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商道匪患赌坊来客
清晨天未大亮，李英鹰带着衙役们来到衙门点卯，一众人等脚步虚浮，有一个甚至还带着酒气，被其他人搀着。
来到卯房，已经有人站那等着了，李班头陡然一个激灵，赶忙上前抱拳道：“关师爷，是县尊有什么吩咐吗？”
卯时刚过一刻，他们几位是紧赶慢赶踩着点打卡，算不上迟到，但关师爷平素从不来查岗。
必定是有事。
“李班头速速换上公服，县尊寻你。”
关师爷唇上留着两撇八字胡，下巴蓄着山羊胡，年近四十慈眉善目，他打开折扇举到面前，李英鹰会意靠近了半步，附耳过去。
“昨夜边关有传令兵进城。”
李班头皱了皱眉，边关传令向来没什么好事，要么打秋风，要么抓壮丁，不是出钱就是出力，此时节六月刚过半，秋收还早，想来就是后者了。
事实也正如他预料的一样，边关守将收到消息，几条通往边关的商道陆续有匪徒截杀商队，要求周边各县组织人手，配合守军出城扫荡，进山剿匪。
嚯，这还真是出钱又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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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照当空，气温已经比早晨高了多，武权峰放下筷子，抽起了饭后烟，张启文在舅舅家蹭饭，端起面前这碗汤。
长泰城临河，虾蟹比大米便宜，河虾本身带着土腥味，需要用姜片大蒜去腥，放点盐粒搭配河蛤蜊炖汤，出锅前撒一把葱花，飘着油花味道极鲜美。
喝完汤他也放下了碗筷。
坐在对面的武启隆此时已经三碗饭下肚，进食丝毫不见缓，半大小子饿死老子，十六七的年纪快两米的个头，端的是个练武的好材料。
他继承了武权峰武道方面的天赋，双刀耍得极漂亮，又被送到县内的武馆学习，一月的费用就要十两，抵得上寻常人家好几年的花销。
张启文有些羡慕地看着他，自己若是有这样的根骨，以武入道又有何难？可转念一想，自己一个靠舅舅接济的穷小子。
真有这样天赋，怕也是要饿死。
“阿隆，差不多了，这都第四碗了。”张启文倒不是怕武启隆吃穷了他们自个儿家，但是谁家饿死鬼投胎，五碗五碗干饭呐。
“小文，你那吃相也好不了哪去，瘦的跟猴一样也能吃两碗，娘！再来一碗！”
张启文闻言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大腿，对比起来真是跟猴一样。
他起身对着三舅示意，然后独自出门，老梁头全副身家，今天中午在赌坊要见分晓。
张启文前脚刚踏进大门，赌坊掌柜就迎了出来：“张小爷，您可算来了！要是再不来，我可让人请您去了，出大事了！”
“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吴癞子又借钱赌博？早跟你说了..”
“不是啊！
来了个硬茬子，连开十七把大，两文钱赢到二百六十二两银子，好多人跟着压，您再晚来一会儿，赌坊就要关门了！”
什么点子这么扎手？这尼玛来的是陈小刀？就算是陈小刀也不是连续押大小啊！
张启文面色一沉：“齐老出手了么？”
“老爷子失手了，也不见那小子碰桌子，可等开了骰盅，嘿！叠起来的骰子居然下来了！”
张启文大脑疯狂运转，赌坊的骰盅是特制的，内里嵌了石棉和金箔，隔音的同时防着修行者。
如果真有人能练出巧劲，通过桌子把力传导到里面，萧掌柜自然能发现，轻则断指，重则砍手，黑龙帮大小是块招牌，这点事儿兜得住。
能隔空搬动骰子，那必然就是修行者，恐怕还不是一般的开窍境修行者！
“你真瞧清楚了？！”
“绝对有来历。”萧掌柜答非所问，但张启文听明白了。
“萧掌柜，烦你找人去喊武堂主，让他把刀带上，再去隔壁叫两个人带铁家伙过来清场，注意我说的是铁~”
张启文特意把铁字拉得很长，生怕对方听不明白。
大宁朝不禁兵器，长泰县比邻边境，对刀剑没有限制，除了弓箭一类的远程杀伤性武器和铠甲防具。
但凡事总有空子可钻，盾牌就属于这样的漏洞，钱庄就备了这样的东西以防万一，面对修行者必须要有多人协同，最好是战阵。
张启文交代完便要往里闯，萧掌柜见状赶忙拦住他。
“哎哎哎！第十八把开了小，其他跟风押注的人都输光了，他只留了一百两。”
“你下回有话一口气说完，现在人在哪里？”
