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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政篇第二

孔子认为,为政者广施德政,百姓就会像群星拱卫北斗一样拥护他、支持他。

【原文】

2.1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1],居其所而众星共之[2]。”

【题解】

孔子用了一个形象的比喻来说明施行德治仁政可以得人心,孚人望,得到人民的广泛拥护和支持。这段话代表了孔子的“为政以德”的思想,实行德治仁政,天下的人就会发自内心地走向正确的轨道。这是强调仁德在政治生活中的核心作用,主张以道德教化为治国的原则。这是孔子学说中较有价值的部分,表明儒家治国的基本原则是德治,而非严刑峻法。

仁是蕴藏于内的品质,发抒于外而惠及他人因而形成人格力量的即为德。这种人格力量充满了吸引力、凝聚力和感召力,能使人心归附,就好比北极星,安然处在自己的位置上,而其他众多的星星都围绕着它。

【注解】

[1]北辰:北极星。[2]共(ɡǒnɡ):同“拱”,环绕。

【译文】

孔子说:“用道德的力量去治理国家,自己就会像北极星那样,安然处在自己的位置上,别的星辰都环绕着它。”

【原文】

2.2子曰:“《诗》三百[1],一言以蔽之[2],曰:‘思无邪’。”

【题解】

《诗经》在孔子时代就称作《诗》,经过孔子的整理加工以后,被用作教材。孔子对《诗经》有深入的研究,所以他用“思无邪”来概括它。这句话表达了孔子对《诗经》真挚健康的文学风格的深刻印象与高度评价。

所谓“诗言志”,是指表达个人或集体情志。《诗经》由来自民间的歌谣、士大夫创作的宫廷正乐以及天子、诸侯用以祭祀宗庙的舞曲组成。其中有对历史、社会、时事、政治的看法和意见,有对历史的诉说和情感的抒发,流露的是人真实的思想和情感,即使是怨,也是源于爱和希望,其本身是纯正无邪的。孔子认为《诗》可以兴、观、群、怨,可以作为统治者考察民心民俗的借鉴。

【注解】

[1]《诗》三百:《诗经》中共收诗三百零五篇。“三百”是举其整数而言。[2]蔽:概括。

【译文】

孔子说:“《诗经》三百多篇,用一句话来概括它,就是‘思想纯正’。”

【原文】

2.3子曰:“道之以政[1],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2];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3]。”

【题解】

在本章中,孔子举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治国方针。孔子认为,刑罚只能使人避免犯罪,而不能使人懂得犯罪可耻的道理。而道德教化比刑罚要高明得多,既能使百姓循规蹈矩,又能使百姓有知耻之心。这反映了德治在治理国家时不同于法治的特点。孔子认为用礼制来规范、劝导百姓的思想和行为,能有效地抑制“犯上作乱”动机的形成。这反映了儒家同法家在治国方略上的差异。

孔子在这里将法治和礼治进行了对比,高下立见。关于这一段,清代名家陆陇在《松阳讲义》中解说得很好。他说“:操术不同,功效各异。路头一差,而风俗由之而殊,气运由之而变,不可不辩也。”法治以惩罚性手段使人心存畏忌,免于犯法;而礼治德政却使人心悦诚服,顺应了人的廉耻之心。

【注解】

[1]道:有两种解释,一说是引导的意思,一说是领导、治理,与“道千乘之国”的“道”相同。此从后解。[2]免:免罪、免刑、免祸。[3]格:纠正。

【译文】

孔子说:“用政令来治理百姓,用刑罚来制约百姓,百姓可暂时免于罪过,但不会感到不服从统治是可耻的;如果用道德来统治百姓,用礼教来约束百姓,百姓不但有廉耻之心,而且会纠正自己的错误。”

孔子十五岁立志向学,一生修身立德,最终达到了从心所欲而不逾矩的境界。

【原文】

2.4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1],三十而立[2],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3],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题解】

