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创造进化论(3)
科学让一个系统产生分解、剥离时的过程并非都是人为的。倘若失去客观的依据,便不可能了解为什么这样的过程时而可行,时而却不可行。我们会了解到,物质有变成单一系统的趋势,而这种系统能够用数理几何学的方法进行处理。基于这一趋势,可以方便我们去了解物质。可是这仅仅只是一个倾向,物质无法扩展至极限,彻底的孤立同样也毫无存在的可能。为了更加便于研究,科学才会将物质推向极限,并让它孤立。科学也曾表示,孤立的系统会因外在因素的影响而产生变化。科学只是将那些影响搁置,不去讨论,因为那些影响是微乎其微的,因此放任不顾,或很久之后再对其进行考虑。然而,这些影响却逐渐变成了一丝丝的细线,能够将这些系统与另外更大的系统联系起来。这样的系统跟涵盖这两个系统之中的另一种系统相结合,最终能够变成最客观单一、最独立于其他全部的系统,从而延伸到整个太阳系之中。但是,即便成长至此,孤立也不是绝对的。一方面,太阳能够将阳光和热量投射到遥远星球的对面;另一方面,太阳同时引领着一切星球和它们的卫星,以一个特定的方向运转。把太阳及宇宙之中其他部分的线结合起来,的确显得极其渺小,然而,整个宇宙的发展,却沿着这根细微的线一直延伸至我们细微的生活当中。
宇宙一直在持续之中。越是探究时间的本质,就越能够了解持续就意味着创新,意味着新形态的创造,以及坚持创造新生事物的努力。科学所分割出的系统可以持续,是基于它和宇宙之中某些部分紧密结合在一起。就像后面我们要讲述的,我们可以区分宇宙自身的两种反向运动,一种是“下降”,另一种是“上升”。下降是将已经卷好的发条松开。从其原理上看,瞬间即可完成。上升则是和成熟或创造这种内在作业对应的,因此从本质上来看这样的运动是有持续性的,同时把其律动置于“下降”之上。下降与上升是不可分割的。
由此可见,倘若科学所隔离出来的每一个系统都重新回归至“整体”,这种系统便能一直持续,甚至能够当作某种与我们类似的存在形式。也只有这种形式能够以整体的形态来呈现,那些我们所了解的事物更会因此而凸显。我们在某个特定的对象中所看到的清晰轮廓,让这种对象有了个别性质,然而这样的轮廓只描绘了某种用途,一种可以触及这个空间某个点的用途。这或许是我们能够拟订的实施计划。这个计划依靠镜子映射至我们的眼睛里,仿佛能够清晰地看到事物的整个面及其棱角。倘若解除这个行动,物体的个体性就会消失于实体自身的普遍相互作用之中。
三、有机物
这里我们已经研究了一般物质对象。那些具有特殊地位的对象是否存在呢?我们所了解的实体均由我们自己的感知从自然这个基体中截取下来,而这把剪刀描出了行动能够经过的点线。然而,某种物体或许会开始行动,在进行之前便把潜在行动的底线投射在物质之上,或许只需要将感知的部分指向运动之中的实体,便能够让实体变换成一定的形式,从而创造出一切其他的物体。这种物体便是我们所说的生物,而生物与其他物体是否有共同点呢?
