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理论知识，一言断生死
审核的地点，比凌夜想象中更简陋。
只是学院内一处相对空旷的泥土地。
几张简单的木椅随意摆放着。
但坐在椅子上的人，却让空气都变得凝重。
居中的，正是玉小刚。
他端坐着，腰背挺得笔直，面容刻板，眼神锐利，带着一种理论学者特有的审视光芒，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纳入他那庞大的理论体系中进行剖析。
旁边坐着两人。
一个看起来有些精明市侩，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是史莱克院长，“黄金铁三角”中的飞翔之角，弗兰德。
另一个身材魁梧，肌肉虬结，气息狂野霸道，正是之前让凌夜感到压力的不动明王，赵无极。
他们身后还站着几位老师，以及……几个刚刚通过考核，神色各异的少年少女。
凌夜的目光与那几位少年少女短暂接触。
他认出了那个金发的戴沐白，还有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挽着一个黑发少年手臂的可爱女孩（小舞），以及那个贼眉鼠眼的香肠贩子（奥斯卡）。
唐三也在，站在玉小刚侧后方，神色平静，似乎对这场审核并不太在意。
凌夜的心中，对“大师”名号的敬畏，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走到场地中央，微微躬身：“见过各位老师，见过大师。”
玉小刚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平淡无波，像是在观察一件实验品。
“姓名？”
“凌夜。”
“年龄？”
“十二岁。”
“魂力等级？”
“先天八级。”
玉小刚点了点头，听不出喜怒，但那审视的目光似乎更锐利了些。
“释放你的武魂，让我看看。”
凌夜依言，再次集中精神。
那柄漆黑的暗裔魔镰，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右手中。
这一次，在玉小刚这位理论大师的注视下，凌夜似乎更能感受到自己武魂的特殊。
魔镰通体如同最深沉的夜色凝聚，没有任何反光，反而像是在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光线。
镰刃的弧度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美感，边缘处似乎有极细微的暗色能量在无声地流转，散发出一种阴冷、死寂，却又隐隐躁动的气息。
那是一种渴望，一种对能量、对生命、甚至对灵魂的原始掠夺欲。
玉小刚站起身，缓缓走到凌夜面前。
他没有立刻评价，而是围绕着那柄悬浮的黑色镰刀，仔细地观察着，眉头渐渐皱起。
他甚至伸出一根手指，指尖凝聚着微弱的魂力，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碰触了一下镰刃。
指尖传来一阵刺骨的冰冷，以及一种微弱的、想要将他魂力吸走的异样感觉。
玉小刚触电般收回手指，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他退后两步，双手负在身后，开始对照他脑海中那被奉为圭臬的“武魂十大核心竞争力”理论进行分析。
“形态……看似稳定，实则能量波动异常，缺乏明确的力量核心……”
“属性……偏向极致的阴暗与侵蚀，与主流强攻系的霸道、控制系的稳定、敏攻系的迅捷皆不相符……”
“成长路线……极其模糊，难以找到合适的魂环进行搭配，贸然吸收，极易导致能量冲突甚至反噬……”
“气息……邪异过重，隐隐带有掠夺与毁灭的倾向，不利于魂师心性稳固，恐难入正途……”
他越分析，脸色越是难看。
这个武魂，完全不符合他理论中任何一种“优秀”武魂的标准。
甚至，可以说是他理论的反面典型。
凌夜敏锐地感受到了玉小刚身上散发出的排斥和否定气息。
他心中开始不安。
他想开口解释，想告诉大师，他能感受到自己武魂中蕴藏的巨大潜力，那种惊人的成长性和吞噬特性……
“你的武魂，很特殊。”玉小刚终于开口了，但语气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论断，“根基不稳，邪气过重。”
不等凌夜辩解，玉小刚开始提问。
“魂师修炼，根基为重。你对武魂的基础分类，有何见解？”
凌夜定了定神，根据自己十年来的观察和思考，以及对自身武魂的模糊感应回答道：“我认为，武魂分类并非绝对，许多强大的武魂都存在变异，其特性可能跨越多个类别……”
玉小刚眉头一挑，打断他：“变异？那是少数情况！基础理论，强调的是普遍规律！下一个问题，如何看待魂环吸收对武魂稳定性的影响？”
凌夜想了想，结合自身武魂的感受：“稳定性固然重要，但我认为，对于某些特殊武魂而言，吸收年限更高、能量更狂暴的魂环，或许更能激发其潜力，即使会带来不稳定，但高风险也意味着高回报……”
“荒谬！”玉小刚再次打断，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悦，“魂环吸收必须循序渐进，量力而行！追求虚无缥缈的高回报而忽视根基稳定，是取死之道！你的认知，已经出现了偏差！”
凌夜感到一阵憋屈，他觉得大师根本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只是在用他那套僵化的理论来框定一切。