这是孔子最为著名的言论之一,讲述了他学习和修养的过程。这一过程,是一个随着年龄的增长,思想境界逐步提高的过程。整个过程为:十五岁立下志向学习上进;三十岁打下思想、学业和事业的基础;四十岁就可以明辨一切是非,确定正确方向了;五十岁能够明了事物的规律;六十岁听到一切都不再吃惊,也不受环境左右了;七十岁则到了主观意识和做人的规则融合为一的境界,此时,道德修养达到了最高的境界。孔子的道德修养过程,有合理因素:第一,他看到了人的道德修养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不能一下子完成,不能搞突击,要经过长时间的学习和锻炼,要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第二,道德的最高境界是思想和言行的融合,自觉地遵守道德规范,而不是勉强去做。这两点对任何人,都是适用的。

【注解】

[1]有(yòu):同“又”。古文中表数字时常用“有”代替“又”,表示相加的关系。[2]立:站立,成立。这里指立身处世。[3]耳顺:对于外界一切相反相异、五花八门的言论,能分辨真伪是非,并听之泰然。

【译文】

孔子说:“我十五岁立志学习,三十岁在人生道路上站稳脚跟,四十岁心中不再迷惘,五十岁知道上天给我安排的命运,六十岁听到别人说话就能分辨是非真假,七十岁能随心所欲地说话做事,又不会超越规矩。”

【原文】

2.5孟懿子问孝[1]。子曰:“无违[2]。”樊迟御[3],子告之曰:“孟孙问孝于我,我对曰:‘无违。’”樊迟曰:“何谓也?”子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

【题解】

孔子极其重视孝,要求人们对自己的父母尽孝道,无论他们在世或去世,都应如此。但这里着重讲的是,尽孝时不应违背礼的规定,否则就不是真正的孝。他主张,属于家庭伦理范畴的孝道不能越出作为政治伦理原则的“礼”的规定。可见,孝不是随意的,必须受礼的规制,依礼而行才是孝。

孟懿子是鲁国的大夫,他遵循父亲的遗嘱向孔子学礼,自以为这样就做到了孝,便向孔子请教孝道。孔子告诉他,孝亲之道,只在于无违而已。因为《论语》是语录式的文体,没有记下孟懿子听到孔子的回答后的反应。孔子的话虽然简单,却自有深意,这在他与学生樊迟的对话上反映出来了。能遵循父亲的遗嘱,当然是孝,但这却只是小孝。孟懿子作为鲁国的大夫,当然应该知道君主以孝道治理天下,为人臣之孝在于是否遵循了礼。他现在问孝,要首先想想自己对待父母生前的起居和死后的葬祭,是不是合乎礼的精神,有没有僭越违逆之处。

【注解】

[1]孟懿子:鲁国大夫,姓仲孙,名何忌。懿,谥号。[2]无违:不要违背礼节。[3]樊迟:孔子的学生,姓樊,名须,字子迟。御:驾车,赶车。

【译文】

孟懿子问什么是孝道。孔子说:“不要违背礼节。”不久,樊迟替孔子驾车,孔子告诉他:“孟孙问我什么是孝道,我对他说:‘不要违背礼节。’”樊迟说:“这是什么意思?”孔子说:“父母活着的时候,依规定的礼节侍奉他们;死的时候,依规定的礼节安葬他们,祭祀他们。”

【原文】

2.6孟武伯问孝[1]。子曰:“父母唯其疾之忧[2]。”

【题解】

从古到今,做父母的最根本的愿望是孩子能健康成长,最担忧的事情就是儿女有了疾病。所以,做儿女的能够让父母放心的最基本的做法就是保证自己的身心健康,这就是尽孝了。俗话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当然,做儿女的能够体会父母的这种心情,也应该知道如何去关心父母。

父母对子女的爱是最博大最无私的,做人子女的当能体会父母的用心,想到生命是父母赐予的,自己是父母守护长大的,念及此,怎么会不去加以珍惜呢?然而世情却正如《红楼梦》中“好了歌”所云:“世人只晓神仙好,只有子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子孙谁见了?”孝是对生命的一种回报,乌鸟尚有反哺之心,羔羊尚知跪乳,何况是人呢?孝实在是为人之本,所以孔子在《论语》一书中多次强调。

