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龙鳞劫

子时的更漏滴落声里，青铜门上的螭吻兽首突然转动眼珠。

沈晏清将火把贴近门环，青苔覆盖处隐约可见“永昌“二字——这正是先帝临终前攥着的年号。身后传来铁链拖拽声，三个蓬头垢面的守陵人拽着玄铁索从暗河浮出。

“姑娘小心！“独臂老者突然掷出铁斧，寒光斩断袭向晏清脚踝的青铜链。斧柄刻着的“陆九章“三字在火光中泛红，这正是工部匠籍失踪十年的首席大匠。

谢昭的玄甲卫瞬间围成剑阵，却见陆九章颤抖着指向门环：“这兽首瞳孔要用活人血浇灌，当年萧太后...“话音未落，暗河突然掀起巨浪，十二盏幽冥灯自水底升起。

“陆叔！“晏清抓住老者空荡的袖管，他残缺的右臂伤口竟与自己重生时的灼痕完全吻合。浑浊的瞳孔里倒映着二十年前的雨夜：三百工匠被铁水封入青铜门，唯有他抱着半卷河图逃出生天。

谢昭忽然割破掌心按在兽首，鲜血渗入鳞片纹路：“沈姑娘不妨猜猜，为何本王血能开此门？“白玉扳指在幽光中浮现龙形暗纹，与门环上的凹槽严丝合缝。

青铜门开启的刹那，寒雾中冲出个青衣少女。她手中的药杵精准击飞三枚透骨钉，腰间晃动的琉璃瓶里游动着护城河毒蛊。

“青黛来迟了。“少女扯下面纱，眼下朱砂痣红得妖异。晏清瞳孔微缩——这正是太医院失踪三日的捣药童，此刻她耳后却浮现沈家军暗桩的七星红疹。

暗室深处传来婴啼，众人举火照见玉棺中蜷缩的幼小骸骨。青黛突然跪地痛哭，琉璃瓶中的蛊虫疯狂撞击瓶壁——那骸骨腕间缠着的银铃，竟与她随身携带的铃铛同出一源。

“这是永昌三年夭折的长公主。“谢昭剑尖挑开玉棺夹层，泛黄的襁褓上赫然绣着双头蛇图腾，“也是萧太后真正的...“

破空声骤响，三棱箭矢穿透陆九章胸膛。白发宦官从阴影中走出，手中劲弩还滴着黑血：“摄政王殿下果然找到了这腌臜之地。“

晏清的金针已没入曹内侍曲池穴，却见他狞笑着撕开衣襟，心口处的尸陀罗菌正在蠕动：“老奴奉太后口谕，送各位上路。“

暗河湍流裹挟着碎玉，青黛的尖叫刺破黑暗。曹内侍心口的金蚕蛊破体而出，振翅时洒落磷粉照亮了晏清额间胎记——那抹莲华状红痕正与玉棺图腾遥相呼应。

“闭气！“谢昭划破手腕将血雾洒向空中，原本凶悍的金蚕蛊忽然温顺地停在他指尖。晏清的金针却在此刻发出悲鸣，针尾雕刻的凤首竟开始渗出淡金色血珠。

青黛摸索着岩壁后退，失明的双瞳泛起幽蓝：“姑娘快走！这蛊虫要认主...“话音未落，金蚕蛊突然化作流光没入晏清胎记。剧痛让她撞上身后石碑，裂纹处浮现的沈家枪诀与她重生那夜梦见的招式严丝合缝。

“原来如此。“谢昭用染血的手掌按向碑文，缺失的枪法第七式渐渐显形，“当年沈将军在漠北斩杀的南楚大巫，恐怕才是这蛊真正的主人。“

地动山摇间，陆九章刻在金针上的纹路突然投射在穹顶。青黛凭着记忆拨动水中铁索，暗河竟分出一道漩涡通道。晏清扯下谢昭的玉佩掷入漩涡，螭纹遇水膨胀成三尺见方的浮板。

“抓住！“谢昭揽住晏清跃上浮板，却见青黛决然转身面向追兵。少女撕开衣襟露出心口蛊纹，无数毒虫从她七窍涌出结成虫墙。

“带陆叔的骨灰...去漠北...“青黛最后的呢喃混在虫群嗡鸣中。晏清握紧她临别抛来的琉璃瓶，发现浸泡蛊虫的药液正是自己每日服用的安神汤。

浮板行至暗河尽头，青铜残碑上嵌着半截沈家枪头。谢昭用伤口浸染枪柄纹路，铁锈剥落后露出传国玉玺的螭纽纹样——这正是二十年前失踪的镇国玉玺缺角。

“看来我们都被算计了。“晏清用金针挑开枪头暗格，褪色的婚书飘然而落。泛黄的宣纸上，镇北将军与南楚长公主的盟誓下盖着萧氏凤印。

惊雷炸响，谢昭突然按住心口旧伤。他腕间浮现的青纹与晏清胎记产生共鸣，两人血液交融处竟开出并蒂尸陀罗。毒花吞噬了追来的蛊虫，在暗河中铺就一条白骨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