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就在日落之后，马修拉着正在整理东西的本，带他来到他的拖车。沙发的扶手上有一件干净的蓝色衬衫，马修在进门后递给了他。

“它应该合身，”马修说。“我们不能让你穿着工作服觐见摄政王。”

本接过衬衫走到帘子后面换衣服。“水槽里也有温水。”马修在他身后说。“我想你可以洗洗。”

当本从帘子后面走出来，马修已经给他们俩各倒了一杯饮料，他坐在沙发上，脚架了起来。但他的表情却非常疏离。本挥手在马修面前晃了晃，他的手腕被狠狠抓住扭向身后，这让他又惊又痛。

“嘿，干什么！”本喊道，把手拉出来，轻轻揉了揉。

“对不起，本，但你真的不应该在我身边做这样的事情。”马修说话的时候像是透过本的身体看着远处。

“马修，怎么了？”本问道。“你看起来心不在焉的。”

“本，请坐，”马修说。“跟我喝一杯。一杯我还是没问题的。”

“当然，如果你不担心我在晚宴上出丑的话。”本笑了起来。

马修笑了，虽然本确信他的眼中没有笑意。“摄政很快就要接见我们。”马修说，“但我认为我们需要先单独待会儿。在去晚宴之前，有几件事情你需要知道。”

“这不会跟那个神秘的拖车有关吧，是不是？”本问道。

“很抱歉对你隐瞒。”马修说。“但你听我说完后，我敢肯定，你就会明白为什么这都是必要的。”

“洗耳恭听。”本说。

“这次行程，我们有一位特殊的客人，本。”马修对他说。“我们不希望任何不必要的人看见她。她很，好吧，她很重要。”

“她是谁？”本问道。

“我马上就会说到这个。”马修安抚他。“但首先，我要告诉你一些我们的历史，因为你在这里还是一个陌生人。”马修痛饮了一口，然后再继续。

“我不知道你到底已经知道多少了，”马修说，“所以我会从头开始。南方男爵领地和岛城市民之间从来没有相安无事过，我想你昨晚已经注意到了。”

“是的，乔告诉了我关于战争和围攻的事情，”本打断他。

“这远比那场战争还要早，”马修继续说道，“我们在南方一直拥有一切。资源，肥沃的土地。我们宏伟的城市是建立在那些已经存在的废墟上的，我们从来不用真正为自己做任何事情。这里的北方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你已经看到了荒原，而那正是这里以前的样子。

“部落从荒原北迁过桥到这个城市的废墟上定居，但从第一天起他们的生活就十分艰难。听说，在海湾附近的农田需要耗费数年经营培育后，那些靠垃圾和野生动物生存的人们才能够种植农作物和饲养牲畜。我们从来没尝过那种苦难，从未有过。

“南北之间的第一次交流是，在离现在几乎一千年以前的冲突战争。凭借我们充足的武器，我们总是能够击败他们，但他们还是不断侵略。这种情况持续了近两百年，直到双方死伤无数，只能坐下来寻找一个停止战争的方法。

“当然，和平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多年来，越来越多的人从荒原北迁岛城，他们随身携带着各种武器，最终建立了新的军队行军南下攻打我们。我们又把他们打了回去，但这次比第一次要困难得多。人民们太过愤怒于数百年的和平被打破，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所有男爵组成联盟进军北方，迫使侵略者退回岛城的城墙内，并试图围困他们将近三年时间。不过，他们仍然不能被打败。成千上万的人在战斗中死亡，谁又知道围困期间有多少人死去呢。但还是有更多的人，回头来侵略我们。

“最终，和平使者们会面了，他们签订了阿多尼斯条约，条约规定国与国之间的和平高于一切，两大联盟之间应该开展自由贸易。

“当我的祖父建造了他的第一辆公路列车，并满载着所有他能找到的可售卖的技术和商品驶向北方，人们都称他为疯子。没有人真的相信他能从北方蛮子的地盘上回来，但他做到了，带回各种新式啤酒，布料，香料，引起人们争相关注。看起来似乎条约终于能生效了，而过去的五十年里，两国之间，除了文书往来，没有发生过战争。

“当然，自那以后，男爵联盟已经四分五裂，每一个都由各自的男爵统治，男爵们私欲膨胀，他们之间的友谊名存实亡。我们再也无法信赖彼此，说实话，我看用不了多久他们之间就会爆发战争。是时候做出改变了，本，而且我认为它姗姗来迟。如果我们想趁机给南男爵领地建立秩序并阻止他们四分五裂，卓西斯就需要与一个新的，强大的势力结盟。南方没有，所以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到北方寻找。

“我们还是孩子时，我跟现任摄政王就结识了，本，对我来说，比起玛凯或法拉斯兰或者其他男爵领地的人，他是一个更亲近的朋友。

“我告诉你这一切，是因为我有一种可怕的感觉，觉得什么事情不对劲，觉得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我不想让你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参与进来。今晚参加晚宴的其他人都知道那位客人的存在，还有即将发生的事情，所以如果你想退出，现在就是时候。我可以替你在摄政王面前找个借口。”

马修的脸已经变得惨白，本低头看去，注意到他还没碰他自己的饮料。

“拖车上的女人是谁，马修？”本在可以说话后问道。

“你确定你想知道？”马修问。本点了点头，让马修继续。

“她的名字叫莎芙兰，卓西斯第四十八代男爵斯蒂芬三世的女儿，”马修郑重地说。“她十五岁了，今晚就要被献给摄政王，在她十六岁的时候，他们可能会结婚。”

本看起来震惊，但根据马修告诉他的故事，他并不是真的很惊讶。

“很抱歉对你隐瞒这一切，本，”马修继续说道，“但如果有人发现了我们要做的事情，它可能会引发战争。不过，明天日落后，行动结束联盟就将达成。南方不会再有可以抵抗我们联军的军队，但幸运的是事情不会发展到那一步。”

本把他的酒一饮而尽。“听起来你在玩一个危险的游戏，”他说。“你真的认为它会有用？”

“它必须有。”马修喝完后，清空了他的玻璃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