【注解】

[1]孟武伯:上文孟懿子的儿子,名彘(zhì),“武”是谥号。[2]其:指孝子。

【译文】

孟武伯问什么是孝道,孔子说:“父母只为孩子的疾病担忧(而不担忧别的)。”

老人不仅需要物质上的奉养,更需要精神上的满足。

【原文】

2.7子游问孝[1]。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

【题解】

本章还是谈论孝的问题。进一步阐述了孔子对于“孝”的观点。他认为老人不仅需要奉养及物质上的满足,更需要尊敬和精神上的满足。人们对于犬马及宠物都能尽心尽力地饲养,如果对于父母只知奉养而不尊敬,那就不能称为孝了。

人有精神的需求,故有别于犬马。孝顺父母不应该仅仅停留在物质保障的层次上,还要在内心深处真正地孝敬父母,要去体谅父母的感受,敬重父母的意愿,不然即使是饥饿的乞丐也不愿意吃别人施舍的嗟来之食,何况是对待父母呢?如果没有敬重之心,那赡养又有何意义呢?

【注解】

[1]子游:孔子的高足,姓言,名偃,字子游,吴人。

【译文】

子游请教孝道,孔子说:“现在所说的孝,指的是能养活父母便行了。即使狗和马,也都有人饲养;对父母如果不恭敬顺从,那和饲养狗马有什么区别呢?”

【原文】

2.8子夏问孝。子曰:“色难[1]。有事,弟子服其劳[2];有酒食[3],先生馔[4],曾是以为孝乎[5]?”

【题解】

孔子所提倡的孝,体现在各个方面和各个层次上,他要求为人子女者不仅要从形式上按周礼的原则侍奉父母,而且要从内心深处真正地孝敬父母。这段话意思是说,只有对父母的敬重充溢于心,才能时时处处在眉宇之间、言行之中表现出和悦的神色和敬意。

真正的孝不是“有事情,小辈们去效劳;有酒食,长者先享用”,那些只是表面的敬爱。真正的孝是要有爱,内心要始终充溢着敬爱的情感,表现在外就是对父母始终是和颜悦色的。《礼记·祭义》中有这样一段话“:孝子之有深爱者必有和气,有和气者必有悦色,有悦色者必有婉容。”不是真正的孝者,很难在父母面前保持一贯的和悦之色。故孔子会在弟子子夏问孝时,深有感触地说出“色难”二字。

【注解】

[1]色难:有两种解释,一说孝子侍奉父母,以做到和颜悦色为难;一说难在承望、理解父母的脸色。今从前解。[2]弟子:年轻的子弟。[3]食:食物。[4]先生:与“弟子”相对,指长辈。馔:吃喝。[5]曾:副词,竟然的意思。

【译文】

子夏问什么是孝道,孔子说:“侍奉父母经常保持和颜悦色最难。遇到事情,由年轻人去做;有好吃好喝的,让老年人享受,难道这样就是孝吗?”

孔子向弟子讲述怎样观察、了解一个人。

【原文】

2.9子曰:“视其所以[1],观其所由[2],察其所安[3]。人焉廋哉[4]?人焉廋哉?”

【题解】

这段话是孔子讲述的观察别人的方法。孔子认为,对人应当听其言而观其行,还要看他做事的出发点,和他什么时候最心安理得,这就可以从他的言论、行动到他的内心,全面了解观察他这个人。

前面孔子说过“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那么,如何知人呢?本章就是他给出的知人的方法,非常具有指导意义。“视其所以”就是看此人平时所做之事,这是从眼前看,不足以知人,还要从远处“观其所由”,也就是看此人是如何处理事情的,过去的所作所为,做事的出发点是什么,这样就可以进一步认识此人。“察其所安”,就是看他处理完事情之后,表现出什么样的神情。如果是行善事而安之,则善日积;如是行恶事而安之,则恶日增。用这样的知人方法来观察一个人,自然便可见出他是君子还是小人了。

【注解】

[1]以:为。所以,所做的事。[2]所由:所经过的途径。[3]安:安心。[4]廋(sōu):隐藏,隐蔽。

【译文】

孔子说:“看一个人的所作所为,考察他处事的动机,了解他心安于什么事情。那么,这个人的内心怎能掩盖得了呢?”