这样的生物也是具有一定的延伸性的,同时它和空间所占有的部分性质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它处于整体之中,同时也与整体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并且遵从于操控物质所有部分的自然规则。可是,因为我们的感知,物质才被划分成了孤立而细微的物体;同时因为我们的科学,才由这些微小的物体组成了统一的系统。相反,生物则是由单一变成统一。生物是依靠相互补充的异体成分所构成的,这些成分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却又是单一的个体。而另外的事物,即便是结晶体,也无法将它们归纳为个体,因为结晶体失去了各部分之间相互的异质性,而它的功能也不存在于多种性质。即便是在有机世界里区分个体与非个体也是异常困难的。这其中的区分难度在动物世界里是显而易见的,而在植物界这种区分就更是难上加难了。况且,这样的困难还源于一些更加深刻的因素,我们将在之后进行具体概述。我们可以看到,个体性存在于各种阶段。无论处于何种阶段,即便是我们人类也不可能完全实现。可是,即使我们能够把一种个体性看作是生命的固有特点,也无法对它进行精确的界定。那些熟悉几何学的生物学家们,则总是想方设法地利用这一点。一个完整的定义只适用于已经完成的实体,而鲜活的生命特征却难以完全实现。这样的特征是一种状态,更确切地说是某种倾向。这种倾向只在它的反向倾向完全没有存在时才有可能实现目标。这样的情况是不会发生在生命的世界当中的。在生命世界里,相互抵制的倾向也通常纠缠在一起,特别是在个性之中。个体化倾向尽管频繁地在有机世界出现,但依然无时无刻不受到生殖倾向的威胁。倘若想让个体性保持完全,便必须让有机体当中的任何一个部分都不能从整体分离。然而这样一来便无法繁殖衍生。这样的情况,不就是表现在离开旧有机体后重新构成新的有机体吗?这样看来,个体性通常存在着它的宿敌。个体性一般需要在时间上一直延续下去,然而因为这样的需求,在空间的概念里却变得难以实现。生物学家们无论何时都需要考虑两种倾向。所以,想要那些生物学家们在公式化的同时依靠自我应用的个体性进行定义,几乎是没有可能的。
但是,我们经常能够依靠物质的形态对生命的某种现象进行探究,这样的情形非常之多。在探究个体性的时候,尤其明显。相信所有人都知道,当一条蚯蚓被截成两半后,每个截断的部分都能够重新长出一个头来,从而一条蚯蚓变成了两条;水螅也是如此,无论被切成多少段,都会出现同样数量的水螅。海胆的卵细胞碎片在一段时间后也能够繁衍成一条完整的幼虫。或许我们会问:这三种动物存在着怎样的个体性呢?尽管它们存在多种个性,但对于它们的唯一个体性我们仍是不能否认的。当一个柜子被抽出几个抽屉后,或许我们不能说它是一个完整的个体,但是,它依然是柜子,这个事实并没有改变,但是,如果把柜子看作由许多异质部分构成,其实早在制作它的时候就已经拟定完成了。总体而言,我们的行动需要依靠无机体,我们的思维方式也需要以它为蓝本,可是无机体已经受到单纯规则的支配:“如今所拥有的并不会超过过去,但结果都是源自于起因。”从这样的表象当中我们可以了解到,倘若有机体的特性是在慢慢成熟和变化的,那么有机体最初为单一的个体,继而逐渐增多,也就不会让我们感到惊讶了。单细胞有机体的繁衍便是这样,这种生物分裂之后的两个个体是完全独立的。而对于那些极为复杂的生物,大自然会产生出一个崭新的整体,同时将其限定在生殖细胞这种近乎完全独立的细胞之中。但是就像再生所显示的那样,这样的功能依然有许多的成分分布在有机体的各个部分之中。因此,在一个特定的情况下,尽管这样的功能是潜在的,却已然完整地存在着,一旦机会出现,它就会渐渐展现出来。在个体性的描述中,即便有机体无法分裂为各个具有生存能力的个体也没关系,有机体在分离之前已经凸显出若干部分所构成的某些统一性,倘若它们进行分裂,这样的统一体依然在部分当中重新呈现。这正是我们在有机世界中所观察到的情况,从而得到这样的结论:“个体是无法完成的,而对个体的分辨也是相当困难的,即便如此,生命却依然表现出对个体的探索与追求,要完成一场与自然的分隔,从而组成封闭式的系统。”
