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星光与倒影

天文社的观星夜定在周五。彭玲玲站在器材室门口，看着李牧调试望远镜的背影。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卫衣，袖口依然系着那根蓝白发圈，在暮色中泛着淡淡的荧光。

“你知道吗？“李牧忽然开口，声音混着晚风，“夜光涂料的主要成分是硫化锌，和银河系里的星云成分很像。“

彭玲玲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着李牧举起手腕，发圈在渐暗的天色中亮起微光：“就像把人造星光戴在手上。“

远处传来社团成员的嬉闹声，器材室的日光灯管忽明忽暗。李牧转过身时，彭玲玲看见他眼底映着发圈的蓝光，像两片小小的星云。

暴雨来得突然。彭玲玲抱着书包跑向教学楼时，看见李牧站在走廊的积水边。雨水在水泥地上汇成镜面，倒映着少年模糊的身影。他蹲下身，指尖轻点水面，涟漪荡开时，倒影中的发圈泛起细碎的光。

“彭玲玲。“他忽然喊住她，“你知道为什么我总戴着这个发圈吗？“

她的脚步顿在原地。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在积水里激起细小的水花。李牧举起手腕，发圈上的铃兰刺绣被雨水打湿，银线闪着微光：“因为它让我想起一个人。“

图书馆的《小王子》被翻到第45页时，彭玲玲发现了那片樱花书签。泡发后的花瓣被制成押花，脉络清晰可见。书页空白处有一行铅笔字：“玫瑰会凋谢，但樱花标本可以保存很久。“

她抬头看向对面的座位，李牧正在写着自己的题目，发圈上的夜光涂料在阳光下泛着珍珠白。少年忽然抬头，目光相接的瞬间，他手腕上的蓝光仿佛穿越了无数光年，落在她眼底。李牧站在教学楼的天台上，手腕上的发圈在暮色中泛着微光。风掠过耳际，带来远处操场上的喧闹声。他低头看着掌心的发圈，蓝白缎带已经有些磨损，铃兰刺绣的银线也失去了最初的光泽。

这周第三次了。他又在走廊上对隔壁班的屈娜微笑，却在转身时看见彭玲玲抱着作业本匆匆走过的背影。那一刻，手腕上的发圈突然变得滚烫，像是某种无声的谴责。

夕阳将云层染成玫瑰色，李牧靠在栏杆上，发圈在指间缠绕。他想起上周的物理实验课，彭玲玲帮他调试示波器时，手腕内侧有一道浅浅的勒痕。当时他装作没看见，却在课后偷偷查了编发圈的教程——那些复杂的编织手法，需要多少耐心和专注？

“也许我配不上这份心意。“他对着空气喃喃自语。手机相册里还存着屈娜发来的自拍，而置顶聊天却是和彭玲玲讨论题目的记录。这种割裂感让他感到窒息。

自习课结束的铃声响起时，李牧在楼梯拐角拦住了彭玲玲。少女怀里抱着厚厚的参考书，发梢被汗水黏在颈间。他注意到她的手腕上戴着一条新的发圈，是浅紫色的。

“这个...“他摘下腕间的发圈，声音有些发涩，“还是还给你吧。“

彭玲玲的表情凝固了一瞬。她的目光从发圈移到李牧脸上，又迅速移开。走廊的日光灯管发出轻微的嗡鸣，在地面上投下两人交错的影子。

“为什么？“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李牧攥紧发圈，缎带边缘已经有些起毛：“我觉得...我不配戴着它。“他停顿了一下，“最近我发现自己好像...对太多人都很在意。这样不对。“

彭玲玲后退了半步，参考书抵在胸前像一面盾牌。她的睫毛颤动得厉害，却强撑着露出一个微笑：“没关系的。发圈本来就是送你的礼物，你不用有压力。“

她转身要走，李牧却抓住了她的手腕。少女的手冰凉，腕间的浅紫色发圈硌着他的掌心。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肢体接触。

“对不起。“他说，“我只是...不想辜负你的心意。“

彭玲玲抽回手，低头整理怀里的书本：“你知道吗？樱花标本的保质期是三年。但有些心意，不需要保质期。“

她说完就快步离开了，留下李牧站在原地，掌心的发圈还残留着体温。走廊尽头的窗户映出暮色，一群飞鸟掠过天际，像是被风吹散的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