【原文】

2.10子曰:“吾与回言终日[1],不违如愚。退而省其私[2],亦足以发,回也不愚。”

【题解】

这一章讲孔子的教育思想和方法。他提倡启发式的教学,提倡学生也要有主动发明和创造精神,不满意那种“终日不违”、从来不提相反意见和问题的学生,希望学生在接受教育的时候,能够开动脑筋,思考问题,对老师所讲的问题应当有所发挥。所以,他认为不思考问题、不提不同意见的人,是愚人。颜回在实践上能发挥孔子平日所讲授的,所以孔子说他不愚。

颜回大概是个大智若愚的人,他在孔子讲学的时候,不轻易发表自己的见解,不急于去表现自己的敏捷和锐思,显得很沉默,所以他给孔子的初始印象是个迟滞愚钝的人。然而孔子又发现颜回能在回去之后对所讲学问进行细细地琢磨而不懈怠,做到洞明之后,还能有所发挥。从“愚”到“不愚”,是孔子对颜回的一个认识过程,反映了颜回的沉静深思,也反映了孔子对学生的考察并非是一时一地的,而是长期的观察,可见孔子是非常善于识人的。

【注解】

[1]颜回:孔子最得意的门生,字子渊,鲁国人。[2]退:从老师那里退下。省(xǐnɡ):观察。私:私语,指颜回与别人私下讨论。

【译文】

孔子说:“我整天对颜回讲学,他从不提出什么反对意见,像个蠢人。等他退下,我观察他私下里同别人讨论时,却能发挥我所讲的,可见颜回他并不愚笨呀!”

【原文】

2.11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题解】

孔子这句话强调了举一反三、领会精神实质在教学中的重要性。“温故而知新”是孔子对我国教育学的重大贡献之一,他认为,不断温习所学过的知识,从而可以获得新的知识。这一学习方法抓住了“学习”这一人的最重要的活动之一的本质规律,就是人的认知是从低到高、从片面到全面、从浅薄到深刻的过程,新知识、新学问都是在过去所学知识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因此,温故而知新是一个切实可行的学习方法,也是学习的基本规律。

古人常常会把已经读过的书拿过来温习研磨,叫作“温书”。所谓“好书不厌百回读”,就是好书有常读常新的功效。由于眼界、人生经验等多方面的限制,很少有人能在一次之内就完全读通、读透一本好书,而是随着视野的开阔,人生阅历的增长,再回过头读旧书,会发现以前读书有疑惑的地方竟能豁然开朗了。《论语》就是这样一本好书,我们要不时地温习它,总会有意外的收获。

【译文】

孔子说:“在温习旧的知识时,能有新的收获,就可以当老师了。”

【原文】

2.12子曰:“君子不器。”

【题解】

孔子认为君子应为通才,博学多能。君子是孔子心目中具有理想人格的人,他应该担负起治国安邦平天下的重任。对内可以处理各种政务;对外能够应对四方,不辱君命。所以,孔子说,君子应当博学多识,具有多方面才干,不只局限于某个方面,因此,他可以通观全局、领导全局,成为合格的领导者。这种思想在今天仍有可取之处。

君子在这个世界上不是作为一个只有一种功用的器具而存在的,而是要不拘泥于人与事的,要有容纳百川的大胸襟、大气度,善于发现他人之善而加以吸取借鉴,善于反省自己而能加以变通,这就是孔子的“不器”思想。器具终究有所局限,不能通达,一个人如果像只器具,就会心胸褊狭行动局促,难以通达天下。所以君子求学,不以一器为自己画地为牢,而是要博学多闻,具备浩然的大丈夫胸襟。