由此可知,生物能够与我们的科学和感知所孤立(人为的孤立)或封闭的所有事物有所区别。把生物当作物质对象是错误的。倘若我们希望在无机物当中寻找到对比的物质,就应该把具有生命力的有机体看作物质宇宙这样一个整体,将其喻为一个特别的物质对象,更是恰当。然而,这样的比喻似乎没有我们所想象的那般具有震慑力,因为生物是可以用肉眼看到的,而整个宇宙却是用思维构建的。但是,正是通过这样的对比,我们才能够了解到有机组织的本质。宇宙是一个整体,而它也是在不断延续的,同时,部分抽离的意识体同样也在延续,富有生命力的有机体更是在延续。有机体已经由历史演变至今,并且在当今的世界里继续丰富着生命,并且继续丰富着。如若不然,我们根本没有办法认识到有机体为何能出现有规则的过程及年岁的增长,简单来说,就是历史为何会出现。从我们自身的肉体来看,肉体与灵魂是相同的,从孩提时的岁月渐渐成长,然后逐渐老去。就像我现在的身体,已经老了。我们年岁的增长本就是通过身体的特质来表现的。根据身体的对应,我所以将意识的改变用同样的名称来称呼,然而这只是打一个比方。我们站在生命的顶端自上而下来地观察最底端的生命,从层次鲜明的地方看到不具备鲜明层次的地方,依靠生物的层级,从分化走向整合。就像是从繁杂的多细胞转移至单一的单细胞一样,同样地,我们会发现,单细胞也会逐渐增长直到老去。单细胞的纤毛虫类在历经了一定次数的分裂分化后,会逐渐老去。倘若环境被改变,则能够推迟老去的时间,从而产生一种复原现象,却依然无法让这一时间段无限延长。尽管这种极端状态的现象只是个别案例,但在这些极端状态之间,还是能够发现很多其他的个体性没有那么明显的状态,尽管那毫无疑问也存在衰老的过程,却没有办法确定衰老的到底是什么。这样的事例并不少见。在这里我们需要强调的是,生物学不存在对于所有物种的一种普遍规律。其中所具备的只是一个方向,在这样一个方向上出现了诸多生命而已。每一种生命都有一个自我完善的过程,同时保证自身的独立性,任意前行,尽管偶尔会偏离方向,有时还会遇到陡坡,让方向发生改变。如果我们说一棵树永不老去,树上的枝叶保持着翠绿繁茂,并不断通过发芽繁殖新树干,但即便这样的有机体——可以称之为个体,更确切地说是一个群体——它的叶子与枝干的内部仍然会随着年岁的增长而老去。无论何种细胞,我们对它进行观察后便能够发现它是依照某种规律在进化的。总的来说,生命是依靠时间的洗礼来记录的。
或许人们会说,这只是打一个比方或提出一个假设。然而,机械论所内含的本质便是将依靠时间具有的有效作用与固有实体性的论点用比喻的形式呈现出来。倘若我们用肉眼去观察,便能够了解,我们的意识来源于脑海中的记忆,换句话说,就是历史的延续,即一个不断前行的过程。理性能够证明,假若我们逐渐远离基本的知识与科学所区分的对象和所隔离的系统的话,那么我们对于实体的认识就会更加真实。实体的最核心的状态在不断发生变化,好像是不断积累起来的时间让这种真实随时发生变化。但是这种证明对我们几乎不起作用。因为大脑的机械直觉不但比理性强,甚至也比用肉眼观察的直接经验强。在我们的意识当中都存在一个形而上学家。这个形而上学家,就像后面我们将要说的那般,但是用人类在整个生物界之中所占用的位置来诠释,这个形而上学家有着特别的要求,以及部分解释和无法回复的纲领。这当中都是对通向实体延续的否决。任何改变都定然需要回归于各部分的分化或分化后的变更状态,时间是无法逆转的,人无法让事物回到原来位置。岁月的老去只能称为一个漫长的获得或失去某些物质的过程,或者同时获得和失去的过程。无论是生物还是沙漏,在同等程度上,时间是具有实在性的。就像沙漏,上面空空如也,而下面则是满满一壶。当把它翻转之后,事物又回到了它起初的位置。