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一堂课的授课老师正是苗玉珍。在热烈的掌声中她站在讲台前微笑地望着大家,没有开场白,转过身在背后的大黑板上工工整整地写下:“第一课:微笑。”
讲台下一片骚动,每个人的脸上都现出渴求和新奇。
苗玉珍目光炯炯地望着大家,招牌式地微笑了一下,说:“我先提个问题,咱们培训班的学员中有谁能先给我解释一下这‘微笑’两字的含义?”
众人交头接耳,没有人敢带头回答。
苗玉珍的目光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杨雪梅的脸上,点了名:“杨雪梅同学,你来回答一下。”
杨雪梅站起来,有些紧张,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我觉得微笑似一缕清风,能吹去他人心中的忧郁和不安。”
“很好!”苗玉珍满意地点了点头,众人不知是受了诱导还是真心同意,也不约而同地跟着点头。
安珊珊忍不住举手站起来,大声说:“微笑是架起人与人之间沟通的桥梁,堪比一句简单的问候,能消除人与人之间的陌生感。”
苗玉珍也鼓励了她。于是,课堂的情绪热烈起来,你一言我一语争先恐后发表自己的看法。而高翔更是独树一帜说,“微笑像一坛陈年佳酿,那酒喝起来味道特别醇香、绵厚。”
他的比喻引得有人吃吃笑起来,苗玉珍也乐了,夸奖他形容得很贴切。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只有韩梦微微地皱着眉头,她似乎再也无法忍受,终于举手站起来,问:“苗老师,我不理解。我们是学医护专业的,怎么学起服务业的礼仪来了?”
众人始而哗然,接着,课堂里静得鸦雀无声。
苗玉珍其实早就注意到了韩梦的表情,但没有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问题,镇定了一下情绪,说:“你错了,韩梦同学!在我们医护职业中,微笑是护理的第一技能。学会微笑是我们护士要学会的也必须学会的第一课。也就是说,微笑是我们的必修课。”
说着,她转过身,在“微笑”两字下面用红笔重重地画了一道,然后侃侃而谈:“同学们,微笑有多种意义,其中,微笑是人际交往中的润滑剂,是人们互相理解,建立感情的重要手段,就像刚才安珊珊同学说的,是沟通的桥梁。英国诗人曾经说:‘微笑是仁爱、快乐的象征,快乐的源泉,亲近别人的媒介。有了微笑,人类的感情就可以沟通了。’作为护士,我们更需要微笑,即使是受了委屈,我们的脸上依然要挂着灿烂的微笑。好了,现在你们再说说,在一个护士的眼里,‘微笑’到底应该是什么?韩梦同学,你来说!”
韩梦想了想,回答:“我懂了,苗老师。微笑就像翅膀,承载着千万家庭健康、平安的希望!”
“说得非常好!”
苗玉珍转身在黑板上的“微笑”两字前面写下“天使”两字,并写上希腊语:“angglus”,又回身目光炯炯地望着大家:“这是希腊语‘angglus’,意为使者,也就是我们常提到的‘天使’。她的使命就是爱和无差别地为人类服务。一提到‘天使’,人们一定会马上联想到医护人员。请问,人们为什么会把护士叫做‘天使’或叫做‘白衣天使’呢?有答案的同学就把它大声说出来吧!”
学员们的情绪被感染,轮番站起来回答。
“天使必须是善良的!”“天使是博爱的!”“天使是无私的!”……
安珊珊更不会错过这个表现的机会,她站起来摆了个舞姿,大声说:“天使有一双隐形的翅膀……”
有人乐出声,大声问:“安珊珊,你会唱《隐形的翅膀》那首歌吗?”
韩梦站起给安珊珊捧场,说:“她不但会唱,还会弹吉他!”
苗玉珍做了个手势鼓励她,说:“来吧!”
安珊珊高兴地唱了起来:“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单中坚强/每一次,就算很受伤也不闪泪光……”
众人也都忍不住一齐跟着唱:“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带我飞,飞过绝望……”
顿时,整个讲堂洋溢着青春、热烈的气氛,每张年轻的脸上都绽开了灿烂的笑容。
苗玉珍激动地挥了一下拳头,说:“非常棒!下课!”
此时,康健正拉着秦凯生从窗外路过。自从第一眼见到韩梦后,他就开始搜索这个美丽活泼气质不凡的女生的信息,结果发现了意外的惊喜,于是动了追求她的心思。又过了几天,忍不住对好朋友秦凯生旁敲侧击地吐露了,有事没事地让他陪着自己接近女护士活动的地方。这天,秦凯生告诉他新来的女护士们正在培训班上课,便拉着他特地赶来找套近乎的机会,没想到却听到里面传出的歌声。
康健说:“我说秦大夫,你的信息有误吧?我怀疑那不是护士培训班,而是音乐培训班。”
秦凯生说:“这你就不懂了。我们的苗大主任讲课特有煽动性,尤其对付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有好几把刷子呢。不光咱们医院,连外面都有人来请她去讲课呢!”
“我不仅知道这些,还知道她正在和咱们韩院长黄昏恋呢。”
“医生找护士,那是老一代人的恋爱模式,已经早过时了。”
康健立刻纠正他,说:“在我这儿不过时。”
秦凯生眯眼看着他,追问:“喂,你还真看上那个漂亮小护士了?我是过来人,我劝你。听说过当下有句流行语吗?‘寻找对象有千难,不找护士当婆娘’。”
康健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你呀,亏得在医院待了这么多年了,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找的可不是一般的姑娘……”
“不就漂亮吗?”