【译文】

孔子说:“君子不能像器皿一样(只有一种用途)。”

孔子告诫子贡,君子要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而不是夸夸其谈,光说不练。

【原文】

2.13子贡问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

【题解】

做一个有道德的、博学多识的君子,不能只说不做,而应先做后说。只有先做后说,才可以取信于人。孔子教育学生注重因材施教,有的放矢。这是强调实际行动、反对夸夸其谈的回答,也是对聪明敏捷的子贡的提醒。

孔子被后世称为“至圣先师”,的确有其过人之处。他在对学生有所了解后再加以有针对性地教导。子贡长于言辞,这样的人往往容易去逞口舌之辩或犯言过其实的错误。所以孔子教他先做,做完了之后再说,其中也有着“敏于事而慎于言”的意思。

【译文】

子贡问怎样才能做一个君子。孔子说:“对于你要说的话,先实行了,然后说出来。”

【原文】

2.14子曰:“君子周而不比[1],小人比而不周。”

【题解】

孔子在这一章中提出君子与小人的区别点之一,就是小人因私利而结党勾结,不能与大多数人融洽相处。而君子则不同,他做事总为多数人着想,能与众人和谐相处,但不与人相勾结。只要有人群的地方,孔子这种思想就有积极意义。

朱熹在《四书集注》中注道:“周,普遍也。比,偏党也。”“周”、“比”两字都有与人亲厚团结的意思,但二者又不完全相同。“周”是为了公,“比”是为了私。君子办事与人团结在一起,是出于公心,而不为私。在平时的修养中,也是去其私心,存其公心,不会为了私利与人勾结在一起。这就是“周而不比”。而小人办事,汲汲于名利,而不为公。闲暇无事时,心中所想的,也是有私无公,为了趋近利益而与人狼狈为奸结为党羽,一旦利不合,就会马上翻脸,甚至互相落井下石。人处在社会之中,难免会有群体合作的时候,如何合作,君子与小人之道各有不同。

【注解】

[1]周:团结多数人。比:勾结。

【译文】

孔子说:“德行高尚的人以正道广泛交友但不互相勾结,品格卑下的人互相勾结却不顾道义。”

【原文】

2.15子曰:“学而不思则罔[1],思而不学则殆[2]。”

【题解】

这句话提出了学习和思考的关系,指出学与思要相结合。这是孔子治学方法的重要总结。孔子认为,在学习的过程中,学和思不能偏废。因为学而不思就会迷惘,而思而不得则会疑惑。因此主张学与思相结合的学习方式。只有将学与思相结合,才可以使自己成为既有思想,又有学识的人。

不学不知道,学习能令人知晓世界的关系和因果;不思无所得,思考令人洞明义理。读书学习不去思索好坏便一味地加以吸收,容易使人拘泥刻板,流入教条主义的泥淖。不去读书学习一味去凭空思索,将现实中的经验和智慧置之不顾,最后只能是徒然耗费了精力却无所成。所以不能将学习和思索分开,要在学习的过程中去思考,在思考中去学习,这样才会大有长进。

【注解】

[1]罔:迷惘,没有收获。[2]殆:疑惑。

【译文】

孔子说:“学习而不思考就会迷惘无所得;思考而不学习就不切于事而疑惑不解。”

孔子主张博施广采、兼收并蓄,反对偏执一端、刚愎自用。

【原文】

2.16子曰:“攻乎异端[1],斯害也已[2]!”

【题解】

异端就是指中庸的两端,一个是过,一个是不及,孔子讲究中庸,主张执两端而用其中,亦即是不要偏执一端。对于异端不要闭目塞听,而是要去研究,知道了它的弊端在哪儿,辨识能力和免疫能力也就在了解抵抗中逐渐形成,不会去盲目听从。这也就是俗语所说的“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故孔子主张要能容纳不同的意见,博施广采,兼收并蓄,巧妙地结合事物的两端,从中抓住事物的本质,这样才能辨识明了,避免偏执一端的毛病。

【注解】

[1]攻:做。异端:中庸的两端,指“过”和“不及”。[2]斯:连词,这就、那就的意思。也已:语气词。

【译文】

孔子说:“做事情过或不及,都是祸害啊!”

