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曲全枉直

僵畎之困

莘原的井田棋盘般割裂大地，公田里的粟穗低垂如罪囚。

老农跪在龟裂的阡陌上，捧起板结的土块：“连着三季，公田的收成还不够纳赋！“私田的田埂被他偷偷挪了半尺，界石下压着枯死的桑苗。

王大帅蹲身丈量田埂的走向——笔直的沟洫将雨水尽数导入低洼处，高处的禾苗焦黄如秋草。“这沟挖得比尺还直，水都冲走了肥土！“他抓起把沙土，指缝间漏下的尽是粗砂。

曲畎为经

老子引众人至北坡野林。

天然溪流蜿蜒如蛇，冲刷出的缓坡上长满肥硕的蕨菜。

“水知曲则全。“他折下根藤条抛入溪中，藤条随波扭出九曲十八弯，“周人划井田时，原也是依山就势。“

王大帅忽有所悟，用炭笔在木牍上勾画等高线。

他教农人按山势重挖沟洫，将笔直的阡陌改作蚯蚓状。

老农嘀咕着不愿动土，老子却拾起块礓石：“此土含铁，宜种豆菽。“

他在新沟洫旁撒下黑豆，三日后豆芽破土，根须竟自动沿等高线延展。

粪壤玄机

正午烈日下，王大帅带人挖开废弃的牲口栏。

腐殖土里蠕动着红蚯蚓，他抓起把黑土：“这叫粪壤，比草木灰肥三倍！“

“脏臭之物，怎可入圣土？“里正捏着鼻子后退。

老子却将腐土填入陶罐，埋入新挖的曲畎：“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罐中黑豆一夜抽枝，藤蔓攀着曲沟爬上界石，开出紫花如云。

界石为鉴

秋收前夜，私挪田埂的老农被押至公田。

里正挥鞭欲罚，老子却引他看界石下的根系——豆藤与粟根在曲畎中交织成网，将界石拱起三寸。“曲则全，枉则直。“他敲碎石下板结层，清泉忽涌如泪，“这地脉，早被你们划的直线割断了。“

王大帅在石面刻下等高线图，雨水冲刷后竟显出一篇蝌蚪文。里正惊跪：“这是...天神降谕？“

“是地脉自己的话。“老子拂去石刻上的泥，“你们听它说了三百年'直则罔'，今日才肯听'曲则全'。“

章节彩蛋

《清华简·稷官录》补遗：“周顷王七年，莘原更'曲畎法'，亩产倍蓰。稷官察之，见界石刻水文图如龙蛇走，旁注'曲则全'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