“不止漂亮,你知道她是谁的女儿吗?”康健不无炫耀地撇撇嘴,“她极有可能是我们韩院长的千金!”
“什么?我不信。听说她是个孤儿。”
“听说?孤儿?我呀,带你去眼见为实吧!”
康健索性把秦凯生带到医院走廊的宣传栏前,指着第一幅何佳宁的照片,带几分神秘的口吻说:“我自己一个人来这里偷偷看了好几次了。你仔细好好看看,她长得像谁,或者,有谁长得像她?”
秦凯生仔细一看,脱口而出:“韩梦。”
康健颇得意地笑了:“这回信了吧?她们是娘儿俩,那丫头十有八九就是韩院长的女儿。”
“你小子,真够下功夫的,原来是想攀龙附凤呀!”秦凯生忽然想起了什么,盯着康健问:“我怎么记得你说过,在上大学的时候,你好像交了一个女朋友啊?”
康健神情变得有些不自然,但很快就掩饰过去了,轻描淡写地说:“嗨,别提了,早断了!”
又是一个周末的傍晚,杨雪梅正在宿舍里写信,安珊珊停下弹拨的吉他,凑过来问:“杨雪梅同学,给哪个亲爱的写信呢?”
杨雪梅脸一红,说:“没,没有啊!”
“那你脸红什么?”
杨雪梅把信封递给她看,解释说:“你看吧,这可是给我姨妈写的信。”
一旁的韩梦忍不住讽刺起安珊珊,说:“雪梅,你不知道珊珊是个包打听呀?”
安珊珊惹不起她,退回自己的床上又弹起了那首《隐形的翅膀》。
韩梦背起坤包,说要出去走走,其实是一出医院大门就直奔家中。刚走到离自己家单元门不远的地方,蓦地,她看见王妈送苗玉珍从单元门走出来。
韩梦慌忙躲在一棵树后,等苗玉珍走远,才快速跑回家。
这个晚上,她没有和父亲过多地谈心,晚饭后就独自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用手摸着照片上母亲的脸,哽咽地诉说起来:“妈妈,我终于成为护士队伍中的一名预备队员了。今天,笑笑要告诉您两个心愿,第一个心愿:我一定要力争到血液科里您工作过的岗位上工作;第二个心愿:妈妈,我不愿意让任何一个女人走进我们的家庭,替代您的位置,尤其是您的那个好友苗玉珍。”
韩梦没有想到,她的一番如诉如泣的表白,被正要敲门进来的父亲听到了。
此时的韩程中就站在门口,有些啼笑皆非,他缓缓地转过身,一边沉思一边走回自己的卧室。而这一切又被站在不远的王妈看到了。王妈比何佳宁大五岁,与韩程中同龄,是看着韩梦长大的。现在,笑笑没有了母亲,她自然像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把韩梦照顾得无微不至。
第二天早饭后,韩程中开着黑色奥迪车送韩梦回医院。临出门前,韩梦找了个机会趴在王妈的耳边叮嘱了几句话,还特别强调:“这可是我交给您的任务!为了我妈妈,也为了您,你一定不要让那个女人单独进我们家!”
王妈虽有些为难,还是勉强答应了。
韩梦十分高兴,竟然抱住王妈,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
路上很堵,车子开开停停,足足用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看到医院的大门了,韩程中正要踩大油门开过去,女儿却不让,非要父亲绕小道把车开到医院后门,而且停在了离后门一百多米的地方就下了车。
韩程中知道女儿的心思,嘱咐她说:“笑笑,以后天晚了不要一个人步行回家,这条小道不安全,听说还出过劫匪的事件,你一个年轻的姑娘……”
韩梦有些不耐烦了,说:“我知道了。爸老了,这话说了多少遍了。”
“可你昨晚不就是一个人那么晚还走这条路回家的吗?”
“爸,我下不为例了行不行?”
韩梦说着,一溜小跑朝前方不远的医院小门去了。
这一周韩梦和她的同伴继续接受培训,而且已经进入了实用操作技术的培训。课堂上戴着眼镜的刘教授拿着模型讲了为病人静脉穿刺的全过程,而且还放着录像。
“护理人员首先要核对病人的床号、姓名等,然后告诉他,现在要给他输液,问他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得到病人的认可后才可以开始进行静脉穿刺。一般下针的地方无外乎手上、脚上、小腿腕等部位。大家注意,给儿童输液,输液部位一般都要选择头皮上方的静脉血管。头皮静脉极为丰富,分支多,且浅表易见,不易滑动,便于固定。还有,新生儿头发一般稀少,也便于操作……至于特殊的病人,血管干瘪、细小等难以操作的时候,还有几个身体的特殊部位可下针,那是要冒一定风险的,如果不能一针见血,会给病人造成痛苦和损伤,搞不好还会发生生命危险。人民医院有一名护理专家,无论多特殊的病人,多么不好找的血管,只要一经过她的手,便会一针见血,所以,大家给她起了一个好听的绰号,叫……”
众人立刻异口同声地接了茬:“苗一针!”
刘教授笑了,说:“你们都知道啦!现在,我请同学们一对一互相在对方的身体上寻找血管的位置。下课后,每人发一副止血带和一次性针头,回去有时间进行模拟练习。”
在场的,包括那些从基层来的实习护士,大家的情绪都很高。然而,他们没想到,这些技能听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就不那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