【原文】

2.17子曰:“由[1]!诲女,知之乎[2]?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题解】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是孔子被人广为传播的名言之一,后世常用来提醒人们用老实的态度来对待知识,来不得半点的虚假和骄傲。要养成学习踏实认真、实事求是的作风,避免鲁莽虚荣的习气。

根据这句话的语气和意趣来看,似乎是孔子在讲学,中途一眼瞥见子路(仲由)在那儿心不在焉,于是突然向他发问:“由!你听懂了没有?”子路可能支吾着说懂了,或说半懂不懂的。子路是孔子弟子中好勇力的一个,较为莽撞浮躁。于是孔子就语重心长地教诲他说:“懂了就是懂了,不懂就是不懂,这才是真正的智慧。”意思是要他沉下心来向学,要冷静思考,不要学得一知半解的,便以为掌握了真知。

【注解】

[1]由:孔子的高足,姓仲,名由,字子路,卞(故城在今山东泗水县东五十里)人。[2]知:作动词用,知道。

【译文】

孔子说:“由啊,我教给你的,你懂了吗?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智慧!”

孔子教导子张为官要慎言慎行。

【原文】

2.18子张学干禄[1]。子曰:“多闻阙疑[2],慎言其余,则寡尤[3];多见阙殆[4],慎行其余,则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

【题解】

孔子这段话是回答子张怎样能够做好官。孔子教导学生要慎言慎行,言行不犯错误。他认为,身居官位者,要说有把握的话,做有把握的事,这样可以减少失误,减少后悔,这是对国家对个人负责任的态度。当然,这里所说的并不仅仅是一个为官的方法,也是立身于社会的基本原则。这也表明了孔子在知与行二者关系问题上的观念。孔子并不反对他的学生谋求官职,但是主张要把官做好,还要做好官。

孔子一生周游列国,虽没怎么受到诸侯国君的重用,但他论为政为官的言论却还是为从政者所重视和推崇的。他弟子三千,其中有好些就是专门向他学习求官为官之道的。在学有所成的七十二贤人中,就有不少在政治上很有作为,子张就是其中之一。子张比孔子小四十八岁,正是年轻有为、意气昂扬的时候,便很坦率直接地问老师怎样求得官职。孔子也不迂腐,耐心地教他该怎样做,因为年轻人容易果敢有余而不够细心,所以孔子一再强调要慎言慎行,做到言语少错误,行动上少有懊悔,官禄自然在其中了。

【注解】

[1]子张:孔子的学生,姓颛(zhuān)孙,名师,字子张。干禄:谋求禄位。[2]阙疑:把疑难问题留着,不下判断。阙,通“缺”。[3]尤:过失。[4]阙殆:与“阙疑”对称,同义,故均译为“怀疑”。

【译文】

子张请教求得官职俸禄的方法。孔子说:“多听,把不明白的事情放到一边,谨慎地说出那些真正懂得的,就能少犯错误;多观察,不明白的就保留心中,谨慎地实行那些真正懂得的,就能减少事后懊悔。言语少犯错误,行动很少后悔,自然就有官职俸禄了。”

【原文】

2.19哀公问曰[1]:“何为则民服?”孔子对曰:“举直错诸枉[2],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

【题解】

鲁哀公向孔子请教如何治理国家、让人民拥护的办法,孔子则从用什么人和怎么用人的方面予以解答。荐举贤才,选贤用能,是孔子德治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宗法制度下的选官用吏,唯亲是举,孔子的这种用人思想可说在当时是一大进步。“任人唯贤”的思想在历史上一直闪耀着光辉。