“二楼的包间，就是今天中午那个房间。”
几乎一瞬间，张启文就明白了一切，这人怕是老梁头请来平事儿的，也不知道收了什么好处，这么明目张胆铲事儿。
“你去叫人，我先稳住他，今天的事黑龙帮不可能吃这个哑巴亏，不就是个修行者么，办他！”
张启文撂下狠话直奔楼梯。
此时包间里出奇的和谐，抵押的见证人已经离开，只留下尹烨龙，老梁头和一个年轻人。
尹胖子收起银子面带假笑，奸商的直觉告诉他，今天这桩买卖注定是亏本，能拿回本钱已经是意外了。
“既然钱契两清，那我就先告辞了，二位不必送了，留步，留步..”说着他站起身，准备离开。
“慢着！”
人未至声先到，张启文这一声用上了十足的力气，带了点狮子吼这样的发音技巧，打架斗殴前来这么一下，常有奇效。
这是三舅刀尖舔血得出来的经验。
尹烨龙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得直接坐回了位子上，老梁头也瘫在椅子上，骇得一动不敢动。
张启文摸了摸藏在右袖里的符文，这轻身符虽然持续时间很短，但是确实很有效，这种狭窄的环境。
他退出来只需要一个呼吸，再有一个呼吸就能下楼。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走进包房，眼睛直勾勾盯着房间里唯一陌生人，高手过招前，往往会有这么一个对视，仅这一眼就知道胜算几何。
张启文不是什么高手，但这一眼确实看出点门道。
屋内的年轻人约莫十七八岁，右手藏在袖里，可能是暗自扣着符，一身青衣瞧不出价值，内衬是紫色的丝料，腰间那块铃铛模样的白玉少说五六百两银子。
肯定不缺钱。
楼下故意漏这一手是为了让尹胖子知难而退，最后那一把意思就多了，不过显而易见是不想惹事，张启文心中暗忖。
一直以来，他只是通过那个未知的领域流传出来的物品，来了解所谓的修行世界，这还是头一次肉眼看到活的修行者。
他们是如何展现超凡手段的？念动咒语还是抬手结印？凭自己能把人留下吗？
张启文暗自搬运着气血，心里默默计算着距离。
不到四步！
这个距离于武夫而言一招可分胜负，对面的年轻人从身形来看，应该是整日枯坐冥想的那一类修行者。
张启文的功夫全在手上，徒手可以开碑碎石，只要有机会他有信心一击毙命，想罢，他有了些许底气。
“黑龙帮张启文，这间赌坊归我管，敢问朋友是哪条道上的。”
对方年纪轻轻就能跨过开窍这道大关，不是天才就是背景深厚，或者兼而有之，这种人往往说话比较冲，张启文选择先盘盘道，不把话说死。
“程鹏。”
十分简短的自我介绍，程鹏两手一抱拳，抬手之间露出了宽大的衣袖，空空如也，张启文悬着的心放下一半。
同时，他趁着这个机会偷偷向前挪出一步，右脚脚尖依旧朝着对方。
三步！空手可以穿喉！
面对一个近了身的武夫，如此不设防，这程鹏当真没把武夫当回事！
“让开，让开！”此时楼下传来疏散人群的声音，张启文底气更足，他知道这是钱庄的援兵到了，正在清场，再过一会儿三舅也会到。
“初来乍到，忘了带银两，向贵坊借了点盘缠，张兄可是为此事而来。”
程鹏似乎仍未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对着张启文侃侃而谈，说到没钱，他双手一摊，笑的颇为真诚。
见这人把穷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张启文也是没想到，碰上这么个人才。
他每天在赌坊和当铺之间游荡，见过太多人，他可以确定这人说的是实话，但他也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瞧你身上这块玉不错，隔壁就是当铺。”
虽然对方手下留情没让赌坊破产，但一百两银子也是赌坊好几天的流水，空口白话就想了事那是不可能的。
张启文的眼光是当铺里练出来的，自然明白这块玉的价值。
“这是老师赐下的。”程鹏挠了挠头，显得极为窘迫，银子已经还债了，可身上的东西是不可能抵出去的。
“这样吧，这道三阶雷符是老师所赠，抵这一百两的缺口你看可行？”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明黄的符纸，轻轻放在桌上，最后回退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