玉小刚又问：“你认为，魂师修炼，最重要的核心是什么？”
凌夜沉默了一下，这个问题他思考过无数次。力量？天赋？还是……他想到了自己这十年的经历，想到了那些高高在上的魂师，想到了自己卑微的渴望，最终说道：“我认为，是……掌控自身命运的力量。”
“哼！”玉小刚冷哼一声，眼神变得更加锐利，“力量？你只看到了力量！却忽视了心性！力量若无正道引导，只会走向毁灭！你的回答，再次印证了你的心性不定，好高骛远！”
凌夜的回答，在他听来，完全是基础不牢、理解偏差、好高骛远，甚至已经有了走上邪路的征兆！
这与他所坚持的“正统”、“基础”、“稳定”的魂师培养理念背道而驰！
他看向凌夜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审视，变成了彻底的否定和一丝厌恶。
他认为，这样的“苗子”，即使天赋再高，也绝不能收入史莱克！否则只会带偏其他学生，甚至给学院带来灾难！
“我……”凌夜还想再解释，他觉得大师误解了他。
“够了！”玉小刚用不容置疑的语气打断了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权威，“你的理论认知混乱不堪，对魂师的理解流于表面，甚至可以说，是歪理邪说！”
他后退一步，环视了一下在场的弗兰德、赵无极，以及那些旁观的学员，特别是唐三。
然后，他用一种清晰而冰冷的声音，仿佛在宣读一份早已拟好的判决书：
“此子，凌夜。”
“魂力尚可，先天八级，天赋确实不错。”
“然！”
“其武魂，根基不稳，形态诡异，邪气过重，发展路线不明，恐难入正途！”
“更兼！”
“其人基础理论认知混乱，理解偏差，好高骛远，心性不定，难成大器！”
“综上所述，凌夜，不符合我史莱克学院‘只收怪物，不收普通人’的标准！”
“史莱克学院，不收！”
最后四个字，如同四柄无情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凌夜的心脏上！
嗡——！
凌夜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声音和色彩。
不收？
史莱克学院……不收？
十年……十年的苦难……十年的期盼……十年的唯一希望……
就因为这位“大师”几句轻飘飘的“理论”，就因为他不符合他那套所谓的“标准”，就被彻底否定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玉小刚，嘴唇微微颤抖，想要嘶吼，想要质问，想要将心中积压了十年的委屈和不甘全部倾泻出来！
为什么？！
凭什么？！
我的武魂潜力无穷，你看不到吗？！
我的意志坚韧如铁，你看不到吗？！
我的理论或许与你不同，但凭什么就一定是错的？！
你凭什么用你那套僵化的理论，就来决定我的命运？！
无数的质问在他心中疯狂呐喊，但他的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毫无血色。
身体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极致的失望和即将涌起的愤怒。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然后又被无情地扔进冰窖，冻结，碎裂。
十年梦想，一朝破碎。
唯一的希望之光，彻底熄灭。
他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阴暗的角落，周围是无尽的黑暗和冰冷。
他看到弗兰德院长似乎皱了皱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迎上玉小刚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后，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他看到赵无极副院长摸着下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似乎对这种理论层面的争论毫无兴趣。
他看到那些旁观的学员，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似乎大师的判断就是真理。
他甚至看到，那个被大师寄予厚望的唐三，也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眼神中没有任何波澜，仿佛这一切都理所当然。
玉小刚宣判完毕，便不再看凌夜一眼，仿佛他只是一粒无关紧要的尘埃。
他转过身，示意下一个等待审核的学员上前。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
凌夜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和灵魂，僵硬地、孤零零地站在场地中央。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他耳边只剩下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以及血液冲上头顶的嗡鸣。
还有……似乎即将从不远处响起的……
嘲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