鲁哀公作为鲁国国君,他关注的自然是怎样才能使人民服从的问题。孔子则以举错之道对之。因为“政者,正也”,为政者如果能秉持公正之心,举用正直贤能的人才,舍置曲枉不正的人,人民自然会心悦诚服。反之,为政者没有公正之心,以一己之好恶去举用曲枉不正的人,而舍置正直贤能的人,人民深受其害,自然会怨声载道,即使无力去抗拒强权暴政也会心有不服。

【注解】

[1]鲁哀公:鲁国国君,姓姬,名将,鲁定公之子,在位二十七年,“哀”是谥号。[2]错:同“措”,安置。诸:“之于”的合音。枉:邪曲。

【译文】

鲁哀公问道:“我怎么做才能使百姓服从呢?”孔子答道:“把正直的人提拔上来,使他们位居不正直的人之上,则百姓就服从了;如果把不正直的人提拔上来,使他们位居正直的人之上,百姓就会不服从。”

【原文】

2.20季康子问[1]:“使民敬、忠以劝[2],如之何?”子曰:“临之以庄,则敬;孝慈,则忠;举善而教不能,则劝[3]。”

【题解】

季康子的本意,是想向孔子请教治理百姓的方法,而孔子教他的却是做人的道理,引导他提高个人的品质和修养。孔子主张“礼治”、“德治”,这不单单是针对老百姓的,对于当政者也是如此。当政者本人应当庄重严谨、孝顺慈祥,如此则老百姓就会亲近、尊敬当政者,从而真心向善,努力劳作。

季康子是鲁国的权臣,他所问的重点在于使民之道:怎样才能使百姓对上恭敬尽忠、勤勉做事。孔子的回答却是重在修己之道,要求执政者首先做到用庄重的态度对待老百姓,孝顺父母,爱护幼小,举贤用能,教育能力低下的人。认为“子帅以正”,老百姓自然就会心悦诚服,竞相效仿。其实质是人心美德存在着巨大的感染力,引导事物朝良性方向发展。

【注解】

[1]季康子:鲁大夫季桓子之子,鲁国正卿,“康”是谥号。[2]以:通“与”,可译为“和”。[3]劝:勉励的意思。

【译文】

季康子问:“要使百姓恭敬、忠诚并互相勉励,该怎么做?”孔子说:“如果你用庄重的态度对待他们,他们就会恭敬;如果你能孝顺父母、爱护幼小,他们就会忠诚;如果你能任用贤能之士,教育能力低下的人,他们就会互相勉励。”

【原文】

2.21或谓孔子曰[1]:“子奚不为政[2]?”子曰:“《书》云[3]:‘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4],是亦为政,奚其为为政?”

【题解】

这一章反映了孔子的一个基本思想:把亲情扩充为人与人之间的仁德之心,把治家之道伸展到治国之道。这种思想有着跨越时代的价值。他认为,治理国家以孝为本,孝父友兄的人才有资格担当国家的官职。说明了孔子的“德治”思想主张。

孔子认为为政在德,而孝为德之本。虽然没有身居官位,但在家施行孝道,友爱兄弟朋友,亦是在参与政治教化了。孔子还引用古代的经典《尚书》来论证自己修身为政的观点。《诗经》上亦有:“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意思是说,做妻子的表率,从而推广到兄弟,再推广到封邑和国家。所以个人是否为官从政并不重要,重要的在于个人以孝来齐家,流风所及而化育万物,使全国上下形成孝的社会风气,使万民得以沐浴其恩泽。

【注解】

[1]或:有人。[2]奚(xī):疑问词,当“何”、“怎么”、“为什么”讲。[3]《书》:指《尚书》。“《书》云”以下三句见伪《古文尚书·君陈》,略有出入,可能是《尚书》逸文。[4]施于有政:“有”在此无实在的意义。

【译文】

有人问孔子说:“您为什么不当官参与政治呢?”孔子说:“《尚书》中说:‘孝呀!只有孝顺父母,才能推广到友爱兄弟。并把孝悌的精神扩展、影响到政治上去。’这也是参与政治,为什么一定要当官才算参与政治呢?”

