的凉意和草木的清新。
有一道身影飞速穿梭在林间,他周身泛着淡淡的青光,犹如山羚逃窜,一蹬就是四五米。
“咔嚓”一声轻响,地上的一根枯枝在他脚下应声而断,夜鸟的啼鸣戛然而止,惊起一阵翅膀扑腾的声响。
那人抬头对着皎月辨认了一下方位,月桂树幽蓝的月光照在他脸上,各色油彩绘制的图案呈现统一的荧光,然后他继续向前奔去。
兴泰山本就崎岖陡峭,更何况这条还不是什么正经山路,自然更加不好走,但他却如履平地,倘若靠近了看,就会发现他身上那淡淡的青光不停闪现。
不一会儿青光散去,他的身形也随之一滞,旋即又是一道青光亮起,敏捷的身手再度回归,轻身符虽然只是一阶符文,但用来赶路确实过于奢侈了。
可他也并不是赶路,更像是在着躲避什么。
“巴图!坚持住!长生天的旨意,必须由你传达!”
名为巴图的漠北人暗暗对着自己打气,虎峡口那一战漠北骑兵全军覆没,唯独只有他逃了出来,连性命相修的怯薛卫队也交代在天雷之下。
思及那道雷法,他内心浮现一丝惧怕,大宁修行者的雷法过于霸道,对灵体有着天生的克制,要是怯薛卫还在身旁,他也能逃得更加从容。
“嗖”的一声,一把降魔杵携风雷之势破空而来,目标是他的头颅。
紧急关头,生死边缘诞生的本能让他脑袋一偏,那柄降魔杵闪着金光擦过他左半边脸颊,带起一道血痕。
好险!这一击打实,那就是当场爆头。
但事情也没有这么简单,半空中的降魔杵硬是生生止住去势,又来了个180度的前后翻转,正好打在巴图的左肩。
一声闷哼从他口中传出,但他的身躯没有丝毫停顿,自小养成的求生本能告诉他,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不可以停!
脚下再度发力,光滑的青石被硬生生踩出一个印记,借着反向的力道,他速度再提升一个档次。
“真是顽强,萨满教何时出了修神和炼体两脉合一的人才,这么经打,莫不是以武入道的路子?”
看着不要命逃窜的巴图,金甲人接住飞回的降魔杵,摇了摇头,颇为自嘲,“刚才应该向右打头的,事不过三,算你命大。”
说着他右手轻轻一挥,看似没用什么力,降魔杵击中身旁水桶粗的大树。
“咔嚓!”
大树瞬间被拦腰打断,发出巨响,密林中无数夜鸟振翅高飞,真不敢相信,这一击打在身上,居然只是一点小伤。
逃亡中的巴图,没有回头的闲心,夜晚的兴泰山脉没有什么杂音,听到这声巨响,他愈加发了狠地逃窜。
他来自漠北乞颜部,乞颜部是草原上最大的势力,很早以前就有着一统漠北的趋势。
至于为什么没有统一,众说纷纭,其中一种说法是乞颜可汗得位不正,趁着上一任可汗抱病而死,以家臣的身份谋了乞颜部。
心肠端的比狼都要狠毒,所以不仅是乞颜部落内部不服,连着原本臣服乞颜可汗的其他部落,也纷纷独立。
事情一直拖到圣历十三年,发生了那场战争,乞颜部从此一蹶不振,只能蛰伏起来舔舐伤口,漠北也变得四分五裂各自为政。
巴图作为部落最年轻的祭司,他身上的责任无比沉重,宁人一直以为漠北供奉长生天的神山“腾格里”是在草原上,可即便翻遍了整个草原,也没有找到什么像样的山。
而他也是在成为祭司的那一刻才被告知,“腾格里”其实就是兴泰山,十年前那一战,漠北彻底失去了祭祀信仰的途径,这次他冒着风险潜入大宁,就是为了续上这一份香火。
一开始巴图也是抱着悄悄祭祀的想法,毕竟跋山涉水潜入大宁并不容易,身边又只带着小队骑兵,不够安全。
只不过中断十年的祭祀,动静过于浩大了,两边又都是商道,只能劫杀商队,杀人灭口,顺带用抢来的牲口加大祭祀规模,但他委实没想到会引来大宁的修行者。
好在骑兵的牺牲并不是没有意义,为了心中的信仰,一切都是值得的,更何况长生天这次还有旨意降下,哪怕牺牲所有怯薛卫,可汗也不会怪罪。
想到这里,巴图隔着衣服感受了一下怀里的东西,咽下喉头的腥甜,随后青光又一次亮起,他再次蹿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