孔子认为,自己在家奉行孝道,亦是在参与政治教化。

【原文】

2.22 子曰:“人而无信[1],不知其可也。大车无[2],小车无[3],其何以行之哉?”

【题解】

孔子用一个著名的比喻,阐述了诚实守信的重要性。信,是儒家传统伦理准则之一。孔子认为,信是人立身处世的基石。在《论语》中,信的含义有两种:一是信任,即取得别人的信任;二是对人讲信用。一个良好的社会环境确实应该让不守信的人无法畅行无阻。人无信不立,丧失了别人的信任,或是对别人不讲信用,最后终将陷入孤独的焦灼之中,感觉不到任何的依恃,好比车子没有了铆钉,就不能行走天下。

【注解】

[1]而:如果。信:信誉。[2]大车:指牛车。(ní):大车辕和车辕前横木相接的关键。[3]小车:指马车。(yuè):古代车辕与横木相连接的关键。

【译文】

孔子说:“一个人如果不讲信誉,真不知他怎么办。就像大车的横木两头没有活键,小车的横木两头少了关扣一样,怎么能行驶呢?”

【原文】

2.23子张问:“十世可知也[1]?”子曰:“殷因于夏礼[2],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

【题解】

这里孔子讲了礼制史的继承与发展的情况,指出了其损益规律。孔子历来不反对变革,但是一切变革都是在既有的基础上进行的,是有迹可循的。孔子在这儿提出一个重要概念:损益。它的含义是增减、兴革,即对前代典章制度、礼仪规范等有继承、沿袭,也有改革、变通。子张问“十世”者,世为朝代,意即今后之十代,其制度变易如何?所走过的路不会全然没有任何痕迹,循着它,可以通向何方?一个国家的历史和文化亦有其演变的印迹可循,可知我们将要通向何方。故孔子先征以夏商周三代之沿革,后答以未来。原有的而不合时宜的东西,加以废弃,谓之损;其为时代之所需而原来没有的,便加以建立,谓之益。殷有天下,依于夏朝之礼制,有损有益。周有天下,依于殷朝之礼制,其所损益亦然。其或继周而有天下者,亦必依于周礼而损益之。如是虽百世而亦可知也。变的是制度,不变的是基本的伦常,那也是礼之根本。

【注解】

[1]世:古时称三十年为一世,一世为一代。也有的把“世”解释为朝代。也:表疑问的语气词。[2]殷:殷朝,即商朝,商王盘庚迁都于殷(今河南安阳西北),后来就称商朝为“殷”。因:因袭,沿袭。

【译文】

子张问:“今后十代的礼制现在可以预知吗?”孔子说:“殷代承袭夏代的礼制,其中废除和增加的内容是可以知道的;周代继承殷代的礼制,其中废除和增加的内容,也是可以知道的。那么以后如果有继承周朝的朝代,就是在一百代以后,也是可以预先知道的。”

孔子认为,见义而为,敢于驳斥小人,可以称之为勇。

【原文】

2.24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谄也。见义不为,无勇也。”

【题解】

孔子提出“义”和“勇”的概念,都是儒家有关塑造高尚人格的规范。《论语集解》注:“义,所宜为”。符合于仁、礼要求的,就是义。“勇”,就是果敢、勇敢。孔子把“勇”作为实行“仁”的条件之一。“勇”,必须符合“仁、义、礼、智”,才算是勇,否则就是“乱”。

按照周礼,祭祀是国之大事,有着详细的制度。但到了春秋末期,礼崩乐坏,很多诸侯国的国君已经不再遵守周礼所定的祭祀之礼了。不是自己应该祭祀的鬼神而去加以祭祀,其意在求福,自是一种谄媚之举了。见义不为,一则由于畏难,二则由于避祸。畏难是庸碌者所为,避祸则贤者有时也难免。祸有当避,有不当避,孟子就讲,所恶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避也。而在见义之后不能挺身而出,这就是没有勇气了。

【译文】

孔子说:“祭祀不该自己祭祀的鬼神,那是献媚;见到合乎正义的事而不做,那是没有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